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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六


  朱毅掀開車簾,打量了一下北國的風光,笑道:「這地方我倒來過多次,再有數天行程,咱們就到達京城了。」

  譚雲低聲道:「王爺,這一帶的山川形勢如何?」

  朱毅道:「燕趙形勢不若江南平坦,任何地方都可以隱藏埋伏,不過此地已近京畿,只怕侍衛宮中人不允許他們在此地活動。」

  岳秀道:「大哥,如是龍鳳會很怕侍衛宮中人,他們早就不敢侵入王府了。」

  朱毅微微一笑道:「兄弟說的也是,但這一兩天內,就可以分曉了。」

  岳秀道:「為什麼?」

  朱毅道:「再有兩三天,兼程急進就可進入京畿範圍之內,他們如若是還沒有行動,大概不會下手了。」

  岳秀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大哥,我倒不耽心他們在途中攔劫,那是明槍、明刀的硬拚,我耽心的是他們在京城中對咱們下手。」

  朱毅道:「你是說他們在天子腳下動手?」

  岳秀道:「不錯,他們已經挑明了,用毒、暗算,什麼都幹得出來,官場禮儀我們可能都不太適應,他們很可能在我們失神之下,動手暗算。」

  朱毅點點頭,道:「這個咱們得小心一些。」

  岳秀沉吟了一陣,笑道:「大哥,如是兄弟推斷的不錯,他們大概不會在途中下手了。」

  朱毅道:「這麼說來,他們準備在京裡下手?」

  岳秀道:「大概是不會錯了。」

  朱毅道:「兄弟,你看小兄應該如何?」

  岳秀道:「小弟的意思是大哥入京之後,最好還是把身份隱密起來,提早安排一個時間晉見當今,先取得當今的諒解,咱們才能放手施為,不致於鬧出誤會。」

  朱毅道:「這樣嚴重麼?」

  岳秀道:「不錯,龍鳳會忽然間放棄了途中的攔殺,我想他們必然已經有了很完善的準備。」

  朱毅點點頭,道:「兄弟,如若他們離間了皇兄對我的信任,那就是一樁很大的麻煩了。」

  岳秀道:「是,如若龍鳳會沒有很周密的計劃,咱們決不會這樣平靜。」

  朱毅道:「兄弟,你仔細說說看,小兄應該如何?」

  岳秀道:「大哥進京的事,是否早已有人知曉了?」

  朱毅道:「只通知了一聲四皇叔,其他的都未通知。」

  岳秀道:「大明朝立藩封王,宦亂頻仍,制度上,可能有播種亂瞟的原因,聽說侍衛宮中人,也都屬太監管轄。」

  朱毅沉吟了一陣,道:「兄弟,先祖遺規我不敢妄作評論,不過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。」

  岳秀微微一笑,道:「大哥說的是,也許小弟真是問的太多了些。」

  朱毅嘆息一聲,道:「我和你毫無隱秘可言,只是天怒難測,我們雖屬兄弟,而且一向又情意篤厚,但已數年未見,對朝中的事務,我已有很多隔閡,老實說,就憑龍鳳會安排我那些罪狀,只要皇上相信了,我就很難全身再回金陵,能落個全屍而死已是邀天之幸了。」

  他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十分哀傷,語聲又是那樣的淒涼,只聽得岳秀心中震動不已,暗道:「看來宦海風雲的險惡,尤過江湖的險詐了。」

  心中念轉,口中卻說道:「大哥,皇帝會那麼多疑麼?」

  朱毅笑一笑道:「在我的記憶之中,他是個很重情意的人!……」

  岳秀接道:「但願如此?……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但龍鳳會神秘難測,手眼通天,這一關咱們不能不防,萬一你那皇帝兄弟對你有了誤會,大哥又準備如何應付呢?」

  朱毅苦笑一下道:「問的好,兄弟,我也正想和你商討一下這件事,什麼人你都可以冒犯,但不能冒犯皇帝,我已經想好了,萬一皇兄對我生疏,小兄已然不準備再回江南了。……」

  岳秀一皺眉頭,道:「大哥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朱毅道:「兄弟請放心,我如不回江南,那等於放棄王位,大概可以落個保全性命。」

  岳秀嘆息一聲,道:「官場中事兄弟不太瞭然,先父遺命也不准我進身宦海,不過兄弟希望大哥如何自處時,能給兄弟一個消息。」

  朱毅哈哈一笑,道:「兄弟,你那位皇帝大哥很精明,聰明莫過帝王,他不是簡單的人,事情不會像咱們想的那樣壞。」

  岳秀口齒啟動,欲言又止。

  ***

  篷車平安地進了北京城,直馳入一座寬大的宅院中。

  江湖浪子歐陽俊、和墨、白雙龍,在篷車進入城門之前,卻悄然溜下了篷車。

  三個人迅速改變裝束,暗暗追在篷車之後。

  果然,三人發覺了篷車進入了城門之後,立刻被人盯上。

  盯梢的方法很巧妙,而且人手很多,每轉過一個街口,就換了一個人。

  如非是歐陽俊等早已留心觀察,真還不易發覺。

  直待篷車進入了那高大的宅院之後,盯梢人才悄然離去。

  歐陽俊暗和墨、白雙龍打了一個招呼,緩步向前行去。

  黑漆大門上,一橫字金匾,寫著親王府三個大字。

  歐陽俊留心的是親王府四周的形勢,並未仔細看那匾上的金色小字。

  繞著親王府打了半個轉,歐陽俊才繞回到和雙龍約會之處。

  墨龍王召低聲問道:「歐陽兄,看到了什麼?」

 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:「江湖浪子沒有什麼別的特長,探道、盯梢最拿手,親王府表面上不見戒備,大門緊閉,甚至連個守門的武士也不見,但骨子裡卻是戒備的十分嚴密,圍城內親兵穿梭,往來巡視。」

  王召道:「這麼看來,王府中事倒是真不用咱們操心了。」

  歐陽俊道:「岳少俠坐鎮王府,就算真忙,也用不著咱們插手。」

  王召低聲道:「浪子,這要瞧你的本事,岳少俠要咱們在京裡建立耳目,卻沒有交代怎麼一個建立法子。」

  歐陽俊笑一笑,道:「岳少兄慧眼識人,他知道我浪子這一套最為拿手。」

  王召道:「哦!說出來聽聽看那是什麼法子?」

  歐陽俊道:「這法子又舒服,又闊氣,只是有些委屈你們哥倆個了。」

  一向不喜說話的白龍張越,忍不住開了口,道:「歐陽兄,用不著賣關子了,說說看什麼法子?」

  歐陽俊道:「兩位知道兄弟這江湖浪子的外號怎麼來的麼?」

  王召微微一笑,道:「吃、喝、嫖、賭、吹,你大概都學會一點。」

  歐陽俊道:「不錯,兄弟是樣樣精通,所以才得了浪子之稱,最容易動刀子的是賭,最容易引起紛爭的是色,但這兩樣事,也最容易交朋友。」

  王召道:「哦!」

  歐陽俊道:「所以咱們要去大嫖、大賭。」

  王召道:「大賭、大嫖,咱們兄弟都不太靈光,尤其是不知道京裡的規矩。」

  歐陽俊道:「這不用兩位費心,全由浪子擔承,不過委屈兩位,也就在此了……」

  忽然住口不言。

  王召一皺眉頭,道:「浪子,你有毛病,怎麼說一半又停下了?」

  歐陽俊道:「很難出口。」

  王召道:「但說不妨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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