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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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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當兒,突聞一陣哭聲,由內堂傳了過來,一個全身孝衣的五旬老婦,帶著一個全身縞素的少女,一路啼哭而至。兩人行到了大廳前面,停住了啼哭之聲,四道滿含淚水的凌厲目光,投注在趙重山的身上。白衣老婦人厲聲喝道重山:「是你答應人家搜查你師父的屍體?」 趙重山快步行了過來,屈下一膝,抱拳說道:「弟子無能,不能護師父遺體不受驚擾,此事過後,弟子自會在師父的靈前,領受門規,但為了保存青龍門,弟子又不得不答應。」白衣老婦人怒聲喝道:「你這般貪生怕死,怎能領導青龍門,怎擔起這掌門重擔,你……還有何顏見你師父於泉下!」 趙重山嘆口氣,道:「師母,弟子的生死事小,青龍門能否存在江湖事大,弟子早已有過深思熟慮,師母請回內宅,弟子自有應之道。」 白衣老婦人大聲叫道:「你是掌門人,別的事我可以不過問,但大廳中是你師父的屍體,我這作師母的也不能問麼?」 她立刻一陣吼叫,十幾個青龍門弟子,都聞聲奔了過來,大部分都帶著兵刃。趙重山緩緩站起了身子,冷冷的望了圍攏過來的弟子一眼,說:「都給我退下去!」 他有掌門之威,這一聲呼喝,圍過來的弟子,立刻向後退去。但聞那白衣老婦人喝道:「都給我站住。」 就指著趙重山接道:「你不配再當青龍門的掌門人,你連死去的師父遺體都無法保護,我要召集青龍門中弟子,廢了你的掌門之位。」 那一身縞素的白衣少女,一直沒有講話,只是冷冷地望著趙重山。 桃花童子打量那少女一眼,只見她二十一、二年紀,長的不算美,但也不醜。雖然悲痛之中,但還能保持著適當的鎮靜。雙目中神光閃閃,透出一股精明之氣。王翔、王尚,守在大廳門口處,冷靜地望著那白衣老婦人。趙重山嘆口氣道:「師母!廢弟子掌門之位,是咱們的家務事,弟子答應師母,絕不戀棧,如何處置弟子,悉憑師母之意。但弟子唯一的要求,等客人去後,再辦咱們的家務事。」 白衣老婦人冷笑一聲,道:「走?他們動過了你師父的遺體,還能整頭整臉的走出去麼?你這掌門人可以不管,我老婆子卻不能不問。來呀!亮兵刃給我砍了,掌門人如若怪罪,都由我老婆子承擔。」 十幾個青龍門中人,在趙重山的揮喝之下,本已退走,但在聽得那白衣老婦人喝叫之後,又都停了下來,橫列在她身後。白衣老婦人一聲「砍了」,十幾個排列在那老婦人身後的青龍門下弟子,全部亮出了兵刃。趙重山大吃一驚,急急叫道:「師母,使不得,使不得。」 白衣老婦人向前走了兩步,道:「趙重山!」 趙重山大步出廳,接道:「弟子在,師母,這位俞少俠……」 白衣老婦人怒聲喝道:「住口,你如一定要阻攔這件事情,那就先把我老婆子殺了。」 趙重山接道:「重山怎敢犯上。」 白衣老婦人道:「那很好,你既然不敢,那就讓開去。」 趙重山接道:「師母,弟子……」 白衣老婦人厲聲喝道:「你閃不閃開,你是掌門人,他們不敢抗命;但老婆子不怕,你不讓開,我就先死給你看。」 一揚手,一把匕首,抵在前胸之上。這時俞秀凡和鐵飛,都已行到大門口處,並肩而立,桃花童子站在兩人身後三尺左右處。鐵飛的神色很平靜,似是對俞秀凡的保護承諾,充滿著信心。俞秀凡卻是大感煩惱,輕輕嘆一口氣,道:「老夫人,請聽在下一言……」白衣老婦人道:「你是什麼人?」 俞秀凡道:「在下俞秀凡。關於啟棺搜查的事,在下想奉告夫人一句。」 白衣老婦人打斷了俞秀凡的話,冷冷的接道:「我不要聽。什麼人動過了先夫的屍體,都別想活著離開。」 一揮匕首,道:「你們殺上去!」 十幾個青龍門弟子,應聲仗兵刃向前衝了上去。 王翔、王尚同時急急說道:「公子,怎麼辦?」 兩人原本對青龍門十分同情,但見這白衣老婦人蠻不講理,心中有些生氣,對青龍門的一點同情,消去了不少。俞秀凡沉聲說道:「擋住他們,但盡量不要傷害他們。」 話未說完,十幾個青龍門中弟子,已然衝到了大廳門口。王翔、王尚同時大喝一聲:「退下去!」 兩道寒芒,雷奔電閃一般,由兩側捲射而出。只聽一陣兵刃交擊和慘叫之聲,傳入了耳際,衝近大廳口的六個人,一齊被震退下來。六個人中四個兵刃被震脫出手,兩個人身受重傷,摔倒在地上。只是揮手一擊,強弱之勢,已然大為明顯。那白衣老婦人原本氣勢洶洶,但看到對方一擊之後,不禁為之一呆。她定了一下心神,感覺到這是相差懸殊的搏殺,青龍門中弟子,只是白白去送死,幾乎是完全沒有還手的力量。 俞秀凡神情冷肅的說道:「老夫人,先把事情弄清楚,再行發作不遲,如非趙掌門處置得宜,青龍門中人,只怕要傾巢覆沒。」 白衣老婦人全身微微的顫抖,不知是在氣怒或是驚懼。那一直未開口的白衣少女,緩步行了上來,低聲道:「娘,這些事還是由趙掌門師兄處置吧!你老人家請到後院去歇一會。」 她學過武功,明白厲害,心知再鬧下去,只有吃虧的份。白衣老婦人突然放聲大哭起來,搶天呼地,哀痛欲絕。這一下,倒是大出了俞秀凡的意外,不禁有著手足無措之感。幸好,那老婦人在白衣少女的勸扶之下,回到了後宅。青龍門中兩個受傷的弟子,早已被同門抬了下去。趙重山輕嘆一聲,緩步行了過來,一抱拳,道:「在下慚愧。」 俞秀凡搖搖頭,道:「不能怪你。」 趙重山忍辱負重,回身對鐵飛抱拳一禮,道:「鐵掌門,對本門是否還有懷疑?」 鐵飛緩緩說道:「鐵某只能說我沒有找到劍譜,對移動令師屍體一事,在下抱憾萬分。不過,趙掌門可以放心,鐵某人如若無法找出新的有力證據,絕不會再來麻煩貴門。」 趙重山道:「希望這只是貴我兩門中一次誤會。」 鐵飛回顧了俞秀凡一眼,道:「多謝俞少俠的保護,在下告辭了。」 趙重山道:「鐵掌門不再留一會麼?」 鐵飛道:「多有打擾。」 帶著兩個從人,急急出門而去。趙重山回顧了俞秀凡一眼,道:「俞少俠是我青龍門中的恩人,請留此幾日,好使在下稍盡地主之誼。」 俞秀凡道:「在下持平論事,對擾動令師屍體一事,心中甚感不安。不過,如此一來,也可證明了貴門的清白,令師泉下,也不願清白受污,當可原諒你這番心意了。」 趙重山苦笑一下,道:「本門中事情,如何演變,目下還很難說!趙某人也只能盡其在我,但你俞少俠對我們青龍門的一番恩情,在下自當對師門解說清楚。」 俞秀凡道:「對令師母在下感到很抱歉。」 趙重山接道:「這不怪俞少俠,敝師母情緒激動,俞少俠只要不見怪,那就是敝門之幸了。」 俞秀凡道:「既是如此,我們也告別了。」 趙重山送到青龍堡外,才長揖止步。 俞秀凡嘆口氣,道:「解決江湖中事,很難全憑口舌收效,以理服人,實非易事。」 桃花童子道:「江湖上本是武功第一,武功越強的人,名聲越高,說話也越有份量;實力越大的人,也愈有一語解紛爭的力量。」 目光一掠王翔、王尚,接道:「如非兩位王兄的一刀,很難使那位青龍門的老婦人安靜下來。」 王翔道:「鐵飛堅持開棺搜查劍譜,未免欺人過甚,趙重山也居然答應了下來,也難怪他師母發作了,如非公子早已答允了他,在下就不許他開啟棺木。」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,道:「這就叫作賊心虛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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