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鳳剪(41)_臥龍生

四一

　　楊晉道：「不敢當，咱們吃酒。」

　　酒飯之間，楊晉未提王府血案的事，吃完飯，才吩咐張晃道：「陪洪老丈下去休息，要他們好好招待。」

　　話說的很客氣，但洪七心中明白，那是把他軟囚在此，輕輕嘆口氣，欲言又止。

　　送走了洪七，楊晉把目光轉到四個黑衣人的身上，道：「四位對此事，有何高見？」

　　黑衣老大道：「咱們很慚愧。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看在洪老丈的份上，諸位殺傷王副總捕頭的事，我不追究，不過，我想屈駕四位一下，留上一些時日，不知四位意下如何……」

　　黑衣老大臉色一變，道：「把我們也囚起來──」

　　楊晉接道：「話不是這麼一說？那就大難聽了，四位所做所為，如是要公事公辦起來，怕都是處斬的罪名。」

　　黑衣老大一皺眉，道：「留我們在此，不知是否有個時限？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難說啊，不過，我想頂多不會超過三個月。」

　　黑衣老大道：「三個月，這不太久了一些？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那也只好委屈四位一下，兄弟盡量快，王府血案一結，立刻放人……」

　　黑衣老二突然冷冷接道：「楊總捕頭，你好像答應過要放我們離開。」

　　楊晉臉色一寒，冷冷說道：「洪七的話，你們都聽到了，一個人如若是不知自量，那就很難辦事了。」

　　黑衣老大輕輕歎息一聲，道：「楊總捕，可是準備把我們當作人犯看待麼？」

　　楊晉緩緩說道：「這要看四位的表現了，如是四位能夠規規矩矩的，在下自然會吩咐他們把四位當作客卿看待，但如四位不守規矩，在下就無法對四位客氣了。」

　　黑衣老大臉色一變，似想發作，但卻又突然忍了下去，長長吁一口氣，道：「我們走吧？」

　　楊晉一招手，兩個捕快應聲而至，道：「四位請跟我們來吧？」

　　四個黑衣人未再多問，跟在兩個捕快身後向外行去。

　　送走了四個黑衣人，楊晉抱拳對王召和歐陽俊一禮，道：「多虧兩位出手相助，在下是感激不盡。」

　　歐陽俊、王召微微一笑，道：「言重了，楊兄。」

　　緩步行來在楊晉對面坐下，接道：「其實不用我們出手，你楊兄一個人，就可以對付他們四個人，但這樣一來也好，給他們個莫測高深。」

　　楊晉輕輕歎一口氣，道：「兩位兄弟，幫兄弟拿個主意如何？」

　　王召道：「什麼事啊？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關於湘西譚家寨二公子的事？」

　　王召，歐陽俊原本臉上帶著笑容，突然間臉色寒了下來。

　　三個人相對沉吟了良久，歐陽俊才緩緩說道：「楊兄的意思，可是要我們插手此事麼？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湘西譚家寨在江湖的聲譽很隆，兩位在江湖上走動，自然不能參與此事，兄弟只想請教兩位一些高見。」

　　歐陽俊道：「譚二公子為人雖然有些高傲，但他一向還能守份，我想他不致於是殺人的兇手，這中間或有內情。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譚雲的為人如何，兄弟知曉不多，但就目下情形而言，他是嫌疑最大的一個，這是條很重要的線索。」

　　王召道：「楊兄說的是，如若無法從洪七的口中問出內情，只有找譚雲當面解說了。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如何去找那譚雲，兄弟很感為難，還請兩位指點指點。」

　　王召道：「楊兄的盛名，譚家寨自然早有所聞了，但如楊兄來硬的，只怕譚家寨不會賣賬，事情鬧僵了，那就很難再挽回來？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這也是我楊某人為難虛了，以譚家寨在武林中的聲望而言，我楊某去抓人，譚家寨決不會同意，洪老丈的口述，兩位都是親耳聽到，這就使我楊某為難了。」

　　歐陽俊神情凝重的說道：「楊兄，不是兄弟說洩氣話，就算我和王召兄肯幫你，譚家寨一樣不會賣賬，不過，譚家寨的譚老寨主，生性雖然孤傲，但他並不護短，你楊總捕頭如若能提出證據。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這位洪老丈的證言，算不算證據呢？」

　　歐陽俊搖搖頭，道：「不算。」

　　楊晉一皺眉，道：「這個，這個……那是硬來了？」

　　歐陽俊道：「硬來，如一個硬法呢？」

　　楊晉神情莊嚴的說道：「我準備在王府中辦個公文帶上，譚家寨如肯合作，那就以江湖上的規矩辦事，要譚老寨主交出譚雲，如是譚家寨憑仗它在江湖上的威望，不肯賣賬，在下只好公事辦了，湘西雖然不屬江南地上管轄，但七王爺府中的公文，湘督大概還不敢抗拒……」

　　歐陽俊接道：「楊兄的意思，可是想調動官兵對付譚家寨？」

　　楊晉道：「如是譚家寨不賣賬，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，在下也只好公事公辦了。」

　　歐陽俊、王召相互望了一眼，沉吟不語。

　　楊晉輕輕咳了一聲，道：「兩位的意見──」

　　王召笑一笑，接道：「楊兄如是以總捕頭的身份，和我們談論此事，我們就不便多話了，關於譚雲的事，我們無法幫忙，實在說，譚家寨的事，我們也幫不上忙，譚家寨已有數十年的基業，在江湖上一向很受敬重，也許譚老寨主，會珍惜他的基業，交出譚雲，不過這件事，我們無法插手，如何之處，你楊兄自己辦吧！在下這就告辭。」

　　歐陽俊笑一笑，道：「楊大人，王兄說的不錯，我們已無能為力。」

　　楊晉想了想，道：「好吧，兩位同屬江湖中人，自是不願開罪像譚家寨這等門戶，交情歸交情，我楊某人也不便太過勉強兩位，如是有事儘管請便。」

　　歐陽俊低聲說道：「楊兄，兄弟可以離開金陵了麼？」

　　楊晉沉吟了一陣，道：「這麼辦吧！兩位再多留一天，明天一天，兩位後天一早就可以動身了。」

　　歐陽俊沉吟了一陣，道：「好吧！」

　　站起身子和王召聯袂而去。

　　目睹了二人去遠之後，楊晉坐在大廳呆呆出神。

　　從王召和歐陽俊的談話中，已感覺到譯家寨的聲威，在江湖上十分響亮，王召和歐陽俊話說的雖然很婉轉，但骨子裡是不願招惹譚家寨，生恐惹火上身。

　　這是一場大賭，雙方面都有著很重的賭注。

　　王府中的血案，如是不能破去，不但府尹大人的前程，要就此斷送，自己也要被下獄問罪，但譚家寨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武林世家，憑幾個捕快的力量，決難對付。

　　唯一的辦法，就是調動官兵，因官府的壓力，迫使譚家寨交出譚雲。

　　不論譚家寨會不會交人出來，後果都很明顯。

　　譚家寨決不甘受這個屈辱，那必然會放手報復，自己將是首當其衝的人。

　　江湖上的殺戮，比起官府王法，更為可怕。

　　楊晉迷惘了，不知道如何處置此事。

　　細細想一想金陵高手，無一人敢和譚家寨正面為敵。

　　突然間，腦際間靈光一閃，使得楊晉想起了岳秀。

　　那位年輕孤傲不群的少年，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，但他似乎是充滿著俠腸，他胸懷磊落，一腔正氣，更難得的是他渾身是膽，這件事需得找他研商，請他助拳。

　　心中念轉，吩咐當值捕快，妥善照顧洪七和四個黑衣大漢，匆匆趕回府中。

　　他明白岳秀的為人，決不會到衙門裡來見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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