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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六


  白衣羅剎道:「閣下想是太有名了,說出來,恐怕驚世駭俗,自號無名氏。」

  無名氏道:「姑娘把在下估計得太高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目光又轉到那黑袍啞子身上,道:「你朋友這身成就,也算得是武林中一流高人了。不過,你能忍住數年不發一語,也實在叫人佩服。」

  黑袍人神情冷漠,恍如未聞,望也未望。白衣羅剎看那黑衣人的神情,心中大感惱火,一揚柳眉兒,似要發作,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。無名氏緩緩說道:「就在下所知,天生不會說話的人,耳朵也不太靈光,希望姑娘不要介意。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無名兄,相信他真的是啞子麼?」

  無名氏笑一笑道:「一個人,如若幾年來不說一句話,不啞也要變啞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似是被無名氏說得有些動搖了,沉吟了一陣,道:「說得也是,一個人如若好幾年不說一句話,幾乎是一件十分不可能的事。」

  無名氏道:「越是微小的毛病,越是易犯,如若這個啞巴兄是存心裝作而來,必然也有了很完全的準備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怎麼一個準備法呢?」

  無名氏道:「方法很多,譬如他自行閉了啞穴,或是破壞了聲帶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閉了啞穴,還可以活開穴道;如是破壞了聲帶,那豈不是永遠就不能恢復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淡淡一笑,道:「還有很多別的方法,有一種藥物,吃下去,可以使一個人暫時失去聲音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世界之大,當真是無奇不有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奇道:「聽閣下的口氣,你似是在江湖上走動不久。」

  俞秀凡冷笑一聲,道:「在下是初出茅廬,姑娘有什麼指教?」

  江湖上事,就是這樣,強者為尊,白衣羅剎領教了俞秀凡的武功,心中已有些畏懼,也很佩服。他雖然語中帶刺,聽了也若無其事。當下賠笑說道:「不敢。小妹只是覺著俞兄的江湖閱歷差些。」

  俞秀凡話題一轉,道:「在下聽海院主說,姑娘是這萬家別院中最傑出的幾位高人之一,否則,也不會離群獨居,住在這樣一處幽靜的跨院中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那是海院主抬愛小妹。其實,這座跨院中,住的也不是我一個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除了姑娘之外,不知還有些什麼人?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除了小妹之外,還有五台天雷老人,嶺南千臂魔兩位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天雷老人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,啊,在下問他的是正是邪。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如若一定要分個正邪出來,天雷老人該是白道上聲譽卓著的人。嶺南千魔和小妹這個白衣羅剎的名號,一聽就是綠林道上的匪號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這麼說來,那天雷老人,是一位正正當當的人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笑一笑,道:「江湖上正邪之分,嚴格說起來,那是見仁見智的看法。所謂正大門戶中人也有很多作了不少見不得天日的事;綠林道上,也有很多講義氣、明是非的人,他們在武林中的名聲雖然不好,但卻受著很多百姓的敬愛,他們在默默積修善功,而又不願為人知道,所以,只以在江湖的聲譽量人,那就有遺珠之憾。」

  俞秀凡聽得一怔,雙目凝注在白衣羅剎臉上,瞧了良久,突然嘆一口氣道:「姑娘說的有理。這世間有很多欺世盜名的人,他們被人尊為君子、大俠,但暗中的作為,卻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。」

  白衣羅剎格格一笑,道:「這座福壽院中,雖然是深處在密谷山腹之內,終年不見天日,但十方別院,卻無疑是整個江湖的縮影。在福壽膏毒癮的熬煎之下,九大門派中人,表現出的剛毅不屈之氣,也未必強過我們這些江湖草莽。」

  俞秀凡點點頭,道:「多謝姑娘的指教。」

  這一下,倒使白衣羅剎呆住了,一雙動人的雙目,盯在俞秀凡身上,不停地打量。只看得俞秀凡有些尷尬不安,但他一直忍耐著沒有多問。俞秀凡心中,原對白衣羅剎有著很深的厭惡,一個人取了個羅剎的名號,其惡毒可想而知。但白衣羅剎一番話,使得俞秀凡的印象大變。只聽白衣羅剎輕輕吁一口氣,道:「很難得啊!你這點年紀,又有著那樣一身驚人的成就,卻沒有年輕人那股自負不凡的傲氣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在下行走江湖,只服義、理兩字,義理所在,雖死不屈。姑娘言之有物,句句合理,在下自是佩服。」

  白衣羅剎雙目中閃動著明亮的光輝,道:「你讀過不少的書吧?」

  俞秀凡道:「學無止境,在下讀書實也有限得很。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咱們到廳中談吧!」

  轉身向前行去。

  無名氏、黑衣啞巴對望了一眼,緊隨在俞秀凡的身後,行入廳中。也許是限於形勢,這裡所有的房屋,都很小巧,所謂廳,也不過比一間房子稍為大些。廳中早已坐著三個人,海長城和兩個長髯青袍的老者。加上了白衣羅剎和俞秀凡等三人,立刻擠滿了整個廳房。白衣羅剎苦笑一下,道:「當年我所住房子的浴室,也比這座客廳大上三倍,俞少俠只好委屈一下了,請坐吧!」

  俞秀凡緩緩坐了下去,道:「在這樣的環境,有這樣一幢獨立的跨院,已經是難能可貴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親手倒了一杯茶,送了過來,道:「俞少俠,請喝杯茶!」

  俞秀凡接過茶杯,但卻茶未沾唇,就放在了木案上。

  白衣羅剎目光一掠兩個比青袍老者,道:「你們兩個老怪物,過來見見這位俞少俠。」

  兩個青袍老人一皺眉,目光一掠俞秀凡,冷哼一聲,誰也沒有說話。白衣羅剎淡淡一笑,道:「看你們的神態,似是心中有些不服。」

  左首白髯老者冷笑一聲,道:「老夫在江湖上行走,很少稱人一個俠字。」

  俞秀凡微微一笑,道:「這位老前輩怎麼稱呼?」

  左首白髯老者道:「老夫嶺南千臂魔項侗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原來是項老前輩,久仰!久仰!」

  千臂魔冷冷說道:「不用客氣。」

  白衣羅剎微微一笑,道:「項老魔,有志不在年高,無志空活百歲,能讓我白衣羅剎尊他一聲少俠的,江湖上為數不多。」

  千臂魔項侗冷笑一聲,道:「這麼說來,老夫倒要試試他了。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你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,不到黃河不死心了。」

  項侗道:「老夫一向不太相信傳說。」

  白衣羅剎道:「你最好自己試試了,不過,小妹希望你小心一些。」

  項侗道:「小心什麼?」

  白衣羅剎淺笑道:「小妹之意是,你選一個適可而止,可以下台的試法。」

  項侗哦了一聲,突然回手一指,點向了俞秀凡的前胸。俞秀凡一抬手,扣住了項侗的腕脈。項侗微微一怔,道:「這是什麼手法?」

  俞秀凡鬆開了五指,道:「晚輩僥倖,老前輩承讓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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