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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八


  方兆南一看兩人神情十分堅決,大有不分出生死不罷手的情勢,不禁心中一動,暗暗忖道:看兩人的神情,大概是不會聽我相勸之言,但他們功力深厚,眼下之人,無人能及,硬行出手勸架,也是一件十分為難之事,怎生想個法子,讓兩人停下手來。

  正感為難之際,忽然觸到背上的白蛟寶劍,暗道:此劍鋒利無比,削鐵如泥,兩人功力雖深,大概也對此劍,心存長懼,反手一把,拔劍出鞘,走近兩人說道:「兩位老前輩,都是成名江湖的人物,一言九鼎,既然答應相助晚輩,那就該言出必踐,現在不是兩位力拚生死,爭名求勝之時,兩位老前輩如果一定要打,也待答應晚輩之事辦完之後再打不遲。」他認為這幾句話,定可激怒二老,那知兩人仍是聽而不聞。

  方兆南早已想好了硬勸二人停手之策,當即舉起白蛟劍,揮起一片冷芒,道:「兩位執意不聽,可別怪晚輩無禮了。」舉劍直向兩人緊觸的雙掌劈了下去。這等寶刃,削鐵如泥,二怪武功再高,也不敢以血肉之軀,硬和那寶劍相接,雙方各收內力,倏然躍開。

  方兆南劈落劍勢,甚有分寸,二怪緊觸的雙掌一離,他也同時收了寶劍。

  北怪黃鍊回顧了方兆南一眼,冷冷說道:「你這娃兒,最愛多管閒事,終將有一天叫你死在我的玄冰掌下。」

  南怪辛奇也冷冷接道:「只怕未必。」

  方兆南收了白蛟劍,對兩人深深一揖,說道:「兩位老前輩一諾九鼎,答應了相助晚輩,就該一言為定,其他之事待過了少林寺這場大劫再說。」他心中很明白,南怪辛奇在言詞之上,時時袒護自己,但並非說南怪對自己有所偏愛,只不過是為了反對北怪而已。

  南、北二怪被他拿話一套,無法否認,只好冷哼一聲默然不語。

  大慈禪師好不容易,等待這樣一個說話的空隙,當下把那藍衣少女相約之言,一字不露的轉告了大愚禪師。

  大愚禪師抬頭望望天色,道:「現下不過申初光景,諸位連番和強敵相搏,想都已睏倦,先請回寺,用上一頓素齋,休息一下體力,晚上好對付強敵。」

  南怪辛奇一皺眉頭,道:「老夫無酒不餐,偏是你們這和尚廟中,有著甚多規矩……」

  北怪黃鍊忽然冷笑一聲,接道:「三十餘年酒未沾唇,你也沒有死啊!」

  辛奇怒道:「你怎麼知道老夫沒有酒喝?」

  大愚禪師怕兩人再吵起來,趕忙接道:「平常之日,敝寺待客,確不備酒,但寺中卻存有久年佳釀,兩位如若有興,老衲願供一醉。」說完,合掌肅客。

  方兆南搶快了兩步,走在大愚禪師身側,低聲說道:「晚輩已失去了一劍,此劍如果再有失閃,實叫在下愧對禪師。」

  大愚禪師不待他說完,已聽出弦外之音,微微一笑,接道:「青龍,白蛟,已非我少林寺中之物,方施主如何處理,老衲不願多問!」

  方兆南輕輕一歎,道:「今夜之戰,不但事關貴寺的安危存亡,整個武林的命運,恐也將繫在這一戰之中。」

  大愚禪師道:「敝寺中三代弟子,都甘為武林效命,方施主有何調度,但請吩咐就是!」

  方兆南道:「晚輩發覺了一件驚人的事,心中一直為此惶惶不安。今夜之戰,勝負之分,雖靠貴寺中弟子們同心協力,不避生死,但是南北二怪,亦將是此一決戰的主要人物,兩人功力深厚,又練成了特殊的掌力,在晚輩心目之中,正好用作抗拒冥嶽嶽主的高手,但晚輩心中念念不忘的,是怕這兩人忽為強敵收用。」

  大愚禪師低聲問道:「你不怕他積惡難改,易生動搖……」

  方兆南搖搖頭道:「剛才寺門外面和晚輩動手之人,除了那紅衣少女之外,其餘三人,大都是大江南北的高手、雄主,月前泰山大會中的主要人物,曾幾何時,這般人竟然都作了冥嶽中的爪牙,這一點,實叫晚輩百思不解。」

  他微微一頓之後,歎道:「以南、北二怪的功力,生擒冥嶽中兩個女弟子,也非什麼難事,但竟被敵人兔脫,而且事後晚輩發覺那兩個少女,尚非冥嶽中女弟子的真身,武功自然尚要遜上一著。南、北二怪見我之後,一直未提二女之事,想必連傷也未傷到敵人,晚輩因此擔心。」

  大愚禪師道:「老衲就大方師弟情形而論,他似是服用過什麼藥物!」

  方兆南道:「老前輩說的不錯,晚輩也想到他們可能用一種絕毒的藥物,威脅服藥人的生死,或是控制了他們的心神,使對方甘心效命,聽候遣派。」

  兩人談話之間,已到了少林寺方丈室外。

  南、北二怪和方兆南,早已被視為少林寺中貴客,大愚禪師合掌肅客,把三人讓入室中。室中早已擺好了佳釀,素餚。大愚、大慈、大立、大道、四個僅餘的大字輩中高僧,一齊留在方丈室中相陪。這是一個隆重的宴會,素守清規的大字輩高僧們,破例的開了酒戒。

  南、北二怪生具了冷僻的性格,神色間,一片凜然難犯的冷漠。

  兩個人既不和少林寺僧侶們講話,也不和方兆南搭訕,你一杯,我一杯的喝個不停,兩個提壺斟酒的小沙彌,一直不能停止,片刻工夫,兩人已各飲了四五十杯。

  方兆南暗暗忖道:看樣子這兩人又在暗中拚上了酒,縱然量大如海,也禁不住這等手不停杯的啞然猛拚,今夜一戰,事關千萬武林同道的命運,如放任兩人這般相拚下去,勢必要喝個爛醉如泥不可。心念一轉,趕忙端起案上酒杯說道:「兩位老前輩請滿飲此杯,晚輩有幾樁疑難不解之事請教。」

  南北二怪,舉杯一飲而盡,齊聲說道:「什麼事?」

  方兆南道:「今夜三更,由那冥嶽嶽主,親率她屬下高手,來寺相犯一事,兩位老前輩,想已經早知道了吧?」

  南怪辛奇冷冷說道:「知道了又怎麼樣?」

  方兆南道:「此事關係著今後的武林大局,並非是少林寺一門存亡之戰。」

  南怪道:「我也不是少林門下弟子,與我何涉?」

  北怪黃鍊縱聲大笑,道:「不錯啊!少林寺和尚被人殺光了!也於我們無關。」

  大愚,大慈等四個少林高僧,臉色一齊大變,正待發作,卻被方兆南示意攔住。

  他心中很明白,南北二怪在這次決戰之中,所佔的比重甚大,這不是憑逞血氣之勇的時機,開罪了南北二怪,今夜之戰,就算先失去一半實力,當下接口說道:「兩位老前輩雖和少林門戶毫無源淵,但已親口答應相助在下一臂之力。」

  南,北二怪互相望了一眼,齊聲說道:「答應助你之事,就是助你,不能把別的事混為一談。」

  方兆南暗暗喜道:「還好,這兩個人雖是生性冷怪一點,倒還遵守承諾之言。」

  但見二怪手不停箸的大口吃菜,片刻功夫,滿桌素餚被兩人吃個杯盤狼籍,伏案睡去,不大工夫,竟呼呼入夢。

  方兆南低聲對大愚禪師道:「這兩人剛才各以獨門奇功相拚,彼此耗去元氣甚多,讓他們好好的睡一會吧!咱們到別處談談。」

  大愚禪師首先站了起來,走出外面,慈眉聳動,長歎一聲,道:「少林寺八百弟子,都有著敵愾同仇之心。」

  方兆南接道:「那就好了,由晚輩帶著南北二怪,以游殲強敵高手為主,幾位亦請各選十二個武功高強的弟子,分組成隊,以便隨時策應。」

  大愚點頭說道:「老衲擔心南北怪中途叛離。」

  方兆南笑道:「這個老前輩儘管請放心,南北二怪生性雖然孤傲,冷僻,但他們究竟是成名武林的人物,既然答應助我,當不致中途改變。」他微微一笑後,接道:「和兩人相處,不能以常情、常理對付,晚輩已得個中三昧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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