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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


  袖手樵隱還未答言,那兩個中年大漢已齊齊的站起身子道:「這是什麼地方,豈容你們撒野?還不快給我退出去,當真要討死麼?」

  陳玄霜秀眉微聳,面泛殺機,似要發作,但瞧了方兆南一眼後,又平息了下去。

  忽聽那白髯老人說道:「史兄既已和冥嶽之人結下了樑子,縱然你不找人,別人也要找你,兄弟素知史兄性格,不喜和人交往,自隱居這朝陽坪後,更是不肯插手江湖是非。不過這次情形不同,既非江湖上派別恩怨,亦非個人仇恨,江湖上所有之人都將牽扯其中,連少林派掌門方丈都不能坐視不理,事情嚴重性,可想而知,史兄縱然執意不肯插手,只怕那妖婦也饒不了你。」

  灰袍和尚突然插嘴說道:「阿彌陀佛,貧道曾經聽師父讚揚史施主『七星遁形』,精妙絕倫,世無匹敵,如果史施主答允參與其事,實我武林同道之福!我佛慈悲!」言罷,合掌垂首。

  袖手樵隱史謀遁,似是被幾人你一言我一語,說的有些頗感心動,默然沉思,低頭不語。

  忽見那白髯老人霍然站起身子,道:「史兄是否乃需要忖思一段時間,兄弟身受少林掌門方丈推重,專人持函相邀,函中再三要兄弟到史兄這朝陽坪來,勸請史兄參與其事……」他微微一頓之後,又道:「需知此事關係著我千百武林同道劫運,史兄名列當今武林中頂尖高手,縱然未和冥嶽結怨,只怕對方也不會輕易放得過你,何況你還有搏殺冥嶽門人之恨,為人為己,都該挺身而出。」

  袖手樵隱冷冷的接道:「伍兄最好別存相強兄弟之心,此事待我想上幾日再作決定,如若我能參與,屆時自會依照相約時間,趕往『絕命谷』中。如若兄弟不想參與,縱然是少林寺掌門方丈親臨,兄弟還是照樣不去,哼哼!袖手樵隱之名,豈是讓人白叫的麼?」

  那伍姓白髯老者似是已感不耐,冷笑一聲,道:「史兄這般對待數十年相交老友,未免有些太……」

  袖手樵隱接道:「如果伍兄覺得兄弟接待不周,那就只管請便!」

  方兆南聽得一怔,暗道:這老樵子果是冷傲的可以,簡直不通人情,對待相交數十年的朋友,竟然也是這般冷漠。

  只聽那白髯老者連聲冷笑了一陣,道:「史兄好大的架子,如非兄弟還有要事待辦,今日非得領教史兄幾招絕學不可!」說完大步直向廳外走去。

  史謀遁目注屋頂,瞧也不瞧那老者一眼,臉上一片冷漠,既無愧疚之色,亦無留戀之情。

  方兆南和陳玄霜並肩站在門口出處,那白髯老者怒氣沖沖而來,直向兩人之間撞去。

  陳玄霜秀眉一揚,嬌軀微斜,一橫身攔住去路,說道:「你瞧不到這裏有人站著麼?」

  那白髯老者被袖手樵隱憋了一肚子怒火,但因知他武功高強,動起手來,毫無制勝把握,又有幾樁大事待辦,才勉強按下怒火,拂袖而去,那裏還能再受陳玄霜的激諷,當下怒道:「老夫走路,從來不繞彎子,閃開!」邊說邊舉手向二人撥去。

  忽聽方兆南急道:「霜師妹不可動手!」

  他喝止之勢雖快,但陳玄霜出手比他更快,皓腕疾翻,嬌軀橫躍,指顧間攻出兩掌,把那白髯老人迫退,又搶回原來位置。

  她出手的迅快詭異,使全場之人為之震駭,就是那白髯老者,也不禁為之一怔。

 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,道:「在老夫朝陽坪上動手,可是自找苦吃,惹起老夫怒火,別想活著出去!」他自言自語也不知罵的那個,但這幾句話,卻沖淡了陳玄霜和白髯老人的敵對之意。

  陳玄霜首先忍耐不住,回頭瞧著方兆南道:「師兄,這老樵子說話沒規沒矩的,咱們要不要教訓他一頓!」

  方兆南還未及開口,袖手樵隱已站起了身子,緩步直走過來。

  那灰袍和尚突然起身離位,奔到袖手樵隱身邊,低聲說道:「此女身上懷有七巧梭,只怕和冥嶽人物有關。」

  袖手樵隱微微一怔,目注方兆南厲聲喝道:「這女娃是什麼人?快說!」

  方兆南一時間想不出他問話含意,微微一笑,答道:「是我師妹。」

  袖手樵隱怒道:「你那來的許多師妹,滿口胡說八道!」

  陳玄霜嬌聲說道:「你才是滿口胡說八道,我不是他師妹,難道是你麼?」這一句話,可是罵的很重,她胸無城府,尤帶稚氣,想到之言,就隨口罵了出來,卻不知此言對袖手樵隱傷害甚重。

  史謀遁生性再冷僻一點,也難以忍受此等羞辱之言,當下冷笑一聲,道:「罵得很好!」陡然欺身而上,順手一記耳光抽去,口中接道:「我打落你滿口牙齒,看你以後還罵不罵人!」

  陳玄霜生平很少和人動手,看他揮手一掌,帶著輕微的嘯風之聲,來勢奇快無比,不禁心頭一震,柳腰微挫,疾向後閃退兩步。

  袖手樵隱被她避開了一掌,心中更是惱怒,身形微晃,腳步斜移,身子微微一轉,人已欺到陳玄霜的身側,舉手一掌拍下。這正是他獨步武林的「七星遁形」身法,舉世也難有幾人解得其中玄機。

  方兆南吃了一驚,大聲喝道:「譽滿武林的袖手樵隱,竟然對一個女孩子下手,就不怕天下英雄見笑麼?」疾步搶攻上去。

  餘音未住,陳玄霜已疾飛而起,倒退出五步多遠。

  袖手樵隱目睹陳玄霜身法靈巧,出手詭異,乃生平極少遇上的勁敵,忽然激起爭勝之念,左掌一揮,「手撥五弦」,封住了方兆南搶攻之勢,右手一揚,疾劈而出,他在急怒之下,竟然用出劈空掌力,遙向陳玄霜直劈過去。

  但覺一股強猛絕倫的力道,帶著嘯風之聲,排山倒海般直撞過去,這一揮,他竟用了八成以上真力。

  陳玄霜目睹來勢猛惡,心中大是驚駭,但背已近壁,後無退路,形勢迫得她不得不全力一拚,當下一提真氣,玉腕疾舉,雙掌護胸,一閉眼,硬接了袖手樵隱的一擊。

  在場之人眼看袖手樵隱發出的掌力威勢,無不替陳玄霜捏一把汗,心想這一掌定要把陳玄霜震斃當場。

  那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,陳玄霜硬接一掌,仍然屹立未動,袖手樵隱在掌勢收回時,卻向後退了兩步。

  原來他一掌擊去,覺出如擊在棉絮上一般,毫無阻力,心中甚感奇怪。他內功精深,掌力已到收發隨心之境,當下一吸真氣,把擊出力道,重又收了回來,那知一收擊出掌力,忽覺一股極強暗勁,趁勢反震過來,再想運力抗拒,已是遲了一步,吃那反震暗勁一撞,不自禁向後退了兩步。

  陳玄霜睜開星目瞧了方兆南一眼,嫣然一笑,縱身疾向袖手樵隱撲去。

  她已領教了袖手樵隱雄渾的掌力,怕他再以劈空掌力遙擊過來,是以出擊奇快無比,指點掌劈,眨眼間攻出三掌四指。

  這一輪急攻,無一不是指襲向要害大穴致命之處,史謀遁雖然內功精湛,也不敢稍有大意之心,讓她掌指擊中,是以迫的縱躍閃避。

  他「七星遁形」身法,奇奧難測,但見身影晃動,身軀靈活無比,轉了幾轉,把陳玄霜迅快絕倫的掌指攻勢,盡皆讓開。

  陳玄霜眼看對方身法怪異,出步移動之間,無不恰到好處,自己以祖父相授絕學「天星指」和「飛英掌」,以快打快的絕技,合併出手,竟被對方輕輕易易的閃避開去,不禁芳心大感驚駭,攻了三掌四指後,翻身倒躍,落到了方兆南的身側。

  其實袖手樵隱何嘗不為她的迅快掌指,暗自驚心,不但她指掌出手的迅快,為生平僅見,而且每一指攻襲之中,無不挾帶一縷銳勁的指風。此等功力,實非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所能具有,但眼前少女,卻身具此等功力,叫他如何不驚,不過他心機深沉,驚駭之色,不形於外,看不出來罷了。

  在場之人,大都是久在江湖之上闖蕩的高手,對兩人交搏幾招的武功,個個都看入眼中,心中暗自忖道:此女小小年紀,能有這等功力,實非等閒,如非冥嶽中人,眼下江湖上,實難想出什麼人能教出這等徒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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