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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追风腿王平那满是油污的脸上,突然间展现出一片笑意,道:“如此,叫化子就多谢了。”

  伸手取过那翠玉簪,藏入怀中。刘五成只瞧的心中暗暗奇怪,但却忍下来未再多问。王平藏好了翠玉簪,把石神医留下的玉瓶,放在刘五成的身侧,说道:“刘兄请安心养息,叫化子自信这地方十分隐秘,那马雄飞耳目虽多,也不易寻到此地。”

  刘五成重伤醒来,一直卧在这斗室之中,此是何地,全然不知,自是不便接口,只好微微一笑。王平行到窗前,提起瓦壶倒了一碗水,放在刘五成的身前,接道:“刘兄请先服一粒丹丸,叫化子出去一趟,一则探听一下情势,二则也好为刘兄准备一点食用之物。”

  刘五成道:“这般劳动王兄,刘某如何能够心安。”

  王平道:“彼此一见如故,刘兄也不用客气了。”纵身出门而去。刘五成坐起身子,打开玉瓶,倒出一粒丹丸,用水服下,靠在壁上,想着王平适才求借玉簪情形,心中大感怪异,暗道:“追风腿王平,乃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物,何以对一只翠玉簪如此重视,其间只怕是别有内情。难道那清秀刁蛮的白衣姑娘,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物?”

  越想越觉得其中内情复杂,心中大感惑然。刘五成想了一阵,忽觉困倦,倚在壁间睡去。那石神医留下的丹丸,除了清毒之外,兼有镇静、安神之妙,对养息疗伤之人,大有补益。忽然间,砰砰两声大震,惊醒了刘五成。启目望去,只见追风腿王平双腋下各自夹着一个大汉行了进来。刘五成识得其中一人,正是那五毒掌马雄飞手下的梁子安,不禁心中一惊,问道:“王兄,你在何处擒得两人?”王平脸色严肃,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“叫化子太过大意了,想不到那马雄飞的耳目,竟然如此灵敏,如是叫化子晚回来一步,刘兄已被他生擒去了。”

  刘五成道:“他们已经找到此地了?”

  王平道:“叫化子子回来时间,他已扭开门锁而入,情势危急,他们又多了一人,说不得叫化子只好施用暗袭了,两个人都被叫化子飞脚踢中穴道,栽倒地上──”王平突然伸手一掌,拍活了梁子安的穴道,缓缓说道:“咱们先逼问一点口供再说。”

  只见梁子安长长喘一口气,挣开双目,打量了刘五成一眼,道:“我还道你生了双翅,飞出江州,原来还在此地──”王平冷冷接道:“你忘了,此刻你已是被擒之人,我只要举手之劳,立可把你置于死地。”

  梁子安哈哈一笑,道:“只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。”

  王平神色镇静,冷然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  梁子安道:“咱们一共三人追踪到此,而且沿途早已留下了记号,此刻那追踪之人,只怕已经赶到了。”

  王平心中暗道:“此人神态如此狂傲,想是所言不虚,如若只我一人,就算那五毒掌马雄飞亲自赶到,那也不用害怕。但此刻刘五成毒伤未愈,一旦动上手时,如何能兼顾到他,必得早些离开此地。”心念一转,伸手又点了梁子安的穴道,目注刘五成道:“刘兄,不论此人是虚言恫吓,还是确有其事,此刻咱们实已不便在此多留,在下之意,由我背着刘兄,迁往别处──”刘五成挺身而起,道:“不敢有劳,在下伤势已然大见好转,自信可以赶路了。”

  王平摇头说道:“石神医临去之际,曾经告诉在下,在那四粒丹丸未曾服完之前,不可太过劳动。”

  突然伸手,点了刘五成的穴道,接道:“事情很急,不能和你商量了,暂时委屈你一下了。”

  突闻人声传来,高呼着梁子安的名字,王平吃了一惊,暗道:“来的好快。”只好紧急应变,双手举起刘五成的身体放在屋顶横梁之上,低声说道:“千万不可挣动。”

  随手提起了梁子安放在榻上,用棉被盖好,轻轻推开后窗,把另一个大汉移放窗外,又把后窗关好,悄然退到门后,贴壁而立。刚刚站好身子,室外已响起了步履之声。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:“可是这房子吗?”

  另一个阴森的声音答道:“这个我就不清楚了,大约就在这附近。”

  那冰冷声音接道:“不管有没有,咱们先进去瞧瞧。”

  紧接着砰然一声,木门被人打开。王平暗中运气,力聚右掌,忖道:“如若他们进入室中,发觉了那梁子安,今日势必难免一战,那就不如先行下手,伤他们一个是一个了。”只见一个黑布包着的脑袋,伸进来瞧了一眼道:“这地方住的叫化子,不用进去瞧了。”

  转身而去,砰然一声,带上了木门。只见追风腿王平微微一长腰,纵身而起,左手抱着横梁,右手抱起刘五成,飘落实地,推开后窗,纵身而去。后窗外面,是一条狭长的小巷,王平迅速的行过小巷,推开一扇黑漆大门,解开刘五成的穴道,低声说道:“刘兄,你想法子在这里躲上一躲,在下去看看风头如何。”

  刘五成道:“这是什么人家?”

  王平道:“妓女院,叫化子想来想去,你躲在妓女院中最是安全。”

  刘五成道:“不成,这等地方我从未来过,如何能够应付。”

  王平微微一笑,道:“不妨事,你找一位姑娘,多给她一些银子,躲在她房中就是,事情急迫,一切从权,叫化子告辞了。”

  纵身一跃,人已闪出门外而去。刘五成呆了一呆,暗道:此刻势难再追他出去,只有硬着头皮走进来了。他虽然在江湖之上行走甚久,但这等所在却是从未涉足,一面缓步向里行走,一面流目四顾。此刻刚到午时,大部妓女都未起身,但见绣低垂,门户紧闭,二个二十左右身着黑布褂裤的龟奴,正在打扫着院中的纸屑、落花,抬头瞧了刘五成一眼,放下手中扫帚,迎了上来,笑道:“客爷好早啊!”

  刘五成微微一笑,道:“太早了一些。”

  那龟奴说道:“客爷刚到江州吗?”刘五成道:“不错啊,刚到不久。”

  那龟奴道:“客爷定然有熟姑娘了。”

  他四顾了紧闭的门窗一眼,道:“请客爷说出名字,小的去叫她起来。”

  刘五成摇摇头,道:“在下初到江州,并无相识之人。”

  那龟奴几乎失声而笑,暗道:“这人好心急啊,午时未过就等不及了,”口里却应道:“可要小的给客爷推荐一位。”

  刘五成忖道:“那追风腿王平送我到此,用心是在逃避那五毒翠马雄飞派出的搜踪之人,避难来此,那也不用管对方的是美,是丑了。”口中应道:“那就有劳了。”

 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,递了过去。那龟奴接进银子,在手中掂了一掂,竟然在二两以上,心中暗道:“此人出手如此豪阔,定是化大钱的财神爷了。”口中急应道:“谢谢您老赏赐。小的给您带路。”

  转身向前行去。刘五成紧随那龟奴身后,穿过了两重庭院,直行入一座跨院之中,龟奴道:“您老在此等候片刻,小的叫她起来见客。”

  刘五成点点头,流目四顾,只见这座小院落中,摆了几盆秋菊,嫩蕊含苞,还未开放,二面都有房屋,两处紧紧关闭着,只有正北处窗户半开。那龟奴行到半启窗的房门外面,轻轻叩了两下门环,叫道:“白菊花姑娘见客了。”

  只听一个娇慵的声音传了出来,道:“什么人来的这样早?”那龟奴低声说道:“一位近来的客爷,久幕咱们蕊香院白菊花姑娘之名,特来造访。”

  室中又传出那娇慵的声音:“请他稍等片刻。”

  刘主成等约一刻工夫之久,木门呀然而开,一个长发披垂,未施脂粉的美丽姑娘,缓步行了出来。只见她举手理一下披垂的长发,一对圆大的眼睛一掠刘五成,道:“有劳久候了。”欠身行了一礼。

  刘五成似是未想到风尘之中,烟花院里,竟然会有这等美貌的姑娘,心中大感奇怪,一面抱拳还礼,一面应道:“惊扰清梦,在下心中十分不安。”

  白菊花抬头看看天色,道:“已到午时,也该起身了──”语声微微一顿,接道:“客爷入房中坐吧!”

  刘五成忖道:“烟花院里养息毒伤,武林之中从未听闻,看来我刘五成是第一人了。”心中念转,人却缓步向房里行去。

  那龟奴一欠身,道:“客爷好好歇息一下,小的告退了。”

  刘五成心中一动,低声说道:“在下有几位朋友,也许会来此地找我──”

  那龟奴接道:“小的立刻带他们来见你老。”

  刘五成摇摇头道:“除了一位叫化子模样人物之外,一律回绝,就说未见过我。”

  那龟奴楞一楞,应了一声,满面困惑而去。刘五成缓步进入居中。流目四顾,只见这座小小香闺之中,布设倒还雅洁,小厅一角处软帘低垂,通往卧房。白菊花捧一杯香茗,笑道:“客爷贵姓──”刘五成略一沉吟,道:“在下姓刘──”

  白菊花接道:“刘大官人──”

  刘五成微微一笑,也不答话,心下却暗忖道:“此室只有一卧室,我如此养伤,必得住上数日之久,孤男寡女独处一窒─”只听白菊花接道:“妾婢记忆之中,似是从未见过刘大官人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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