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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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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蕙瑛道:「你轉的那等快法,教人如何能看得清楚?分明是藉故推諉隱技自珍,不想傳人罷了。」 袖手樵隱一連冷笑數聲,道:「要不是看在索恩金錢份上,老夫早就一掌把你活活劈死,你自己看不懂,怎麼能怪老夫藏私?」 周蕙瑛大怒道:「我要能一眼就看得懂,那個發了瘋跑到你這朝陽坪來學它不成?」 這兩句話說得理直氣壯,聲色俱厲,義正詞嚴,無懈可擊,只聽得袖手樵隱史謀遁怔了半晌,伸手拍著腦袋自言自語說道:「難道真的是我教的方法錯了麼?」 周蕙瑛道:「哼!自然是你教的方法錯啦,還會是我學的錯了不成?」 袖手樵隱冷冷的說道:「不管我教的方法有沒有錯,但你自己不能一看就會,那也怪不得我,反正我沒有藏私,這後三個星位的二十一變,我走的慢點,你要再瞧不懂,看你還有什麼話說。」說完話,身軀微晃,人已站上星位。 突然他若有所悟的噢了一聲,大聲問道:「你看的什麼地方?」 周蕙瑛道:「看你的身子,團團亂轉,疾如風輪,看的人眼花繚亂,那裏還能看出你轉動的身法?」 袖手樵隱道:「那就難怪你看不懂了,如是在對敵之時,被人看出身子轉動方位,假人以可乘之機,那還算是什麼身法?」 周蕙瑛被他反問的怔了一怔,暗道:「不錯,如是身子未動,先被敵人看出了方位,無異先輸敵人一著,這身法自是不必學。」略一沉吟問道:「那要瞧什麼地方?」 史謀遁道:「老夫生平尚未見過像你這丫頭一般的笨人,我預先在這石室地上,佈下天罡七星之位,而且又在每一星位之上,劃下了一個腳印,那自然是要你瞧我的腳步移動了。」說完之後,不待答話,立時移步遊走起來。 周蕙瑛心中想瞧他的身法,不敢分散精神,顧不得口上吃虧,屏息靜慮,聚精會神,看著他移動的腳步。 這次袖手樵隱果然慢了許多,移步出足,均清晰可見。只見他每一移步,身軀必先搖動兩下,而且著足起步的姿勢,無一雷同,在三個星位之上,交互移動了二十一步後,倏然而停,道:「這正七變的身法四十九步,我已傳完,你能記多少學會多少,和我無關,現在給你三天時間,自己練習,三日之後,我開始傳你反七變的身法。」 說完,大跨步直向室外走去,一派冷漠神情,連望也不望周蕙瑛一眼,其人生性之冷,當真如冰澆石刻一般。 周蕙瑛幼得父母悉心傳授,已具極深厚的武功基礎,雖因她天性嬌憨喜玩,未能全部承得父母衣缽,但因周佩夫婦相授得法,又是從小調教,其武功造詣已非一般江湖武師能望其項背,內外輕功,均有相當成就。再加蘭心蕙質,冰雪聰明,自留心目睹袖手樵隱史謀遁移動的身法之後,心中已覺到這是一種極為深奧的奇罕武學,不禁暗自悔恨,賭的什麼閒氣,白白放過千載難逢的機緣。 但她乃心高性傲之人,心中雖大感失悔,卻又不肯去相求袖手樵隱再教一遍。何況她心中亦很明白,縱然厚顏央求,以他那冷漠生性,也只是白受一頓訓斥譏笑,於事無補。 呆了一陣,心中突然一動,暗自責道:人家罵我傻丫頭,想來真是不錯,再要呆想下去,只怕連心中所記後三個星位的步法,也要忘了。 念轉慧生,凝神澄慮,排除心中雜念,依照胸中所記,模仿袖手樵隱搖身移步之法,在後三星位上,遊走起來。 她在看人遊走之時,雖然覺出不易,但尚可看的清清楚楚,那知仿人一走,立時感到繁難異常,不是出步不對,就是姿勢變樣,走了二三十遍,竟無一步走的和人一樣。這才體會到「七星遁形」身法,原來是一門博大深奧,蘊蓄玄機的非常武功,不禁又急又氣。 她自幼在父母嬌寵之下長大,自恃聰慧,不論什麼武功,一學就會,是以對學習武功一道,從未耗費過多少心血。現今聚精會神,竟難仿學一步,只覺自己從未如此笨過。心煩氣躁,越走越錯,越錯越急,越急越氣,索性停下身來,坐在地上休息。但感滿腹委曲,湧上心頭,愈想愈是難過,不覺間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。 哭了一陣,胸中的無名怨氣漸消,氣消神清,人遂安靜,靜生慧,慧萌智明,立時盤膝坐好,閉目運氣調息。 行功一周,心神頓覺寧靜平和,緩緩站起身子,重又開始仿效遊走身法。這一次,她已智珠在握,果然覺到走對了兩步。但走對兩步之後,立即發覺以後的步法,又錯亂不對,趕忙停下,再行運氣調息,待心神安靜之後,又再仿走。 奇奧的「七星遁形」身法,佔據了她全部的心神,方兆南兩度入室探看,她都毫無所覺。 方兆南不敢驚擾她用功,只好悄然而入,又無聲無息的退走。 冷僻的袖手樵隱,傳過周蕙瑛武功之後,一直就返回茅舍之中。盛金波也不知忙的什麼,一出茅舍,從不停留,就又匆匆的進去。他雖和方兆南相遇數次,但卻從未和方兆南打過一個招呼,方兆南也不好自找沒趣和人攀談,只好一個人在大突岩上遊來走去。 待到天色入夜時分,才見盛金波走出茅舍,到他身側,說道:「兄弟已代方兄備好安宿之處,請隨兄弟瞧瞧去吧。」 方兆南只覺這師徒兩人,冷僻得直似要把世上之人,全都摒棄一般,也不願和他扯談,點點頭,淡淡一笑,道:「有勞盛兄了。」隨他身後走去。 盛金波領他進了茅舍籬門,伸手指指左側兩間茅屋說道:「方兄宿處,就在那廂房之中,兄弟已在方兄室中備好食用之物。」說完話,轉頭而去。 方兆南緩步走入房中,果見靠壁角處,放著一塊尺許見方的山石,上面放著兩碗素菜,一張麥麵大餅,一大碗小米稀粥。另一個壁角之處,鋪著兩張羊皮,堆著一床毡毯,除此之外,再無他物。 他腹中早已覺著饑餓,匆匆的吃罷餅粥,便解下佩劍和衣仰臥在茅草上面,輕拉毡毯覆體。 夜色逐漸深濃,幽靜的朝陽坪上,更顯得一片死寂,連一陣山風的呼嘯之聲,也聽不到。 方兆南輾轉在茅草堆上,久久不能成寐,腦際老是縈迴著恩師夫婦並棺陳屍的慘景,不知此仇何日才能得雪……師妹一向在僕女環侍之下長大,嬌生慣養,眼下獨處石室,不知她如何能受得了……還有,恩師夫婦遇難慘死之事,也決不能長久瞞騙著,他想她在知道此凶訊之後,定然要哭個死去活來,悲慟欲絕…… 一時間,萬念湧集,紛到沓來,越想越覺憂心如搗,不覺一聲長嘆。 就在他長嘆餘音未絕之際,驀聞一聲長嘯,劃破夜空傳來。 方兆南聞聲驚覺,霍然挺身坐起,隨手抓起長劍,身軀一晃,穿門而出,直向那斷石樁來路處奔去。 他剛到突岩邊緣,已瞥見一條人影,冒著夜暗,躍踏斷石樁飛度而來,眨眼之間,來人已到最後一道斷石樁上。 這時,方兆南和來人相距不過三丈多遠,運足目力,藉繁星微光望去,看來人身著一襲長衫,正是他念念不忘,急於早見的張一平。不覺心中一喜,立時高聲叫道:「張師伯,晚輩方兆南特來迎駕。」 只聽張一平口中輕微一哼,聲音異常低弱的說道:「賢姪快請助我一臂之力,接引我越渡過這斷壁絕壑。」 方兆南聽他說話聲音有氣無力,心中大感驚駭,趕忙解下身上披風,但聞一陣嘶嘶聲響,一件黃緞披風,被他撕成數條,迅速的結連在一起,抖手向張一平投擲過去。 最後一道斷石樁,和突岩相距約有三丈多遠,他這連結的披風,只不過一丈有餘,情急之下,沒有想到,投擲出手,才知相差一半還多,趕忙收回,說道:「師伯暫請稍等待,我去找條長索來接你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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