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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二


  這是座豪華廣敞的大廳,四角分吊著四盞垂蘇宮燈,照的一片通明。

  銀嬤、鐵嬤,分守大廳門口,廳中間一張紅漆八仙桌上,端坐著一個面黃如蠟,但有著秀美輪廓的少夫人,一身鵝黃色衫裙,繡著游龍戲鳳圖。

  除了華麗,高貴的衣著之外,打扮卻很樸素,未施脂粉,未戴翠環珠花。

  七王爺說的一點不錯,這位王妃夫人除了一臉病容之外,別處都很秀美動人,一對明亮的大眼睛,有著湖水般、深邃、明亮、瑤鼻、櫻口,五官位置,配置的恰巧妙無比。

  太過秀美的臉形,和那玲瓏的嬌軀,掩去了她一臉病色給人的感受,仍使人感覺她是個美麗無比的人。

  岳秀也不禁心頭一動,暗道:「此女一臉病容,仍不減她的秀麗之色,但得病色消除,豈不是一位絕世無雙的美麗女子。」

  別看她一臉病色,但卻仍有著征服者的權威,啟唇一笑,露出一口細小的白牙,道:「王爺請坐。」

  七王爺一拱手,道:「夫人請!」

  兩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,楊玉燕和唐嘯,分左右緊靠七王爺的身後而立。

 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:「這三位,都是御賜從屬……」

  朱夫人笑一笑,接道:「我知道,他們要保護你。」

  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,道:「這位幕賓,也是皇上賜送的麼?」

  七王爺道:「是的,王兄厚愛,小王也不便推辭。」

  朱夫人嗯了一聲,道:「你們兄弟情深,當今真為你想的周到,既是御賜幕賓,必有特異的才能,怎可不賜座位,你坐吧。」

  岳秀凝神傾聽她的談話聲音,但那是清脆婉轉的聲音,和那日聽到的完全不同。

  欠欠身,岳秀恭謹的說道:「多謝夫人賜坐。」

  朱夫人神情冷肅的說道:「你貴姓?」

  岳秀道:「小姓丘。」

  朱夫人道:「丘先生是那一科的舉子,能派到金陵王府作為幕賓,自然是才能非凡的人了。」

  岳秀笑一笑,道:「夫人太高估丘某,我不是封榜出身……」

  朱夫人哦了一聲,接道:「那你是什麼出身?」

  岳秀道:「在下麼,是一個落第的秀才,本無意仕途……」

  朱夫人冷笑一聲,道:「落第秀才,那是查也無處查的身份,再說你既無意仕途,怎會被皇上賞識,又怎會派在金陵府中來?」

  岳秀笑一笑,道:「我只是一個掌理文案的小廝,實在說,夫人用不著對我尋恨追底。」

  朱夫人道:「七王爺是何等身份,怎能有一個身份來歷不明的人,為他掌理文案?」

  岳秀道:「夫人對我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官,倒是很看得起。」

  朱夫人怒道:「你敢頂撞我?」

  岳秀道:「不敢,不過,在下受命而來,侍奉七王爺,如若夫人覺著在下的身份可疑,七王爺一句話,在下就立刻離去。」

  朱夫人道:「一個文案小廝,也敢和一品夫人頂撞,難道沒有王爺的令諭,我就辦不了你麼?」

  岳秀道:「這個,這個……」

  他實未想到,一臉病容的王爺夫人,竟然是這樣一個厲害腳色。

  但聞朱夫人厲聲道:「鐵嬤?給我撤了座,擒下囚室。」

  鐵嬤應聲行了過來,並道:「丘先生,還要老身動手麼?」

  一直半閉雙目未講話的七王爺,突然一瞪雙目,道:「鐵嬤,你站下去。」

  鐵嬤人已到了岳秀的身後,聞言只好退下。

  七王爺目光回轉,冷冷的望著夫人,道:「你要辦他?」

  朱夫人道:「他頂撞賤妾的話,王爺都聽到了?」

  七王爺道:「聽到了,不過,他說的話並非全無道理,御賜幕賓的侍衛,實也用不著和咱們報出他的來歷,再說,夫人又怎知他不是奉命監視咱們呢?」

  朱夫人怒道:「監視咱們,為什麼?」

  七王爺道:「天威難測,誰知道為什麼呢?」

  朱夫人道:「你們是親兄弟啊!他一向對你器重的很。」

  七王爺道:「他已經很仁厚了,不忍撤我職位,調京候審。」

  朱夫人冷笑一聲,道:「為什麼啊!皇上為什麼要派這些人來,咱們一直忠心耿耿。」

  岳秀冷眼旁觀,發覺朱夫人不但極善做作,而且,她講話時,衣領掩遮下的膚色,有著顯然的不同。

  岳秀極度的細心觀察,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微末細節,終於發現一個破綻,朱夫人那帶著七分病容的面色,都是出於偽裝。

  一念及此,岳秀心中立時起了很大的波動。

  他記得七王爺說過,這位王嫂夫人,自嫁入王府之後,就是這樣一副病色,數年以來,都未改變,如是這副面孔,是有意的偽扮,事情要發生在數年前,她嫁入王府之初。

  這當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可怕發現,為什麼在數年之前,她就有了這樣的準備。

  他本是極具空靈思想的人,儘管是震駭莫名,但表面上,仍然控制著自己,不致形露於外。

  但內心之中,卻感覺到問題愈來愈大了。

  七王爺似也很沉得住氣,緩緩說道:「蘭妃被殺形狀極慘,王府中很多護衛,竟未保護往她的安全,如若他們謀算的是我,只怕也很易得手……」

  ▼第十二回 嬌媚淫婦

  朱夫人接道:「她出身歌姬,識人太雜,也許她早已結下了江湖恩怨,才落得被殺下場。」

  七王爺淡淡一笑,道:「夫人,一個位極人臣,執掌著南七省軍政大權的人,連一個侍妾也無法保護,說起來,實是一種羞恥。」

  朱夫人突然間冷靜下來,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王爺說的也很有道理,妾身失言了。」

  七王爺道:「但得夫人能夠諒解,小王也就心安了……」

  雙目盯住在夫人的臉上,緩緩接道:「你臉上的病容,一直未見消退,我看還是瞧瞧大夫的好。」

  朱夫人道:「妾身無福受此名位,致病纏綿,數年來,妾身許下了三大宏願,但均未能使容色改變,因此,妾身斗膽求請王爺一事……」

  七王爺有些意外的說道:「什麼事?」

  朱夫人道:「我想歸寧一次,探望父母,只是此行途程遙遠,恐又非三兩個月內所能歸來,但不知王爺是否賜准。」

  七王爺道:「探望父母,孝道人倫,我怎有不准之理,但不知夫人準備何時動身?」

  這答覆卻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外。

  岳秀瞧出她錯愕神色,但只一瞬間,立刻一靜。突一笑道:「妾身想盡快啟程。」

  七王爺道:「好吧l早去早回,也是一樣,妳自己選一些隨身護衛,我再叫他們派一個百騎隊護送妳。」

  朱夫人搖搖頭,道:「那倒不用了,我不招搖,就在府中選上幾個護衛、十匹駿馬,兩輛蓬車,已經足夠了。」

  七王爺道:「那豈不太過委屈了夫人。」

  朱夫人道:「妾身這多病之軀,未能善盡妻職,心中痛苦莫名,王爺對我愈好,妾身心中就愈覺不安,這番歸寧,定將請教父母,妾身病原何在,但得有良醫國手,治我沉疴,俾能常侍王爺身側,稍盡婦德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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