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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


  莊山貝道:「我一出手,你必需立刻回到你義父石室中去,在那石室中,我已手錄了一本絹冊,以你的才智聰明,和現已奠下的基礎,只要你肯用心去學,不難盡得你義父和我的真傳……」

  突然一聲尖叫道:「住手!」只見那緊依木門而立的柳仙子,縱身一躍,直向場中飛去。

  莊山貝喜道:「好啊!柳仙子如肯出面……」一語未完,突見南逸公整個身子飛起了一丈多高,向外摔去。

  柳仙子本是向兩人搏鬥之處躍去,身子還未著地,大變已生,立時一提真氣,身軀一轉,向南逸公摔落之處飛去。她輕功卓絕天下,但見人影一閃,竟是先那南逸公摔落的身子而到,雙臂一展,把南逸公接在懷中。

  莊山貝早已怒聲喝道:「好一個黑心和尚,乘人不備,暗施算計,豈是英雄所為。」喝聲中,白芒一閃,直向那紅衣和尚撲去。原來那紅衣和尚,在柳仙子大喝住手聲中,乘著南逸公收回內力之際,陡然用出全身功力攻出一掌,南逸公驟不及防,吃他強猛的內力一震,傷了內腑,人也被震的飛了起來。

  莊山貝含憤出手;劍勢威猛異常,人未到,強烈的劍氣,已破空先至。

  那紅衣和尚反手劈出一掌,一股強猛絕倫的掌力,直擊過來。

  莊山貝一沉丹田,向前疾衝的身子,陡然停了下來,手中短劍搖揮,幻起朵朵劍花,劍氣掌力一觸之下,那個紅衣和尚,陡然向後退了兩步,莊山貝也被震的雙肩晃動,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一步。

  那紅衣和尚冷笑一聲,道:「倚多為勝,佛爺要失陪了。」喝聲中轉身一躍,疾如流矢般飛奔而去。

  莊山貝未料到,他竟然會返身逃走,略一猶豫,那和尚已到三丈開外,追趕已自不及,當下提聚真氣,短劍脫手飛出。一道白光疾如閃電,直向紅衣和尚飛去。

  只見那紅衣和尚突然回頭拍出一掌,橫向劍上擊去,短劍旋轉,懸空打了兩個翻身,斜落一側,那紅衣和尚,卻一伏身疾竄而去。

  蕭翎眼看那紅衣和尚兔脫而去,心中大急,說道:「莊老前輩,那和尚逃跑啦!」

  轉臉望去,只見莊山貝閉目而立,頂門間隱隱現出汗水。

  蕭翎心中一驚,怎麼?難道他也受了傷麼?緩步走了過去,說道:「莊老前輩,你怎麼啦?」

  莊山貝緩緩睜開雙目,道:「我很好,孩子,你可看到我剛才那投擲出手的一劍麼?」

  蕭翎道:「看到了。」心中暗想:你追人不上,那是只好把兵刃當作暗器出手了。

  只聽莊山貝嚴肅的說道:「孩子,那就是劍道最高的心法,馭劍術,只不過我火候不夠,難以身劍合一,傷敵於五丈之內。」

  蕭翎口雖不言,心中卻是大不為然,暗道,把兵刃投擲出手,那還算什麼劍道中上乘心法。

  莊山貝又道:「那和尚雖然傷了你的義父,但他也沒有討了好去。」回目望去,只見柳仙子盤膝而坐,右掌按在南逸公的背心上,正在替他療傷,當下又道:「孩子,咱們走遠些,柳仙子內功深厚,身上又懷有二位前輩遺留人間的兩粒靈丹,有她相救,你義父當可無恙,咱們不要驚擾她。」牽著蕭翎,直向那短劍飄落之處行去。

  蕭翎心中雖然惦念義父的安危,但卻又不敢抗拒莊山貝之命,只好任他牽著行去。

  莊山貝撿起短劍,嘆道:「此人武功,果是高強,我這全力一擊,只不過削落他兩個手指。」

  蕭翎凝神望去,果見那青草地上,遺落有兩個血淋淋的手指。

  莊山貝短劍一揮,挑起了兩個斷指,說道:「這是無名指和小指,可惜呀!可惜……」

  蕭翎奇道:「可惜什麼?」

  莊山貝道:「可惜我的火候,差那麼一點,唉!只要能再增加一成火候,今日這紅衣和尚,縱然是能夠逃得性命,至少將留下一隻手掌。」

  蕭翎道:「老前輩這馭劍術,有了幾成火候?」

  莊山貝道:「差的遠,只能說初入門徑,還未登堂入室。」他臉色忽然間變得十分嚴肅,接道:「可惜這一門絕技,或將至我而絕。」

  蕭翎只覺這句話,大有含意,只是一時間卻思解不透,不禁皺起眉頭,苦苦思索起來。

  這時,莊山貝已帶著蕭翎轉過幾叢花樹,說道:「孩子,你在想什麼?」

  蕭翎道:「我在想,如何才能使這馭劍術,留傳世間?」

  莊山貝道:「此技非同小可,豈是人人可傳,如果是稟賦不好,那就是學上一輩子,也只能和我一般,止於擲劍傷敵而已,終生難有大成。」

  蕭翎暗暗想道:我如想助岳姊姊,抗拒天下無數的英雄人物,那是非得練成上乘武功不可,當下說道:「老前輩,不知晚輩可否學此神技?」

  莊山貝笑道:「你骨格清奇,乃百世難求的習武之材,如肯下苦功,十年內當有大成。」

  蕭翎悠然神往,說道:「還請老前輩慈悲。」

  莊山貝仰臉望著天上一片浮動的白雲,道:「盡我所知,這馭劍之術,該是劍道中登峰造極的大成之術,劍道中若還有高過此技之學,那就是我的孤陋寡聞了。」

  蕭翎道:「我義父誇讚老前輩的內功是玄門正宗,劍術卓絕一時。」

  莊山貝接口笑道:「你義父說的不錯,但他說的是我胸中所知,並非武功上的成就……」他仰起臉來,長長吁了一口氣,道:「我受了先天體質的限制,又是在弱冠之後,才開始習學武功,雖得良師,卻是難有大成,為了不負恩師厚望,我亦曾痛下苦功,想以勤補拙,可惜稟賦難當大任,雖有良師,亦然無可奈何……」他緩緩轉過頭來,兩道目光,凝注蕭翎身上,道:「孩子,你明白我的話麼?」

  蕭翎先是點頭,但又立時搖頭接道:「我不大明白。」

  莊山貝指著草地上的兩個斷指,道:「那紅衣和尚斷指的一筆仇恨,已記在你的帳上了,唉!我們隱居這幽谷中數十年,雖然自己沒有比出一個勝敗,但心中卻有著一種十分自負的感覺,心想,我們三人雖是今生難以分出高低,但這數十年來,靜居參悟,武林中該唯我們三人為尊了。但今日和這紅衣和尚一戰,使我隱藏在心中的部分自負,立刻消失,而且又為你樹下一個勁敵,日後你如在江湖之上行走,那和尚絕然不會放過你的……」

  蕭翎接道:「難道老前輩和柳仙子,都打他不過麼?」

  莊山貝道:「他這負傷一去,定然將先找一處隱秘的所在療治傷勢,諒他受此挫折,也不敢再來三聖谷。」

  蕭翎暗道:原來此地叫三聖谷,定是他們自己起的名字了。

  莊山貝輕咳了一聲,接著道:「我擔心的就是他日後遷怒於你。」

  蕭翎道:「不要緊,我如打他不過,就跑到三聖谷來……」

  莊山貝黯然接道:「只怕我們難以活到那久時光……」

  說話之間,瞥見柳仙子急急奔來。

  莊山貝起身相迎,說道:「南兄的傷勢如何?」

  柳仙子向莊山貝道:「不妨事了。想不到他竟是一個那等卑下的人,日後如若我們再見到他,絕不放過。」

  莊山貝微微一笑道:「他遁入空門,無非是裝給你看……」微微一頓接道:「這樣也好,南兄雖是受了點傷,但卻化解了你們之間數十年的嫌怨,這點傷受的值得!」

  柳仙子目光凝注到蕭翎身上,岔開話題,道:「酸秀才,你看翎兒的稟賦如何?」

  莊山貝道:「上上之才,世所罕見。」

  柳仙子道:「那你為什麼不成全他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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