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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蕭翎快行兩步,緊追在周兆龍身後,道:「二哥,小弟心中有些不解之事,不知是當問不當問?」

  周兆龍回目瞪了蕭翎一陣,笑道:「三弟心中的疑問,可是那剛走了的四個人麼?」

  蕭翎道:「不錯,那四個人可是咱們百花山莊中弟子?」

  周兆龍沉吟了一陣,道:「他們的身份實很特殊,也可以算是咱們莊中的弟子,但也不能算是莊中弟子。」

  蕭翎道:「你這般一說,小弟聽得更糊塗了。」

  周兆龍道:「明白點說吧!他們是大哥一手調理出來的人,但名份上和大哥並沒師徒之份。」

  蕭翎搖搖頭道:「我仍是聽不明白!」

  周兆龍淡淡一笑,道:「其實為兄的也不盡解內情,三弟如想詳知內幕,不妨問問大哥。」

  蕭翎道:「我不過隨口問問罷了,二哥既是不知,也就算了,些許小事,用不著再去問大哥了。」

  周兆龍道:「天色不早了,中午時分大莊主還要為三弟餞行,我這作兄長的,也該替你準備餞行禮物了。」

  蕭翎道:「自己兄弟,用不著這般多費心了。」

  周兆龍笑道:「禮不可缺。」突然放開腳步奔行。

  金蘭、玉蘭,緊隨二人身後,進了百花山莊。

  蕭翎想到動身在即,也該收整一下衣物,直奔向蘭花精舍。

  他迅快的,收拾了簡單的衣服,又回首望去,只見二婢併肩站在臥室門外。

  如在平常之日,二婢早已替他張羅面水、點心,但此刻卻一反常態,佩劍未解,勁裝未卸。

  但見二婢齊齊跪了下去,道:「妾婢叩祝三爺一路順風。」拜罷起身,聯袂而去。

  蕭翎望著二婢的背影,暗暗忖道:我去之後,這二婢必將受盡折磨,不如帶她們離開此地,再讓她們遠走高飛,心中定了主意,但卻未喚過二婢言明。

  ▼第十四章 別莊探親防暗算

  一陣微風吹過,送來了幽幽花香。

  蕭翎取過三奇真訣,和玉仙子的畫像,準備在酒宴之上,把二物交還給沈木風,他已發覺了這百花山莊,充滿著陰謀殺機,如若再住下去,定亦將沾染上血腥之氣。是以才決心離此;借歸籍探親之名,不再返來。

  忽然心中一動,暗道:我此去之後,不再歸來,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機會重見這玉仙子的畫像,何不趁此機會,瞧上一瞧,當下展開那玉仙子的畫像,攤在一張木桌之上。

  凝目望去,只見一個姿容絕世的女人,手中拈了一束紅花,輕啟櫻唇,微露玉齒,明艷柔媚,撩人春情。

  蕭翎瞧了一陣,忍不住暗暗讚道:古人云色不迷人人自迷,看來是千真萬確的事了,如若這畫像是個活人,豈不是一代招禍的妖姬……

  一陣急風,吹起了垂簾,一縷日光,由窗外透射入來,照在那紅花花心之上。

  只覺那束紅花心之中,微微有點突出,只是那突出的部份,極是微小,如非那日光側射而來,剛巧的照那紅花心上,不論如何銳利的目光,也是難以看得出來。

  蕭翎只道桌面之上不平,本能的伸出右手食指,輕輕一擦。

 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,無心插柳柳成陰,時天道留下這一幅玉仙子的畫像,傳誦人間,人人為他那傳神彩筆陶醉,但卻有很多才智超絕的人,對這玉仙子的畫像,假設了很多可疑,時天道才氣縱橫,畫筆武功,超絕一時,他在自知天限將到之前,焚了生平的畫,只單單留下這一副玉仙子的畫像,如若說他生平之中,只有這一幅畫畫的滿意,故讓它留傳於世,雖無不可,但如說別有用心,亦自是大有道理,因此,有許多臆想和傳說,流誦於武林之中。

  一說那時天道幼年之際,愛上了一位美麗的姑娘,以後那位姑娘卻離他而去,嫁了別人,時天道懷舊情深,所以繪製了這幅玉仙子的畫像,以示對那位姑娘的懷念。

  也有傳言說那位姑娘並未另嫁,而是染上了絕症死去,時天道哀傷逾恆,才閉門習畫,要畫下那位姑娘的容貌,他一生中所有的畫,除了一幅眾星捧月圖外,都是畫的這位姑娘,就是連那一幅「眾星捧月圖」,也是因這位姑娘而作,意思是說天下美女雖多,但如和他懷念的那位姑娘比將起來,不啻是皓月淡星……

  第二種傳說,是時天道在那「玉仙子」的畫像中留下了自己的武功,他才情橫溢,把武功融化於彩筆之中,只要是稍具才慧的人,日日對著那玉仙子的畫像瞧看,即可以逐漸領悟這畫中寓藏的武功。

  這是兩個流傳武林中的傳說,震動無數人的心弦,近情者附會於第一種傳說,認為那神來之筆,絕不是一個人的天資、聰慧,能俗畫的出來,在栩栩如生、容色無儔的畫像之中,定然隱藏一個絕代紅顏的真情,和一顆純潔無暇的少女心,如若是沒有那一段淒涼哀怨的動人情史,時天道決不能畫出那樣的美人,那幅畫提名玉仙子,自是寓有深意。

  但近智者卻主張後一種傳說,認為那時天道才情超絕,不願隨入俗流,不肯收教弟子,但進入暮年之後,又感嘆一身武功,即將伴隨軀體,常埋泉下,心有不甘,才焚毀所有的畫,單單留下了一幅玉仙子的畫像,以引起世人的注意,在畫中卻暗寓了傳授武功之意。

  儘管這傳說震蕩著江湖,但卻很少人看到過玉仙子的畫像,也正因為見過那玉仙子書像的人不多,反使這傳說,沾染上了神秘的色彩。

  於是,玉仙子畫像的名聲更大了。

  但武林中,不少具有大智大慧的人,在兩種傳說之外,另有著一種構想懷疑。

  他們認為那玉仙子的畫像中,確含有一種隱密,但卻並非是在那畫像中寓藏的傳授武功的用心,這有些近乎虛渺,時天道武功博深,世所皆知,區區一張玉仙子的畫像,絕無法包羅他胸中所學,借圖像寫藏上來武功,並非難事,但如若兼顧那畫像的美麗,就非人力所能及了。

  但這構想,並未在武林中傳誦,因為,凡是具有此等構想的人,大都是智勇兼具的武林高人,他們存著尋求計玉仙子畫像的野心,自不願把心中隱密洩露於人。

  沈木風取去那玉仙子的畫像,整整化費了半夜時光,希望能從那畫像上發覺出可疑的秘密,但他卻大失所望。

  但蕭翎這無意中屈指輕輕一彈,卻彈出了古怪來。

  只見那束紅花花心,突然脫落,背面寫著目力勉可辨認的幾個的小字:「撩開她左面裙角……」

  蕭翎只瞧的呆了一呆,他絕沒料到,這一幅嬌艷的畫像中,竟是有著這等古怪的事,正待細查如何撩起畫像的裙邊,突聞步履聲傳了過來。

  回目望去,只見沈木風佝僂著高大的身體,緩步走了進來。

  軟簾起處,一陣清風吹來,蕭翎手中捏住的花心,隨風飄落。

  沈木風望著蕭翎,臉上一片平靜,無笑容也無慍意,任何人也無法從他神情中,測出他的喜怒。

  蕭翎欠身抱拳說道:「不知大哥駕到,有失遠迎,還望大哥恕罪!」

  沈木風微一點頭,默然不言,背負著雙手,緩步直走過來,停在那放置畫像的木桌前面,仔細的在那玉仙子畫像上查視一遍,毫無表情的臉上,突然綻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,道:「三弟可是瞧出了這玉仙子畫像的隱秘麼?」

  蕭翎心中一驚,暗道:糟糕,那朵紅花的花心被我彈落,只怕已被他瞧出來了……

  回首望去,花色宛然,花心中色彩如常,敢情那突起的花心之下,仍然有著一般模樣的花心。

  蕭翎暗暗讚道:那畫聖時天道,果然不愧一代人才之稱,畫筆武功之外,這心機也是常人不及。

  心中在想,口中卻理直氣壯的答道:「小弟見識不多,瞧不出有什麼古怪之處。」

  沈木風兩道眼神中,暴射出冷厲的寒芒,凝注蕭翎臉上,似是要從他眼神中看出有什麼古怪之處。」

  花心依舊,毫無破綻可尋,蕭翎心中甚覺坦蕩,任他沈木風目光銳利、心機深沉,也是無法瞧得出半點可疑之處。

  蕭翎眨動了兩下圓大的星目,淡淡一笑,道:「大哥這般的瞧著小弟,不知是何用心?」

  沈木風肩頭一聳,突然哈哈大笑道:「你心中如若沒有愧咎、隱密,讓大哥瞧一陣,又有何妨?」

  笑聲突然而頓,凌厲的目光,也同時移離了蕭翎臉上,滿室移轉,四面尋望。

  蕭翎心弦微震,暗暗忖道:這沈木風果然是個洞察細微的厲害人物,必然是瞧到我適才一點驚愕之情,才這般苦苦的尋望不放。

  但那花心早已隨風飄出窗外,沈木風目光環掃全室一週之後,才緩緩說道:「三弟,如若你這房中有一枚斷針之微的事物,相信也逃不過為兄的眼神。」

  蕭翎道:「大哥神目銳利,小弟難及萬一。」

  沈木風就桌邊木椅上坐了下去道:「五年之後,天下英雄,唯三弟才足為大哥之敵。」

  蕭翎心中吃了一驚,口中卻微笑答道:「大哥過獎小弟,小弟雖得良師垂愛,授予絕學,只可惜質愚才庸,未能真正學得恩師絕藝……」

  沈木風淡淡一笑,接道:「縱然你武功強過此刻,那也未放在為兄的眼中……」

  蕭翎道:「大哥說的是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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