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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九


  邓飞微微一呆,口中连应了两个是字,心中却暗暗骂道:“你出身正大门户,但你心地的险狠,生性的残酷,就算下五门出身的绿林人物,也是望尘莫及了。”

  这时,坐在一侧的九头鸟突然接口说道:“副总堂主,为了使邓兄安心,属下想留下来,助邓总管一臂之力!”

  “你要自愿留下来?小刁,你没有喝醉吧?”天虚子看着九头鸟,脸上是一副大感奇异的神色。

  “属下滴酒未沾,”刁鹏道:“属下留下来,也是为副总堂主树立德威。”九头鸟果然不凡,一记马屁,拍得天虚子怪异的脸上忽然绽开了笑容。

  天虚子道:“好吧,你有此豪气,老道就把带来的四位护法、十位香主留下来,由你指挥,至于鲁长老和你身份相若,留下来对你反而碍手碍脚,老道带他回总堂去。”

  “多谢副总堂主。”刁鹏是真的感激了,竟然一撩衣襟,跪了下去。

  邓飞跟着也矮了半截。

  天虚子挥挥手,让两人起来,说道:“老实说,对内宫中人那份跋扈气势,我老道也是看不下去,但我们杀了内宫宫主两个弟子,理亏在我。星火燎原,何况你们烧起的是一把大火,闹下去,可能会造成一场大火拚,没有充分的准备之前,谁也不敢担起这个担子,就是总堂主也没有这么硬的肩胛。再说,老道还担心另外一件事,不知是否会引起另一场大风波出来。”

  “什么事?”邓飞道:“也和属下这洛阳居有关吗?”

  “当然有关,”天虚子道:“你该记得韩霸杀死那位玄衣姑娘吧?她已说明了不是内宫一系中人,但韩霸仍一掌要了她的命,这一掌威镇全场,我老道也自叹弗如,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呢?如果她是另一系中的人,咱们岂不是多结了一个强敌?”他没有说得很明白,但邓飞和刁鹏都听得心中有数,而话中有话,对韩霸已动了一些疑念。

  他性格阴毒,表面上事事征求别人意见,其实心中早有定规,又会随机应变,对人刻薄寡情,但对事物的观察却又洞见细微,入骨三分,当真是老谋深算,奸滑无比。

  邓飞道:“副总堂主可是怀疑韩霸故意在煽风点火,引起纷争?”

  “我没有这样说呀,”天虚子道:“也许他年纪不是太大,好胜之心还强,想在老道面前露一手,让我瞻仰瞻仰。”

  “副总堂主是一语中的。”九头鸟道:“韩霸如是个平庸之辈,早就被黄龙活杀了,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,实也怪不得他出手狠毒。”竟然为韩霸辩护起来。

  “说得也是,如果不是他那两掌,说不定早已闹出个血淋淋的局面了,”天虚子道:“不论胜败,双方都会有很大的伤亡,”站起身子,接道:“事情紧急,老道这就立刻动身。”

  说走就走,双肩一晃,人已如一道轻烟般穿窗而出,消失不见,是有意炫露一种绝顶高明的轻功。

  这是迎宾阁一间大客房,邓飞探首窗外看了好一阵子,才回头叹息一声,道:“刁长老,副总堂主好像对韩霸动了怀疑,这就麻烦了。”

  “不用担心!”刁鹏道:“天虚子副总堂主一向多疑,对谁都会存着一分怀疑。”

  “可是,这件事非同小可……”

  刁鹏打断了邓飞的话,接道:“邓兄,你每个月平均解缴总堂多少银两?”

  “大概,两万到三万之间,”邓飞道:“刁长老……”

  “不用这么客气,咱们平辈论交,我叫你邓兄,你叫我刁兄、老刁都成,就是别再叫长老。”

  “兄弟恭敬不如从命,刁兄,这件事……”

  “两万多两银子,几近总堂每月开支的半数,”刁鹏接道:“总堂多处事业收入,都被内宫一系中人抢去,目下收入锐减,就目下情况而言,总堂受不了这个损失,若少了洛阳居这份收入,总堂很可能入不敷出,所以他们必须支持洛阳居。”

  邓飞道:“真的?”

  “当然真的,总堂主也明白日后收回,比现在保有困难百倍,所以他们不会任由洛阳居再落入内宫一系手中,”刁鹏笑道:“总堂中人几乎大都由这笔收入中分到一些利益,他们自不会坐视不管。老实说,你一咬牙真要撤离,总堂中人可能会比你更紧张。”

  邓飞点点头,道:“刁兄果然是别具慧眼,见人所不能见。”

  刁鹏接道:“我常在总堂,长老的身份不高不低,也有参与机要的机会,所以我对总堂中的情形,了解较多。”

  邓飞道:“就邓某所知,总堂不是还有大笔的黄金储存吗?”

  “不错,总堂还有五万两黄金存着,”刁鹏说:“但那是老本啊!用一个少一个,非不得已,谁也不愿动用。”

  “有道理,”邓飞道:“这么说来,保护洛阳居的事,用不着我担心了。”

  “但你担心一下也好,至少让天虚子副总堂主看到你的紧张,”刁鹏放低了声音,道:“这表示你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,他一向不喜欢了解他心中想法的人。”

  “承教,承教,”邓飞感激的抱拳一揖,道:“如果天虚子副总堂主面报总堂此行经过时,言语间伤害了韩霸,说他故意制造冲突,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?”

  “这一点更不用你多虑了,”刁鹏笑道:“他如此批评韩霸,那无疑是自打嘴巴,他坐镇现场,指挥全局,却弄出如此一个大纰漏来,如何能自圆其说?所以他会一路思索,想出一个漂亮的说法出来。”

  邓飞道:“但副总堂主提出的一些问题也对,细想今日的事,也确有可疑之处,韩霸如果没有一掌毙了那玄衣少女,事情就不会闹得如此复杂了。”

  “什么?总管也怀疑韩副总管?”刁鹏道:“面对强敌,还要受到自己人多方面逼迫,他能忍下这口气,已经是不容易了,如果换了我们两个,具有那等高明的武功,会不会反目相向呢?”

  “唉!他曾把一口怨气发泄在刁兄身上,但刁兄对他,却又是如此的关注,”邓飞道:“韩霸知晓此事,定会对刁兄极为感激。”

  刁鹏摇摇头,道:“说起来当真惭愧,我逼他出手伤敌,而且又出言讽激,如是换了我刁某人,绝不会留下那个人一条性命。但韩霸却放过了我,在下心中存了一份深厚的感激,所以我要留下来,希望能对洛阳居略尽绵力。”

  “这就不敢当了……”只听一阵急促步履之声传来,打断了邓飞未完之言。

  “什么人?”邓飞霍然站起,厉声喝问。

  步履声在门外停下,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,道:“属下胡小七,求见总管。”

  “进来吧!”

  胡小七就是胡元的代号,推门而入,说道:“两位风尘满身的中年人,自称是总管多年的好友,求见总管。”

  “可有名帖?”

  “没有,也不肯通报姓名,但他们说,只要一见面,总管就立刻可以认出他们。”胡元说出了两人求见的情形。

  “有这等事?”邓飞有些茫然的说:“会是什么人呢?我到洛阳居的事,老友故旧知晓的不多!”

  九头鸟一直冷冷的在观看着邓飞,看出他不似作伪,淡淡一笑,道:“邓兄,来人能找上迎宾阁来,显然已对你的行踪十分清楚。”

  “刁兄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出去看看,兄弟陪你去,如若是找麻烦的,那就用不着带他们进来了,”刁鹏说:“就在迎宾阁外面把他们弄倒。”

  邓飞点点头,道:“胡小七,能不能把他们的样子形容一下?”

  胡元沉思了一阵,道:“两个人的个子都不太高,四十到五十岁之间,长得有点神似,可能是一对兄弟,带着一样奇怪的兵器,像刀,但又不是刀。”

  “月牙刀!”邓飞道:“刀的尖端,有一个形如月牙的东西。”

  “对!就是那种怪异的兵刃,”胡元说:“属下从未见过那样的兵刃。”

  “老邓,可是已猜到他们是谁了?”刁鹏微微一笑道:“是朋友还是仇人?”

  “朋友!不过二十年没见面了,怎么会找来洛阳居来呢?”邓飞放低了声音,道:“他们没有加入天马堂,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,这件事有点古怪?”

  “怎么?连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也不相信啊!”刁鹏语意双关的道:“除非他们投入了天王门,当今江湖之上,还有那一个门派敢和天马总堂为敌?”

  “对!对!刁兄一言提醒梦中人,咱们去瞧瞧吧!”邓飞并未叫胡元带路,当先向迎宾阁外行去。

  迎宾阁外果然站着两个不高不矮的中年人,年约五十左右,两鬓微斑,腰际各挂着一柄江湖上极少人使用的月牙刀。

  但大出意料之外的是邓飞并未立刻向两人招呼。

  胡元站在邓飞身后数尺,一副人微言轻的低姿态,实则全神贯汪,留心看情势的发展。

  他奉命留守迎宾阁,职司护卫邓飞,但暗中却要注意情势发展,必要时立刻传报江枫。

  明明是邓飞二十年的故旧,为什么邓飞竟似全不相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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