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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


  三人在那道旁小店,胡亂吃些東西。雖是粗茶淡飯,但三人吃來,確有特別香甜之感。

  一餐飯匆匆用畢,聯袂趕往百花山莊。

  周兆龍早已在莊前相候,一見蕭翎,立時大步迎了上來,道:「小兄還道三弟忘記了今午之約。」

  蕭翎冷冷說道:「咱們兄弟情義早絕,二莊主不用這般稱呼了。」

  周兆龍道:「四海皆兄弟,天涯若比鄰,雖是咱們情義早絕,但這兄弟稱呼,又有何不可,君子絕交,不出惡言,蕭兄的氣量,也未免太小一點了。」

  蕭翎強自壓制下心中的氣怒,淡淡一笑,道:「那就有勞周兄帶路了。」

  周兆龍目光一掠二婢,說道:「這兩個丫頭呢?」

  蕭翎道:「自然是和我蕭翎同進同出了。」

  周兆龍臉上立刻現出一抹冷峻的笑意,道:「好!這兩個丫頭被蕭兄抬高了不少身份。」

  金蘭冷冷說道:「咱們姊妹已成了百花山莊的叛徒,二莊主說話可要客氣一些,丫頭、丫頭的叫那一個?」

  周兆龍一皺眉道:「賤婢大膽,竟敢如此放肆。」揮手一掌,劈了過去。

  蕭翎右手疾出,快速絕倫的扣住周兆龍的右腕,說道:「周兄可是想立時動手?」

  周兆龍只覺腕骨隱隱作疼,全身勁力,都用不出來,光棍不吃眼前虧,當下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我只想教訓這丫頭一下,並無和蕭兄動手之意。」

  蕭翎雙目中泛起一片殺機,道:「如若在下的父母,有了毫髮之損傷,我蕭翎必將要血洗百花山莊,那時,二莊主必將是第一個濺血授首的人。」說話之間,放開了周兆龍的右腕。

  周兆龍哈哈一笑,道:「看將起來,蕭兄似是對在下痛恨的很。」

  蕭翎冷冷說道:「不錯……」

  周兆龍眼看蕭翎激動憤怒之情,怕在當場出醜,急急說道:「兄弟帶路。」舉步向前行去。

  玉蘭急行一步,走在蕭翎身側低聲說道:「三爺,鎮靜些,不要亂了方寸。」

 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,黯然說道:「家父母年老體衰,如何能受得折磨。」兩行珠淚,奪眶而下。

  穿行過幾重花樹,已到了望花樓下。

  只見盛宴早開,沈木風端坐在首席之上,另外一個枯瘦的黑衣老人,和那沈木風對面而坐。

  那人臉上肌肉僵硬,形容古怪,如不是兩隻眼睛可以轉動,簡直是一具僵屍。

  對此人,蕭翎有了深刻的印象,他是那古廟中所遇的毒手藥王。

  花樹環繞的廣場中,只擺了一張席位,除了沈木風和毒手藥王之外,再無其他人在座。

  毒手藥王一見蕭翎,雙目中突然閃動著一片神采,不停地在蕭翎身上打轉。

  蕭翎想到那夜被他放血之事,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。

  沈木風微微一笑,欠身說道:「三位請坐。」言下之意,把金蘭、玉蘭也當作了客人。

  蕭翎大步而入,昂然入席。

  金蘭、玉蘭緊在蕭翎旁側坐下。

  二婢一向對那沈木風敬畏異常,此回和他對面而坐,相持為敵,內心激動莫名。

  沈木風淡淡一笑,端起了酒杯,說道:「兩位姑娘,明珠不棄,能得蕭兄賞識,在下要管兩位恭喜了!」

  玉蘭欠身說道:「大莊主言重了,奴婢們是敬重三爺為人,感德圖報……」

  沈木風哈哈一笑,道:「那是說我不受你們敬重了?」

  玉蘭只覺心頭一陣劇烈的跳動,臉上泛現一片赤紅,說道:「奴婢不是此意。」

  沈木風笑道:「隨口兩句戲言,豈可當真。」

  臉色突然一整,接道:「咱們百花山莊的規戒,十分森嚴,如有背叛,絕不輕饒,今日我要懲治幾位叛徒。」舉起雙手,連擊兩掌。

  只聽花木叢中,響起了一聲長嘯,緊接著望花樓頂,響起了相應之聲。

  蕭翎只覺心頭響起了一陣劇激的跳動,不自禁抬頭望去。

  只見一根竹竿,緩緩由望花樓頂,伸了出來,長竿高吊著一個僅著短褲的赤身人。

  望花樓頂距地有數十丈高,那人高高吊在一條伸出的長竿上,看上去驚險萬狀。

  沈木風目注那高吊著的赤身人,微微一笑,道:「此人暗生異心,背叛於我,應該身受亂箭穿心之苦。」

  語音甫落,突聽嗤的弦聲破空,一枝長箭,由高樓中一座窗口射了出去,正中那人的大腿之上。

  只聽一聲尖叫,一串血珠滴了下來。

  那血珠就滴落在宴前四五尺處,染紅了一片黃沙。

  沈木風笑道:「此人雖生異心,但尚未行動,讓他少受一點活罪吧!」舉手在頭上一揮,立時亂箭齊出,由各層窗口射向那赤身人。

  只聽慘叫之聲,不絕於耳,血珠如雨,片刻之間,那人全身射滿了亂箭。

  沈木風回顧了蕭翎一眼,笑道:「他死的很痛快。」仰臉一聲長嘯。

  那伸出的長竿,緩緩收了回去,東西角樓處,卻同時伸出兩根長竿,長竿上各吊著一個軟椅,分坐一男一女。

  蕭翎仔細看去,登時魂飛魄散!那一男一女,竟是自己的父母。

 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:「蕭兄看清楚了麼?」

  蕭翎只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,出了一身冷汗,緩緩說道:「看到了,快放下來。」

  沈木風笑道:「咱們兄弟情義,早已斷去,這話不覺太自信了?」

  蕭翎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冷汗,道:「你有什麼話,說吧!」

  沈木風哈哈一笑,道:「那繫在軟椅上的繩索,看上去雖是很細小,但卻堅牢的很,蕭兄不用擔心那繩索會斷。」

  蕭翎黯然說道:「在下父母年事已高,單是那高吊驚駭,恐已承受不了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如是蕭兄不和我沈某人割袍斷義、劃地絕交,這兩位老人家也就是我沈木風的長輩,那自是敬如上賓、尊如師長……」

  蕭翎只覺他每字每句,都如鐵鎚一般,敲在心上,心頭激忿異常,但想到父母的安危,只好強自忍了下去,盡量平和地說道:「往事已過,不堪回首,各位還是談談眼下的事。」

  沈木風淡然一笑,道:「好,蕭兄準備如何拯救令尊、令堂?」

  蕭翎道:「時已至此,大莊主也不能再耍花招,你要我蕭翎辦什麼?還是說明吧!」

  沈木風微微一笑,道:「好!打開天窗說亮話,只要你設法取到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的人頭,令尊立即可獲自由。」

  蕭翎愕然道:「少林寺掌門方丈?」

  沈木風道:「不錯,以蕭兄的武功,取那少林掌門方丈的項上人頭,並非是什麼困難之事。」

  玉蘭突然接口說道:「大莊主,賤婢有幾句話,不知當不當言?」

  沈木風笑道:「好,你說吧!」

  玉蘭道:「大莊主要蕭爺取得少林掌門方丈項上人頭,只放蕭老爺一人自由,那麼夫人可是另有條件?」

  沈木風道:「你聽得倒是清楚得很。」

  蕭翎只覺一股怨憤之氣,直衝而上,霍然站了起來,怒聲說道:「如若我不答應呢?」

  沈木風道:「那就只有把令尊、令堂永留在百花山莊了。」

  蕭翎冷冷說道:「大莊主武功高強,我蕭翎早有耳聞,今日正好領教。」

  沈木風哈哈一笑,道:「我相信你,絕不會逞此匹夫之勇。」

  臉色一整,冷然接道:「你縱然有心和我動手,那也是以後的事,此刻,令尊、令堂的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,只要我舉手一揮,他們立將遭亂箭穿身而死。」

  蕭翎抬頭看那高吊半空的父母,豪壯之氣頓然消失,黯然一嘆,道:「那你就說吧,還有什麼條件?」

  沈木風道:「以少林掌門人頸上人頭,交換令尊之命,也不過一命換一命,算不得什麼苛刻,至於令堂,那就更簡單了。」

  蕭翎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激忿,道:「還要如何?」

  沈木風哈哈一笑,道:「容易多了,容易多了,只要你混入武當山去。」

  蕭翎冷冷接道:「殺了那無為道長,好使武當門下恨我入骨!」

  沈木風道:「你對那無為道長有恩,他絕然不會防你,你只要出其不意的暗施毒手,豈不是方便的很?」

 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,黯然不言。

  沈木風冷漠地接道:「咱們就此一言為定,你如能取無為道長人頭,在下立時釋放令堂,取得少林掌門人的人頭,釋放令尊,話已出口,不折不扣。」

  蕭翎垂下兩行淚水,道:「除此之外,還有別的辦法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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