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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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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后响起了步履之声,那熟悉的声音,重又传了过来,道:“大愚师兄,快放开手,向后退回三步。”声音已不似刚才平和,显然有了怒意。 大愚禅师挣扎着回头望了一眼,立时松开了抵在那红衣少女“命门”要穴的右手,迅快的向后退了三步。 因他回头一瞥,看清了来人,正是失落冥岳,生死不明的大方师弟。 那红衣少女在大愚禅师掌势离开之时,突然一个转身,回过头来,目光一扫大方禅师,缓缓向前走了两步,静站不动。 大愚目睹掌门师弟未死,也不知是惊是喜,呆呆站了半晌,才合掌说道:“师弟逃回寺来,主持大局有人,小兄已受重伤……”忽然一跤跌倒在地上。 他和蓝衣少女相搏,受伤甚重,尚未调息复元,为救大证,不顾自身安危,全力发出一掌,虽然救了大证,重创了那蓝衣少女,但自身那点提聚疗伤的一口真元之气,登时散去,剑伤处血管又复迸裂,出血甚多,全凭数十年修为的功力,支持着身体,没有晕迷过去,如他能立时静心疗息,排除胸中杂念,未始不可使真气复聚,但他因心悬大证和方兆南的安危,不能安心疗养,眼看方兆南又陷于危境,竟又不计重伤,赶来相援。 大方禅师的及时出现,使他心神为之一宽,赖以支持他重伤之躯的精神力量,突然消散,当堂晕倒地上。 大方禅师只冷冷的扫视了大愚一眼,缓步走向红衣少女身前,说道:“我已拦阻了少林寺后援之人,不准他们进入此谷,但姑娘留在此地,也非长久之策,暂请退隐一处隐密所在,三日之内,我定将少林寺全部解体。” 那红衣少女环视了四外一眼,说道:“这片绝地之内,除了入口之外,别无可通之路,我师姐又身受重伤,你要我们到那里去走?” 大方禅师轻轻一皱眉头,道:“她的伤势重么?” 红衣少女道:“人已晕倒不醒,当然伤势不轻!” 大方道:“咱们过去瞧瞧,我身怀灵丹,或能疗治她的伤势。” 红衣少女飞起一脚,踢了大愚禅师晕穴,当先走了过去。 大方禅师紧随身后,将要走到那蓝衣少女身侧之时,突然抢先一步,蹲下身子,抱起那蓝衣少女的身子。 低头看去,只见她星目紧闭,脸色苍白,回目对那红衣少女说道:“大小姐受伤很重,不过不要紧,她是被我们少林寺门中大力金刚掌,震伤了内腑,只要服下两粒丹药,伤势就可以稳住,再养息数日,就可以复元了。” 忽见那倒卧在地上的大证禅师,挺身而起,说道:“大方师兄,你几时回来……” 大方缓缓转过头去,只见大证禅师,双手撑地,满脸现出惊喜之色,接道:“我佛相佑,掌门师兄归来……”突然发觉那红衣少女,在师兄身侧,立时急急说道:“师兄小心,你身后……” 那红衣少女冷冷接道:“这人神志已复,留下他终是祸害,不如早把他杀死的好。”举步一跨,人已到了大证禅师的身侧,玉腕挥扫,乒乒乓乓先打了大证两个耳光。 大证禅师重伤初醒,骤见师兄,心中惊喜交集,神智尚未全复,这红衣少女两个耳光,虽把他打的满口鲜血直流,但却使他迷迷糊糊的神志,陡然清醒过来,一跃,探手抓兵刃。 红衣少女疾飞一脚,猛向肘间“曲池穴”上踢去。 大证陡然一个大翻身,避开踢来一脚,人已滚出七八尺之外,右脚顺势一勾,方便铲已到手中,身躯还未站起,呼的一铲“风吹落叶”,疾扫过来,铲光闪闪,把那红衣少女攻势挡住。 她目睹大师姐重伤之情,已不敢再存轻视少林武功之心,手中没有兵刃,不敢轻进。 大证禅师一铲抡出,人已借势而起,目光投注在大方禅师身上,满脸迷惘之色。 大方缓缓放下怀抱中的蓝衣少女,站了起来,沉声喝道:“大证,你过来。” 大证呆了一呆,静站不动。 大方禅师满脸庄肃之色,道:“你可认识我是谁么?” 大证道:“小弟识得师兄乃掌门之人。” 大方厉声喝道:“不听掌门令谕,该当何罪,快放下手中兵刃过来。” 大证禅师略一沉吟,丢了手中的方便铲,缓步走了过来。他似是已知道自己的命运,举步落足之间,如负重千斤,庄肃的脸色上,满布青筋,目蕴泪光,濡濡欲滴。 那红衣少女横向旁侧,闪开了两步,让开去路。 大证走到大方身前,合掌当胸,闭上双目,说道:“掌门师兄有何吩咐?” 大方禅师眉宇间忽现杀机,缓缓举起了右手。 目光触处,只见大证顶门间的汗水,滚滚而下,显然他并没有完全闭上眼睛,大方的一举一动,他仍然可以见到。 千古艰难唯一死,他虽是修为有素的一代高僧,面临死亡时,也不禁神情激动,汗出如雨。 大方禅师忽生不忍之心,那高举的右掌,迟迟不忍下落。 正当他掌势犹豫难落之际,忽听大证禅师闷哼一声,张口喷出一口鲜血,整个身躯,突然飞起,摔入那万丈绝壑之中。 耳际间,响起了那红衣少女娇笑之声,道:“我看你举掌不落,犹豫难决,干脆替你杀了算啦!” 大方禅师微微一笑,道:“杀的好,不知怎的,我竟动了故旧之情。”蹲下身去,扶起那蓝衣少女,急急从怀中摸出两粒丹药,打开她紧闭的牙关,投入她口中,接道:“二姑娘请推活她全身脉穴,半个时辰之内,她就可清醒过来,委曲两位就在这山谷之内,找处隐密地方,养息一天,待天夜时分,老衲当亲自接两位离此绝地,免使他们对我生疑,我要先走一步了。” 红衣少女略一沉思,道:“好吧!今夜三更时分,记着来接我们。” 大方禅师合掌一礼,走过去扛起大愚禅师,放开脚程,急急奔去。 且说方兆南跌入绝壑之后,神志并未晕迷,一面提聚真气,一面挥手四面乱抓,但那山壁光滑陡峭,寸草未生,抓了甚久,竟然没抓到可以借力的东西。心中暗自道:完了,这绝壑深不见底,再好的轻身功夫,也无法保得性命。 但觉那跌落之势,愈来愈快,两耳间风声呼呼,身子距石壁也愈来愈远,他仅有一线的生机,也为之断绝,只好一闭双目,束手待毙。 这一瞬间,他脑际中同时涌现出三个美丽的倩影,天真娇稚的周蕙瑛,热情如火的陈玄霜,冷若冰霜的梅绛雪…… 忽然觉着下沉之势一缓,似是有一股极强的暗劲,把自己迅快跌落的身躯一挡,来不及探首下视,身子已着实地。不是坚如钢铁的嶙峋怪石,竟像是跌落异常柔软的榻上。 他举手拍拍自己的脑袋,意识到绝处逢生。睁眼望去,只见一个须发苍然,满身血渍的老人,高举着双手,接住了他的身子。 那老人沉重慈和的声音响自耳际,道:“孩子,你遇救了,没有人能逃过已定天数,大师兄的遗言,果然灵验了……”接着是一声深长的叹息。 方兆南略一定神,纵身而下,离开了那老人的双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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