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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▼第八章 七巧梭

  待他由晕迷中醒过来时,在他的身侧围守着七八个人,眼前一人,修躯长髯,道袍佩剑,正是隐隐领袖江南武林正派人物的天风道长。

  在他身后左右的人物,大都是江南道上知名之人,这一群人,可说是萃集了江南武林正派人物精英。不觉心中一阵跳动,说道:“道兄来的时机正好,今宵杀了我袁九逵,江南道上,再也无人和道兄鼎足并立,争一日雄主了!”

  天风道长微微一笑,道:“袁兄但请放心,贫道岂是乘人之危的人?”

  袁九逵叹道:“我身受绝毒暗器所伤,你纵然不肯杀我,我也难以活过明天。”

  天风道长淡然一笑,道:“贫道略通医术,如果袁兄信得过我,贫道极愿竭尽棉力试疗袁兄伤势。”

  袁九逵道:“生死之事,我袁某决不放在心上,道兄但请放手疗治。”

  天风道长缓缓蹲下身躯,定神瞧去,只见笑面一枭袁九逵左臂手肘上面,衣袖破裂了一个小指粗细的圆洞,但却不见一点血迹,不禁微微一皱眉头,说道:“袁兄请恕贫道放肆,要扯破伤肘的衣袖了。”

  袁九逵道:“纵然断去一条左臂,袁九逵也不会呻吟一声,道兄不必多所顾虑。”

  他久闯江湖之人,见多识广,自知身中暗器,奇毒绝伦,如果拔将出来,奇毒散布的速度更快,随时有生命之危。如若天风道长有能替他疗好伤势,救人危难,乃武林义侠中人该为之事,大可不必叩谢他救命之恩。如若天风道长无能疗治来伤,使他毒攻内腑致死,天下武林同道都知两人鼎足分立江南之事,势将误认天风道长有心相害于他。此人心地阴沉,虽在重伤垂死之际,仍然暗有嫁祸于人之心。

  天风道长两指微一用力,扯破袁九逵的左臂衣袖,目光到处,只见一支笔杆粗细、银光闪闪的暗器,深没袁九逵左臂肌肉之中,当即低声说道:“袁兄请忍住伤疼,贫道先要起出暗器,瞧瞧来路,才能下手疗治。”

  袁九逵微一点头,嘴角间浮现出一丝阴森的笑意。

  天风道长右手食中二指,轻轻向下一按,挟住暗器,用力向上一拔,一枚二寸七分长短,似箭非箭,似钉非钉,通体银白的奇形暗器应手而出。

  袁九逵微微一笑,闭上双目,果然连眉头也未皱一下。

  围守在天风道长周围的群豪,一见暗器被天风道长起出纷纷伸头瞧去。

  要知袁九逵领袖江南绿林,二十余年,无人能取代他一方雄主之位,武功自是有独到之处,对方如非誉满江湖的暗器名家,决难中得了他,是以都想从暗器上获知对方是何等人物,竟能打伤这位雄据江南二十多年盛名不衰的绿林盟主。

  那知瞧了半晌,竟无一人能认出那暗器来路,一时之间,群相愕然,鸦雀无声。

  天风道长高举手中暗器,运足目力,借繁星微弱之光瞧去,只见那扁平锋利的尖端上,雕刻了“七巧梭”三个小字。

  这等淬炼的暗器,雕刻着这般雅致的名字,大有不伦不类之感。但天风道长在瞧清楚那暗器上雕刻的三个小字之后,却突感心弦一震,一股寒气由心中直冒上来,呆了一呆,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这人难道还活在世上么?”只觉手指一松,暗器从手中滑落在地上。

  群豪目睹天风道长的举动,无不感到奇怪。紧依左侧而立的一个白髯垂胸,背负单刀的老者,伏身捡起地上暗器,问道:“当今武林之世,单以暗器而论,莫过二毒双绝四大名家,但也不致使道兄这般望而生畏,难道这枚区区银梭……”

  天风道长究竟是定力极为深厚之人,略一怔神之间,已恢复镇静之色。淡淡一笑,道:“伍兄见闻广博,想必知道‘七巧梭’的来历传说了。”

  那白髯老叟听得七巧梭三字之后,脸色突然大变,怔了一怔,问道:“怎么?这枚似箭非箭、似钉非钉的暗器,就是传言中的七巧梭么?”

  天风道长道:“伍兄如若不信,但请仔细一看便知。”

  白髯老者举起手中暗器,借星光仔细一瞧,果然见尖端之处,雕刻着“七巧梭”三个小字。

  这三个雕刻的小字,似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,那白髯老叟一瞧之下,神情登时为之一呆。

  群豪之中年龄稍长,听过七巧梭传言之人,大都为之耸然动容。但两个年事较轻,未听过七巧梭传说的人,却是毫无感觉,看着眼前几人惊恐之情,心中暗觉好笑。

  天风道长伸手由那白髯老者手中取回七巧梭,说道:“眼下紧要之事,是先救人医伤,贫道虽然略通医道,只怕无能解得七巧梭上蕴含之毒,我今宵如若不能疗治好此人伤势,只怕要落得有心害他之名,伍兄精熟各种暗器疗救之法,请助我一臂之力。”说完,拿起袁九逵被伤的左臂,仔细瞧了瞧伤处,只见四周一片红肿,伤痕深及筋骨。

  他虽是疗救伤势的能手,但只限于一般金创毒伤,对这昔年一度震惊天下武林的“七巧梭”实无救治把握,但话已说出口,又无法中途放手,只有甘受污害人之险,举手拔下头上椎发玉簪,拨开袁九逵伤口肌肉,低声说道:“袁兄身中暗器,乃昔年名震一时的七巧梭,这等绝毒暗器,贫道自知毫无疗治把握,但我既答应了袁兄,总要尽我心力,现下伤处肌肉,已成紫色,毒气可能已循血脉侵入体内,贫道想先把伤处的腐溃肌肉除去,再以拔毒散外敷伤处……”

  袁九逵缓缓睁开双目,望着天风道长一笑,迅快的又闭上眼睛,未置可否。

  天风道长细看他双眼之中,目光散滞,精神萎靡,似非装作,心知毒气早已随行血散布全身,只怕无望救治了。

  他心中愈想愈觉没有把握,那里还敢割除他伤处腐溃肌肉,当下潜运真力,逼出一片紫色血水,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,倒出一些白色药粉,敷在袁九逵的伤处。

  那白髯老者叹道:“道兄这拔毒散乃疗毒珍品,一下子替他敷用上如此之多,纵然救他不活,也可向天下英雄交代了,兄弟亲眼所见,愿为道兄作证。”

  天风道长淡淡一笑道:“这等有口难辩情事,说出去也难令人置信,贫道只求心安理得,至于别人的说法,也无法……”

  忽闻山岗呼啸中传来大叫之声,虽然相距甚远,但在场之人,都是江南武林道上一时精英高手,耳目灵敏,隐隐可以分辨出是喊的“血池图”。这三个字,较那“七巧梭”尤具魔力,全场之人都听得神情紧张起来。

  但闻那大喊之声,愈来愈近,片刻之间已到几人近身之处。

  袁九逵忽然睁开双目,挺身坐了起来,口中重复了两句:血池图……又缓缓闭目倒卧下去。

  那震荡山谷的沙哑之声,忽然间静寂下来,夜色中一个披发长须的老者,手扶竹杖而来。

  他来势十分缓慢,但闻竹杖着地的波波之声,慢慢向几人停身之处逼来。

  此人散发乱披,和胸前的长髯纠结在一起,耳目口鼻尽被掩遮,形态十分怪异,缓步走来,使人一望之下,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,既非厌恶,亦非怜悯,但他举止落足之间,沉稳异常,分明是个身具上乘武功,群豪不自觉的纷纷闪开。

  天风道长拔出背上长剑一挥,夜色中闪起一片银光,喝道:“这等深夜之中,披发掩面,妄图以鬼蜮伎俩吓人,岂是大丈夫的行径!”

  那知披发掩面的怪人竟似浑然不觉一般,仍然缓步向前逼进。

  天风道长乃生具侠肝义胆之人,看此人疯疯癫癫,虽然瞧出他是个身具武功之人,也不愿随便出手,向后退了三步,横剑喝道:“阁下再要向前逼进,可别怪贫道要出手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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