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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二


  辛奇冷笑一聲,道:「那倒未必見得,蕭遙子不過是憑仗功力取勝……」

  兩人說話之間,突聽方兆南一聲大喝,白蛟劍奇學突出,寒光閃閃,反守為攻,一招「巧奪造化」,幻起了滿天流星,蕭遙子登時被這一劍奇攻,迫的疾向後面退去。

  可惜方兆南未把這一招劍式學全,眼看玄奇的劍勢,逼開了蕭遙子重重護身劍影,迫近前胸之際,劍勢突然頓挫不前,停了下來。

  蕭遙子微微一怔,長劍突地一招「分花拂柳」,由左側疾翻而起,削斬方兆南的右腕,又把方兆南迫退了一步。

  突然間由身後傳來一個清脆冰冷的聲音,道:「住手!」這聲音雖然不大,但卻如瀉地水銀一般,鑽入人們的雙耳之中,清晰無比,震人心弦。蕭遙子、方兆南同時停下了手。

  只見那身著黃衣、妖艷動人的冥嶽嶽主,蓮步款款走了過來。她走路的姿態,優美至極,柳腰輕擺,衣袂飄飄,充滿著動人心魄的誘惑。

  蕭遙子抱劍而退,讓到一側。

  那黃衣麗人緩步走到方兆南身前,星目逼視在方兆南臉上,說道:「你剛才用的一招劍法,是何人傳給你的?」

  方兆南道:「我如不告訴你呢?」

  那黃衣麗人冷笑一聲,道:「我說出的話,從來無人敢不聽從,你如有膽子不妨試試,那時候只怕你要自願告訴我,已經遲了。」

  方兆南縱聲大笑道:「大不了一個死字,有什麼可怕的!」

  那黃衣麗人美麗的臉上,突然泛現起一股忿怒之容,說道:「想死麼?只怕沒有那樣輕鬆。」

  方兆南凝目沉吟了片刻,道:「在下也相信,嶽主能夠把我擺弄到不死不活之境,但我並非在你的威嚇之下屈服。嶽主既能看出我這一招劍式,自是知道這一招的源出之處,我如把那人傳我此一劍招的經過相告,但深望嶽主也答覆在下幾個問題。至於今宵之戰,不論如何,都得分個勝敗出來,嶽主縱然不問此事,咱們也得拚上一陣,生死勝敗已非人力所能主宰。嶽主請三思在下之言,當知非嶽主的威勢,能予迫使在下屈服的了!」

  那黃衣麗人微一點頭,說道:「後生晚輩之中,從未有人敢這般對我說話,你這般抗我令諭,雖已罪該萬死,但你講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。」她看去只不過二十幾歲,長的嬌若春花,這等托大的口氣,聽來和她的形貌,大不相襯。

  方兆南道:「這麼說來,嶽主是答應了?」

  那黃衣麗人目光環掃了四周一眼,道:「此地之人,都已活不過五更了,縱然讓他們聽去,也是無關緊要!」

 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:「在下剛才施出的一劍『巧奪造化』,想來嶽主十分熟悉,克敵變化之間,比在下更精妙了?」

  黃衣麗人道:「不錯,你用那一招『巧奪造化』,不但變化不夠精妙,而且這一招下面尚有甚多奇妙變化,也未用出。」

  方兆南道:「這一招劍式,不知是源出那一大劍派的門下?」

 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,道:「這一招劍式,乃近年來武林中劍術一道中最高的成就之學,豈是平常之人所能會得。」

  方兆南心念一轉,暗暗忖道:這一劍式,既非當今武林中大劍派之學,那定然是有人創此一劍了。

  黃衣麗人微一點頭,繼道:「當今武林之世,除我之外,應該已無再會此一劍之人,不知你跟誰學得此劍?」

  方兆南忽然想到那埋葬在冰雪之下的老人,由心底泛起來一陣悽苦之感,仰臉長長吐一口氣,道:「有一位姓陳的老人,我不知他的姓名……」

  那黃衣麗人道:「你為什麼不問他?」

  方兆南道:「那老人很固執,他不願講的事,你問他也是無用,他要你作的事,你不做,也不行。」

  黃衣麗人道:「那你總該記得他的形貌了。」

 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,道:「他是個很痛苦的老人,滿身痼疾,已非任何的藥物所能奏效,一副風燭殘年的形態,不論任何人見到他,都會覺著他隨時隨地可以氣絕而死,但他身負著絕世武功,和那博遠的見識。他告訴我一件事,那就是他已在死亡的邊緣上生存了幾十年,那是一種非人所能想像的事,他半身已經癱瘓了,每天還要忍受經脈擴大硬化的痛苦……」

  那黃衣麗人突然抬頭望著天上閃閃的星河,避開了方兆南投注在她臉上的目光,接道:「他的臉上可有著一塊很大的疤痕麼?」

  方兆南道:「有一塊,而且那疤痕似是被兵刃所傷,佔了他半個面頰,想他昔年所受的傷,定然十分慘重。」

  那冷若冰霜的黃衣麗人,仍然抬頭望著天上的星辰,道:「講下去,二十年來,我第一次這樣耐心的聽人說話。」

  方兆南道:「每天他的傷勢要發作一次。發作時就像死去一般,我想縱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,在那個時間裏,也可一刀把他殺死……」

  黃衣麗人輕輕嗯了一聲,道:「說呀!」

  方兆南道:「這一段傳奇的際遇,我們萍水相逢,但他傳授了我很多武功,這一招『巧奪造化』的劍式,就是他傳授的,可惜我還未能把這一招劍式學會,他就突然的死去了。」

  那黃衣麗人道:「不知他的屍體,現在何處?」

  方兆南沉吟了片刻,道:「這個恕我不能奉告了,他是個謎樣的人物,身負著驚世駭俗的武功,但武林中卻不知有這樣一個人。他有著博深的醫學知識,但卻無法療治好自身的疾病,當今之世,知道他身世的人,只怕絕無僅有。」

  那黃衣麗人突然一轉臉,星目電閃,逼視到方兆南臉上,說道:「不錯,知道他身世際遇的人,當今之世,恐怕只有我一個人。」

  方兆南道:「在下也有此感。」

  黃衣麗人冷漠一笑,道:「你很聰明,可惜你只有片刻生命了,我縱然最後殺你,你也無法看到明天的太陽。」

  方兆南淡然一笑,道:「生死之事,我早已不放在心上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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