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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九


  忽聽葛天鵬自言自語說道:「煌兒、煒兒,想不到你們初出江湖,就遭了這等毒手,我來晚一步,父子們竟成永訣!」伏身抱起葛煌、葛煒,轉身而去。

  他此時正沉浸在極度的傷痛之中,心神恍恍惚惚,抱著葛煌、葛煒,直向兩人衝去。

  方兆南疾向旁側一閃,讓開了去路。

  一陣冷風吹來,飄起了葛天鵬衣袂,也使他恍惚的神志,忽然一清,倏然停下腳步,回頭望望倒臥在路側的天風道長等,又緩步走了回去。

  只見他蹲下身子,把倒臥在地上幾人扶了起來,分別在幾人背後「命門穴」上擊了兩掌。

  方兆南默算時間,自己在那山洞之中渡過了半月時間,而天風道長諸人,仍然停在這山谷之中,依幾人未能遠去而論,傷勢定然發作極早,但以幾人還未死去來看,那紅衣少女下手雖然陰毒,但必然是一種緩緩傷人的陰歹工夫,心中暗道:我身上現有言陵甫相贈的「辟毒鎮神」丹,何不拿出來試上一試,如能救得幾人性命,也算一件大善事。

  探手入懷摸出藥物,大步走了過去,說道:「在下身上帶有療治毒傷的丹藥,但卻不知能否醫得這幾位的傷勢……」他微一停頓之後,又道:「不過眼下他們都已奄奄一息,縱然藥物難以收效,倒也不妨一試,不知老前輩是否同意?」他怕藥物用錯,反而會促使幾人早死,特地事先把話說明。

  葛天鵬曾被他出手一擊而中,知他武功奇高,聽他說身懷藥物,當非妄言,以他之能,或能救得幾人和愛子生命。當下點頭說道:「小兄弟既肯出手相救,老朽甚是感激。這般人中,除了老朽犬子之外,都是多年好友,小兄弟但請出手,眼下他們都已是生機全絕,縱然用錯藥物,那也是天不假年,怪不得你。」

  方兆南打開瓶塞,倒出了幾粒「辟毒鎮神丹」分別送入各人口中,呆呆望著幾人服下藥物後的反應。

  他這誤打誤撞的下藥,還真是被他撞對,那「辟毒鎮神丹」,正是那紅衣少女「赤練毒掌」的剋星,對症投藥,收效奇快,幾人服下藥物,不到一頓飯的工夫,竟然都氣息轉重,臉泛血色。

  葛天鵬眼看各人服下藥丸後,大有轉機,心中對方兆南異常感激,抱拳一禮,道:「老朽久已不在江湖之上走動,請恕老眼昏花,不識高人!」

  方兆南道:「晚輩不過碰巧施藥,怎敢當這等稱謝,老前輩請留此等待他們醒來,晚輩還有要事,必需趕路,就此告別!」拱手為禮,站起身子,向前疾奔而去。

  他怕這幾人萬一醒來,又要和他糾纏不清,是以不願多留,一口氣跑過了幾座峰嶺,才放慢腳步而行。

  陳玄霜一直和他聯袂而奔,她的輕身功夫本高過方兆南許多,是以不管他奔行如何迅快,都能從容相隨,不快不慢的和他並肩而行。

  陳玄霜見他放慢了腳步,微微一笑,問道:「咱們現在要到那裏?」

  方兆南略一沉,問道:「我要到魯南抱犢崗去,不知……」

  陳玄霜笑道:「這世上我除了和你相識外,再無第二個人,自然和你一起走了,難道你還要問麼?」

  方兆南想道:她這般和我親近,終非長策,孤男寡女,常相廝守,縱然心地光明,也難免落人閒話,但她說的也是,江湖險詐,防不勝防,如若讓她一個毫無江湖閱歷的弱女子,單獨在江湖上闖蕩,亦非善策。一時之間倒想不出妥善之法安排於她,眼看和怪嫗相約之期已然將滿,看來只有讓她同赴魯南一行,先救了師妹再說,當下說道:「我和人相約見面之期,已將屆滿,咱們沿途之上,要兼程趕路而行。」

  陳玄霜道:「不論你如何奔走,我都可追趕得上。」

  方兆南微微一笑,不再答話,放腿向前奔去。

  兩人兼程趕了數日,已到抱犢崗下,方兆南費了半日時間。才找著出那怪嫗所居的山谷。

  陳玄霜一直跟在他身後,從不肯多問他話,也不管方兆南找的地方對是不對,只是緊隨他身後而行。

  方兆南一面走,一面留心著四周山勢形態,只怕找錯了路。

  忽聽水聲淙淙,一道山泉由峰上倒垂而下,流在一片突岩之上,濺起一片水珠。

  他那日被那怪嫗抓起身軀,送出山洞之時,曾被泉水淋個滿頭滿身,是以,對那垂泉記得特別清楚,一見垂泉,立時向那突岩之上攀去。

  一口氣攀上突岩,舉手擊在石壁之上,高聲說道:「老前輩快些開門,晚輩送藥來了。」

  他一連叫了數聲,不聞答應之聲。

  抬頭望去,只見陽光耀目,心中忽然想起一事,暗道:是了,那怪嫗身上滿塗有化肌消膚的藥物,不能見得陽光,看來只有等到深夜了。

  忽聞一陣衣袂飄風聲,陳玄霜緊隨他躍上了突岩,問道:「你要找什麼人,為什麼跑到這等地方?」

  方兆南指指石壁,低聲說道:「那人就住在這石壁之內,不過,咱們現在還不能見到她。」

  陳玄霜奇道:「為什麼?咱們合力把石壁打開,不就可以見到他了?」

  方兆南搖搖頭低聲說道:「不行,人家也不是故意不和咱們見面,實有難以見面的苦衷。」

  陳玄霜笑道:「那你為什麼還要跑來見他,既然見不到,咱們走吧!」

  方兆南道:「等到天色入夜,就可以見到她啦!」

  陳玄霜聽得一怔,道:「什麼?光天化日之下不肯見人,卻要在晚上會客,那他定然不是人了……」

  方兆南急道:「別亂說,要是讓她聽到了,那還得了?」

  陳玄霜道:「聽到就聽到,怕什麼?哼!你怕他,難道我也一定要怕他麼?」她說話聲音,愈來愈大,似乎故意要讓那壁中之人聽到。

  方兆南知她任性無比,此刻勸說於她,不但於事無補,反將弄巧成拙,趕快站起身子,拉著她說道:「咱們到別處談去。」

  陳玄霜緩緩站起身子,突然飛起一腳,向那石壁之上踢去。

  方兆南吃了一驚,想攔阻她時,已自不及,只驚得呆在當地。

  陳玄霜將要踢中石壁之時,突然身子一旋,一個大轉身,向突岩下面縱了下去,落在一株突出的矮松之上,仰臉招著手笑道:「下來呀!」

  方兆南縱身追下,笑道:「這幾天來,我剛想說你乖了,你竟又頑皮起來!」

  陳玄霜道:「你幾時稱讚過我,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?」

  方兆南道:「我還沒有說出口來,你自然不知道了。」

  陳玄霜嫣然一笑,縱身躍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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