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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三


  花花妃子道:「可以看出一些路子,但我本身的造詣太差。」

  湯蘭道:「那白衣人的劍法,雖然詭異凌厲,但看上去,還有可尋之路;俞少俠,怪異得看不出一點路道,渾然天成,不見招式。」

  花花妃子道:「真難為他,能支持了這樣久的時間,未敗下來。」

  湯蘭道:「就目下情勢而言,俞少俠已掌握了勝利的機會,十招之內,就可能反擊了……」

  話尚未了,突聞俞秀凡大喝一聲,一劍直刺過去。這一劍看上去並無什麼特殊之處,但卻正好是抵隙而入,白衣人的長劍也正好是用到力盡之處。劍光一閃,鮮血迸冒,白衣人的一條右臂,應手而斷,一條斷臂,連同沉重的長劍,一起跌落在實地上。蓬然一聲,長劍只擊得地上石屑橫飛。俞秀凡一劍得手,並未再乘勢擊出,反而向後退了五步,緩緩說道:「閣下!斷去一臂,應該是輸了。」

  白衣人望著斷臂上湧出的鮮血,迅速用左手在穴道上點了三指。向外湧出的鮮血,突然間停了下來。白衣人望望地下的斷臂,忽然間撕下了身上一片衣服,把傷臂包了起來。輕輕吁一口氣,道:「在下這一生中第一次挫敗,而且,一敗之下,就斷了一條右臂。此生此世,我再也不能用劍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閣下可以練左手劍法。」

  白衣人道:「左手劍法,談何容易。二十年也未必能練得成功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閣下一生中,殺了不少的人,在你劍下送命的人,不知多少人了。」

  白衣人道:「這是報應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在下不敢如此說。不過,我覺著,動手拚搏之間,難免要有所傷亡了,在下如是中了閣下一劍,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。」

  白衣人點點頭,未再答話,轉身快步而去。

  俞秀凡望著那白衣人的背影,心中感慨萬千。忖道:如若此人,憑仗一身武功,行俠江湖,必然是一位名頭響亮的大俠。只可惜,他投入了造化城中。湯蘭輕輕吁一口氣,道:「好一場慘烈的搏殺。小妹在江湖上走了數十年,還未見過這樣慘烈的搏殺。」

  俞秀凡嘆息一聲,道:「我們才過了這一關,還有三關,經過這一戰之後,在下也覺著這些難關,很難渡過。」

  湯蘭沉吟了一陣,道:「就算是你能連過三關,但你也戰至筋疲力竭,再應付造化城主,那自然是更吃力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唉,造化城中,果然是人才濟濟。」

  湯蘭輕輕吁一口氣,道:「俞少俠,聽小妹一句話如何?」

  俞秀凡道:「姑娘請吩咐!」

  湯蘭道:「小妹之意,咱們用不著和造化城主講什麼信用!」

  俞秀凡道:「姑娘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湯蘭接道:「小妹的想法是,咱們不用再履行這個諾言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姑娘之意是,咱們不用和他們再打下去了。」

  湯蘭道:「小妹正是此意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但造化城主,豈肯放過咱們?」

  湯蘭道:「自然他不肯放過咱們。不過,主動之權,操諸我手。咱們要見他,他可以設下重重的關卡,要咱們冒險而入。如若咱們不和他們動手,他們必然要找咱們,對麼?」

  俞秀凡道:「不錯。」

  湯蘭道:「至少,決戰的地點,由咱們選擇。」

  俞秀凡點點頭,欲言又止。

  湯蘭道:「俞少俠!江湖上,不是一個講道義、說仁德的地方。何況,你面對天下第一狡猾之徒,咱們用不著再守信諾了。」

  俞秀凡嘆口氣,道:「咱們要對付造化城主,就是因為他無信無義,奸詐、惡毒,如是咱們也和造化城主一樣無信,那豈不是一樁很大的遺憾麼?」

  湯蘭笑一笑,道:「俞少俠,江湖上的險惡,怎能以信義對待敵人。這些年來,能夠進入此地和造化城主為敵的,只你一個,你怎麼可輕易犧牲。」

  花花妃子接道:「湯姑娘說的是啊!你為一語信諾而死,正是造化城主的希望,咱們不能讓他如願以償。」

  湯蘭道:「俞少俠!小妹十數年江湖歷練,見識過很多為信諾而死的人,也許死後博得英雄之名,但對江湖大局,卻是全無補益。俞少俠請想想,你如不幸戰死,對人對事,有什麼好處?」

  未容得俞秀凡答話,一陣沉重的步履聲傳了過來,一個手執雙劍的青衣人,正快步行了過來。湯蘭道:「這是第二個人!」

  俞秀凡吸一口氣,緩步迎了上去。雙方還有五步距離,那人突然一揮雙劍,兩道寒芒,二龍出水一般,剪擊過來。俞秀凡一式「劃分陰陽」,封開了兩道凌厲的劍勢。青衣人冷哼一聲,道:「好劍法!」

  左手一抖,一劍如箭,直射過來。俞秀凡暗道:這人怎的把手中長劍,當作暗器施用。心中念轉,長劍已橫裡點出。他出劍快速,波的一聲,點中劍身。但卻不料疾飛而至的長劍,不但未被震開,卻忽然轉身,劍鋒掠著俞秀頸項而過。俞秀凡身子向前疾衝一步,急急縮頸,仍然晚了一步。劍鋒劃肩而過,鮮血淋漓而下。敢情這長劍上,蓄蘊著一股很奇怪的力道,吃得俞秀凡劍勢一擋,長劍忽然間轉了彎,但見那長劍打個迴旋,突然間又飛回青衣人之手。湯蘭高聲叫道:「迴旋飛劍。」

  青衣人冷冷說道:「不錯。俞秀凡,拿命來吧!」

  湯蘭右手一揮,一把金針,電射而出,道:「先接我一把金針。」

  花花妃子急步奔了過來,道:「俞少俠,傷得重麼?」

  俞秀凡道:「傷勢不重,但他這劍路怪異,真叫人莫測。」

  青衣人雙劍揮舞出一片劍幕,擊落了湯蘭一把發出的二十一枚金針。俞秀凡伸手一摸後頸,沾染了一手鮮血。搖搖頭,只覺筋骨尚未損傷,心中稍覺寬慰。那證明了,他還有再戰之能。輕輕吁一口氣,俞秀凡緩緩說道:「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劍法,在下這一生中,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劍法。」

  湯蘭哼的一聲,撕去了身上一片衣服,包起了俞秀凡頸間的傷勢,低聲道:「傷到了筋骨沒有?」

  俞秀凡搖搖頭,道:「還好。只是傷到了頸間肌膚。」

  湯蘭道:「俞少俠,要不要運氣調息一下?」

  俞秀凡道:「不用了。我要試試他的迴旋劍法。」

  但聞青衣人哈哈一笑,道:「兩位走不了啦!」

  俞秀凡冷冷說道:「咱們也沒有打算走,閣下不用激我。」

  青衣人冷笑一聲,道:「你能斬斷了大力劍士一條手臂,足見高明。但在下倒要試試閣下的劍法,有何精奇之處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在下也要試試閣下的迴旋劍法,我不會這樣輕易的退走。」

  青衣人道:「好!咱們分不出勝負,就不許離開。」

  俞秀凡笑一笑,道:「好!」

  青衣人突然飛身而起,兩支長劍,一齊刺來。這一次,他雙劍合璧,刺向俞秀凡的前胸。俞秀凡吸一口氣,潛運內力,突然一揮長劍,橫裡斬去。青衣人刺向俞秀凡前胸的劍勢,在接近了俞秀凡時,突然一分二,一劍刺向了俞秀凡的咽喉。這真是奇妙絕倫的一劍。下面的劍勢,封住了俞秀凡的劍勢,上面一劍,卻直刺咽喉。

  噹的一聲,雙劍相擊,俞秀凡劍上的力道,雖然把青衣人劍勢抬高五寸,但劍勢仍然被封住。但青衣人上面的劍勢,卻電光石火一般,刺向了俞秀凡的咽喉要害,匆急之間,俞秀凡一偏頭寒光掠頸而過。嘶的一聲,穿破了俞秀凡的右臂衣衫。這一劍險險避過,沒有傷到肌膚。俞秀凡一挫腕,長劍收回,突又擊出,一劍橫削,斬了過去。他望右臂一眼,是否受了傷,自己也不知道。但他感覺到右臂,仍然有力量用出。就全力攻出一劍。這一劍無招無式,卻快迅之極,閃電流矢一般。劍光過去,鮮血迸冒,青衣人一條左小臂,被齊肘間斬斷。

  慓悍的青衣人,一聲未哼,身子忽然間向後退了五步,右手同時疾出,拉住了向下沉落的左小臂,連一條斷臂和右手五指仍然緊握的長劍,帶了回去,身子站定,張口咬住了斷了的左臂,右手一振,長劍疾飛而出,直向俞秀凡飛了過去。長劍出手,右手五指又抓住了斷臂五指緊握的長劍,用力一抖,震落下左臂。

  俞秀凡吃過了一次苦頭,眼看長劍擊來,不敢再揮劍封架,身子一側,閃避開去。長劍掠面面過,向後飛去。青衣人右手取過斷臂的長劍,又疾快的投擲過來。這一劍,力道更強,比起第一次的劍勢,更為快速。俞秀凡心中思忖道:原來他劍上的古怪迴旋力道,必得遇上了阻力,才能發揮作用,我不用劍封他就是。心中念轉,目注來劍,腳下移步,又閃開了第二劍。這時,那青衣人雙劍一齊投擲出手,已成赤手空拳,沒有兵刃。俞秀凡一提氣,疾射而出,挺劍直擊。青衣人神色冷肅,並不閃避。俞秀凡劍風如輪,由那青衣人前胸直穿後背。但聞湯蘭尖聲叫道:「俞少俠小心後面。」

  俞秀凡聞聲警覺,一挫身子,長劍加力,右手一抬,硬把那青衣人的屍體舉了起來。兩把長劍,交叉而至,寒光閃處,硬把青衣人腰斬三截。

  俞秀凡舉手拭去了頭上一把冷汗,回顧一湯蘭一眼,道:「這兩把劍由何而來?」

  湯蘭望望那青衣人的屍體,道:「就是他投出的兩把長劍。」

  俞秀凡嘆一口氣道:「怎麼會回了頭?」

  湯蘭嘆口氣,道:「簡直是令人難以相信的神技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姑娘,可否把經過的情形,告訴在下聽聽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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