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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一


  江楓微微一笑,道:「其實大姐早就開始學了,只不過大姐不知道那是天狐門的武功罷了。」

  張四姑想了一下,突然感覺到臉上發熱,但心中卻有絲絲甜意,忖道:「原來他對我情義甚重,早已暗把天狐門武功傳授給我,我竟是全然不知。」當下微微一笑,道:「好嘛!去就去吧!反正大姐這一輩子是被你吃定了。」

  「羅蘭,」歐陽昭開了口道:「天狐武功,既有這麼多好處,你為什麼不練呢?」

  「我,」羅蘭驚喜地望著丈夫,道:「我能練嗎?」

  「為什麼不能。我都同意了,誰會反對。」

  「可是!我練出了一身媚態嬌氣,你不會生氣嗎?」

  「那好啊!我可以大飽眼福,最好也傳我幾招,我們一家人都練了一身狐氣,誰也不用說誰了。」歐陽昭轉頭望著江楓,接道:「老弟,我可學嗎?」

  「當然可以,不過大嫂……」江楓笑道:「傳授大哥天狐技藝時,可要選擇一下,別要他練成了一身勾引女人的本領,那就麻煩大了。」

  「我不會傳他惑心術,我自己也不練它,」羅蘭道:「只傳他搏鬥殺敵的武功,對抗被女人勾引的本領。」

  羅蘭心中明白,江楓借著說笑話的機會暗中警告她,天狐夫人的武功,有很多是不適宜一般男人學的,立刻表白了心意。

  江楓很滿意羅蘭的答覆,回顧著歐陽昭道:「歐陽兄,你已經見過錢缺了,這坐鎮風雪小館,聯絡八方英豪的事,就由賢伉儷承擔了。」

  「放心吧,」歐陽昭笑道:「我和老叫化一見如故,談得很投機,會和他保持聯繫,你一道令諭下來,我們立刻出動。」

  「小弟承情,」江楓目光轉注到張四姑的臉上,抱拳一禮,肅然說道:「大姐,小弟欠你的太多,不知道如何報答了,只有記在心裏了。」

  「幹什麼呀?」張四姑微帶羞意地說:「看你正經八百的樣子,簡直不是江楓了,完全沒有了狐氣。」

  「是!小弟記下了,以後不再正經就是。」語聲一頓,接道:「我要告辭了,洛陽居情形隨時有變,郭天同恐怕應付不了。」起身向外行去。

  吟雪、吟霜雙雙離坐,跟了出去。

  行近大門,吟雪才低聲說道:「對不住了,江大哥,我們一看到你就無法控制自己,忍不住嘛!」

  「江大哥,」吟霜接道:「我們不是展現媚術啊!我們是真情流露。」當真是越描越黑。

  江楓點點頭,加快了腳步,出門而去。

  洛陽居中一片寧靜,昨夜那場濺血橫屍的惡戰,除了在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痕外,餘下的已為晨間的清風逐走。花色依舊悅目,花香依舊襲人,露珠兒依舊在朝陽下閃動著耀眼的光華,不知它是否知道,它即將化作烏有,隨風而去。

  但人生呢?明知死後萬事空,但活在世上時,卻又擺不脫名韁利鎖的困擾,放不下權勢的慾望,本來是充滿著祥和寧靜的人生,卻因此掀起了腥風血雨的鬥爭,到處是恨、害、惡、慾。威名赫赫的丁西山,昨天還神氣活現的指使鄧飛,但一夕之間,黃土埋骨,就此消失。

  昔日的美人、名將,而今安在?真是大江東去,浪淘盡風浪人物。

  三位師長,才慧絕世,內功是何等深厚,武功之高,已集武林各家技藝於大成,但仍然無法衝破死亡之關。

  思念至此,江楓突生出了乘長風破萬里浪,不如歸去的感覺,西江垂釣,東籬採菊。

  「副總管早啊!」聲音起自身後,不過數尺之遙。

  江楓大大吃了一驚,暗道:「此地何地,此時何時,我怎能如此的神不守舍,鬆懈警覺。」

  回頭望去,只見長衫毡帽的七寶和尚,站在三尺之外。

  四顧無人,七寶和尚突然踏前兩步,低聲道:「老弟,想心事嗎?」

  「我在想,部署既定,行將展開的卻是一場無情的屠殺,而且是不擇手段,極盡奸詐能事。」江楓苦笑道:「人生如此,還有什麼意味?」

  「說得是啊!老弟,上天有好生之德,所以我和尚躲入空門,逃避了幾十年,可惜最後還是逃不過這場劫難,只好挺身而出,這一點,我和尚實在比不過老叫化子,他殺人無數,而且殺得理直氣壯。」

  看著江楓正在凝神靜聽,七寶和尚吁了口氣,接道:「我和尚也曾勸過他,要他手下留情,免遭天譴,他卻豪氣干雲的回答說,殺一人救了千百人,老叫化何罪之有,如果說天道潰潰,硬要老叫化死於非命,老叫花也死得心安理得,俯仰無愧天地。當然,刀光劍影,追魂奪命,是不如人約黃昏後,月上柳梢頭,儷影雙雙,談情說愛那種氣氛來的舒適。」

  江楓突然深深一揖,道:「大和尚,受教了!」

  七寶和尚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,忖道:「他是衛道逐魔的主帥,如果首先動了婦人之仁,心志不堅,這個仗那能打得下去。」心神定下,才想到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,急急接道:「老弟,總管鄧飛一早離開,此刻尚未見歸來。」

  「噢,四季花婢那邊,可有什麼消息?」江楓道:「梅花姑娘是否也離開了洛陽居?」

  「梅花姑娘在昨夜決戰之後,離開了洛陽居,黎明時分歸來。」七寶和尚說:「不過春、夏、秋三季花婢,都已經集會於菊花廳中,不知在商討什麼。」

  「大師眼觀四面,耳聽八方,有你這麼一位思慮慎密的高手坐鎮這裏,對我江某人的幫助太大了。」

  「和尚只是盡我所能而已。」

  江楓只覺七寶和尚山藏海納,叫人有些難測高深,是個可以寄以重任大將之才,當下問道:「胡、段二位掌門人的武功,進境如何?」

  七寶和尚微微一笑,道:「彼此互以絕技相授,進境一日千里,兩人的基礎本極深厚,再加上肯下工夫,如若我和尚的看法不錯,他們都已具有抗拒梅花的能力,技藝絕不在丁西山之下。」

  「好極了,」江楓道:「我相信大師的估算。」

  「胡元和郭天同,進境亦很快速,算上我和尚,雖只有五個人,但勉強可算得上是一支可用之兵。」

  「好!張四姑已帶著雪、霜兩女展開部署,如果我們能在這裏挑起他們全面火拚,咱們再找機會暗中狙殺,逼出他們的首腦人物,找出禍源罪魁,一舉殲滅,也許可以消除江湖這場大劫數了。」江楓道:「就我所知,內宮一系中,今天有高手趕到,會不會暫息干戈,今天應該有個決定。」

  「江老弟,你對青鳳瞭解多少?」

  「她是屬於另一系的人馬,和內宮一系中人早有心病,但也不一定會支持天馬堂,這個充滿神秘的大組合中有多少派系,我不知道,就眼下所知,這洛陽居中,已有三個不同的派系互相爭逐,大家都不願意放棄這裏的利益。」江楓道:「這就是他們的弱點,我們的機會,至於如何狙殺他們,到時候再見機而作,目前最重要的兩件事,一是鄧飛的行蹤,是否正在和天馬堂來的高手碰面,二是內宮一系中來的人是何身份?四季花婢齊聚菊化廳,那是說他們會趕到那裏商量,我回去沐浴更衣,然後就在花樹叢中遊走。」

  七寶和尚接道:「要郭天同恢復本來面目,就由你帶在身邊,我會和胡、段兩位掌門人,帶著胡元裝作巡視,也在花樹林中巡弋,最好我們雙方能以目視的距離內活動,以使相互照應。」

  「好!就這麼辦。」江楓道:「記著,要他們帶上兵刃暗器。」

  ***

  梅花確實會合了四季花婢,集會在菊花廳中。

  但菊花廳的四周,卻有著森嚴的戒備,二十四名鏢手,有一半集中在這裏,八十四個店伙計,也有二十名集中於此,三十二個人佈置了一片嚴密的警戒網,任何人也無法接近菊花廳五丈之內而不讓他們發覺。

  果然,那些年輕的鏢手和賭場、飯莊中的年輕伙計,都是內宮一系中人,這些人平常迎客、送茶、上菜、奉酒,一旦有事,竟都是可以用作對敵的人手。

  但七寶和尚江楓的活動,也極盡小心,他們沒有闖近菊花廳,只是遠遠的監視。看上去,就像部署在最外一層的守衛。

  辰中時刻,果然發現了四個鏢手,引導著一女一男,穿越花樹,直行入菊花廳中。

  胡萍隱身在一座花樹叢中,看得甚是清楚,發覺了這對男女也都是二十四五的年輕人,比四季花婢的年齡大一些,男的手提著一個黃色的布袋,女的罩著一件銀狐皮的披風,腰部似是佩有兵刃,但卻看不清楚是什麼形狀。

  顯然的,那是一種奇形的短小之物。

  他們堂堂而行,毫無避忌。

  胡萍心中忖道:「怎麼不見最讓人頭疼的殺手人物?」心中反而有些失望,在胡萍的心目中,天馬總堂最難抗拒的,應該是那些黑衣彎刀的殺手。

  負責監視鄧飛舉動的七寶和尚,也匆匆行了過來,低聲道:「老弟,鄧飛回來了,同行四人,和尚認識了兩個,一俗一道,另外兩個人,和尚竟然是認不出來,不過看他們衣著裝束,似不是中原人氏。」

  胡萍也帶著胡元趕來,和江楓、郭天同會聚一處。

  事實上,此刻洛陽居的花樹林中,人影流動,江楓等一批人,也早就落入對方的眼中,但雙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,互相監視,未引起正面衝突而已。

  「那一道一俗是什麼人物?比丁西山如何?」江楓低聲問七寶和尚。

  「非常難纏的兩個傢伙,老道人是三十年前叛離武當派的天虛子,算起來還是現在武當派掌門人的師兄。」

  「什麼?」胡萍打斷了七寶和尚的話,道:「天虛子也投入了天馬總堂?」口氣中充滿了驚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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