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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六


  只聽居中大漢道:「四位,划不來啊——」

  兩個的漢子已然越過了居中大漢,冷冷接道:「四位是非要走這條路不可了?」

  桃花童子笑一笑,道:「說的是啊!陽關大道不能走,要我們翻山越嶺不成?」

  左側大漢怒吼道:「不用和他多費唇舌了,不讓他吃點苦頭。他不知道天有多高。」

  話落口,一隻右手,已然抓向了桃花童子。滴溜溜一個轉身,桃花童子堪堪避過了五指,笑道:「你們是不是一伙的,怎麼領頭的挺和氣,你們這兩個小子卻是渾得很啊!」

  右側大漢本來沒有出手,聞言動怒,欺身而上,拍出一掌。桃花童子一轉身,閃到了王尚的背後。

  王尚一直留心著桃花童子身法,希望能瞧出他一點真實功夫。桃花童子的武功並不好,閃避兩人的掌勢,都是險險避過。腿勁,腰功,都還差著一截火候。兩個勁裝漢子把桃花童子迫到王尚身後,也不過是略一遲疑,立時又欺了上來。原來,兩人看王尚身體健壯,全身都透出一股勁道,微微一怔,但立時就欺身攻了上來。王尚冷笑一聲,提氣戒備。左首大漢右手護胸,左掌一探,抓向王尚身後的桃花童子,右邊大漢,卻疾出一拳,擊向王尚。

  王尚左掌猝然切出,阻止了左面大漢的攻勢,右手也握拳擊出。這是蠻悍的硬接硬打,兩個拳頭實實在在地撞在了一起。王尚站在原地未動,右側那向前奔出的大漢,卻哇的一聲大叫,左手托住了右臂,向後暴退三尺。鬆開了右拳,五指腫脹了一倍,食、中二指的關節,也被生生撞斷。但他的左手,卻是抱在肘間,想來,肘間也被震得傷勢不輕。

  只一拳硬撞,立時使兩個大漢的氣焰完全消失,左首大漢疾退了三步,呆呆出神。他久走江湖,身經百戰,卻是從未見過這等打法。他心中很明白,自己沒有受傷是運氣好,再動手,只有皮肉受苦的份。桃花童子緩緩由王尚身後行了出來,拍拍手上的灰塵,笑道:「兩位,這叫強中更有強中手,兩位眼珠不認人,活該倒霉。怎麼樣?現在讓不讓我們過去。」

  他這一番話,是衝著那左面大漢說的,因為,右側的大漢和王尚相撞了一拳之後,就抱著右臂蹲在地上,沒有站起來過。左側大漢抬頭望望桃花童子,想說話,但見王尚怒目橫眉,立刻閉上了嘴巴,向後退了兩步。原居中的大漢,迎上低聲道:「四位雖然高明,不過……」

  桃花童子一拱手接道:「你讓讓路吧!咱們決心要走這條路。山也擋不住,你省些口舌吧!」

  居中大漢嘆息一聲,默默走向一側。

  桃花童子笑一笑,走在前面,俞秀凡紫跟著王尚,王翔牽著四匹馬走在最後。俞秀凡沉聲叫道:「小桃童。」

  桃花童子立刻折了回來,低聲道:「公子,有什麼吩咐?」

  俞秀凡道:「你瞧出是怎麼回事了麼?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似是兩個不同的門戶,在這裡火拚,三個攔路的人,是屬於兩個不同的門戶。」

  俞秀凡接道:「三人之中,有一人戴著黑紗,那是什麼意思?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戴孝。大概是那戴孝的門戶中一位什麼人死去,對方卻借機會糾眾尋仇而來。公子是不是要插手此事?」

  俞秀凡道:「目下我還沒有決定,要看雙方面的是非,如是能夠排解了這場搏殺,也算是一大功德。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很難。公子,大凡這等率眾而來的火拚,很可能是積存著深仇大恨,只怕不是言語能夠排解得開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試一試看,真要不行,咱們就強行制止。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那好,咱們得走快一些。」

  這是一道險峻的官道,一面是深過百丈的懸崖,一面是起伏聳立的峰壑。行約三、四里路,道旁出現了一條林木蒼鬱的山谷。桃花童子低聲道:「公子,雙方火拚之處,就在前面不遠處,咱們把馬匹拴在林中,爬上這座高峰,可以避開他們的樁卡。」

  俞秀凡點點頭,四人行入林中,掛好健馬,向一道陡削山壁上爬去。這是一片百丈峭壁,但峭壁間突出了不少的山石矮材,都可用作手足攀著之處。

  仍由桃花童子帶路,只見他攀樹登石,爬行甚快,但卻並不見有什麼傑出的輕身之術。俞秀凡暗暗嘆息一聲,忖道:「這人似是故意的深藏不露。」

  原來他看到那桃花童子閃避適才那人的攻勢,雖是險險避過,但卻毫不慌亂。此刻攀樹登山,靈巧適度,手攀、足著之處,無不恰到好處,但表面上卻又不著痕跡。攀上峰頂,向下看去,只見一片平坦的山坡地上,對峙著數十個人。山峰距離那片平坦之處,約有五,六十丈,既看得不大清楚,又無法聽到雙方談些什麼。

  桃花童子湊過來低聲道:「公子,咱們要不要下去瞧瞧?」

  俞秀凡打量山坡的形勢,低聲說道:「咱們可以借草叢巨石掩護,偷偷下去,大家小心一些,別要驚動了他們,以便聽聽他們說些什麼。」

 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,道:「我帶路。」

  當先向前行去。四人身法靈巧,又極小心,竟然接近到五丈左右處,仍未被人發覺。四個人隱藏在一個巨石之後,這時,已然清晰地可以看到雙方對峙的人群,聽到雙方的談話聲音。

  ▼第七回 排解紛爭 膽識超群

  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,說道:「鐵掌門,別的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,唯有開棺查驗一事,我們萬萬不能答應,這一點,還要鐵兄體諒。」

  一個森冷的聲音接道:「趙掌門,如是你問心無愧,開棺查驗,又能如何,令師已經死了,而且還停棺未葬,開棺檢查,也不過是片刻間事,如是趙掌門不能答應,你想到拒絕的後果麼?」

  俞秀凡探頭望去,只見那說話之人,是一個鷹眼雞鼻的中年人,穿著一身灰色長衫,身後一排橫列著三十六位身著灰色勁裝的大漢,每人都佩一柄鬼頭刀,腰裡斜掛著一個黃布袋子。武林中掛著革囊鏢袋的人,不足為奇,但三十六個人,掛的一樣顏色,一般大小,一樣形狀的袋子,這就有些扎眼了。再看這邊的人,都穿著青色的勁裝,每一個人的臂上,都纏著一條黑紗,為首的是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,五短身材,穿著一件青色長衫。他背對著巨石,無法看清楚他的神情。

  俞秀凡暗中數了一下,穿青衣的人,只有十九個人,連那為首的穿青衫的人算上,也不到二十個人。雙方面的人數,有了很大的差距,而且穿青衫的人,年齡老少不同,有十幾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,四、五十歲的中年人,身上佩帶的兵刃,也不相同,有刀有劍,也有判官筆一類的兵刃。雙方面比較,有一個很大的不同,一邊是訓練有素的精銳,一邊是臨時集合起來的人手。但聽那五短青衣人緩緩說道:「鐵兄,家師已然死去,我們作弟子的,如若連他的屍體都不能保護,還有何顏立足於天地之間。」

  面目森冷的灰衣人笑道:「趙掌門,在下早已得到消息,『劍譜』就藏在令師的棺木之中。趙兄不肯答允我們開棺檢查,那是說趙兄是作賊心虛了。」

  不待姓趙的接口,灰衣人仰天大笑三聲,接道:「再說,如若雙方動手搏戰,趙兄不幸丟了性命,又有什麼能力保護令師的棺木呢?」

  姓趙的青衣人長長嘆息一聲,道:「鐵掌門,你不要聽別人的挑撥,先師遺體入殮時,兄弟一直守在身側,就沒有見過什麼劍譜。」

  隱身在大石後的俞秀凡,聽得一皺眉頭,低聲對桃花童子道:「那姓鐵的似是有備而來,盛氣凌人,姓趙的似是在委屈求全。」

  王尚一旁插嘴道:「公子,這姓趙的也太窩囊了,如是連師父的棺木都保不住,要被人開棺查看,何不放手一拚。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王兄,他們不能拼。」

  王尚道:「為什麼?大不了戰死而已。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他一人戰死,也許無所謂,但他不能拿整個門戶孤注一擲。」

  王尚道:「你是說姓趙的非敗不可。」

 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:「不但非敗不可,而且一敗下來,就要全軍覆沒,只怕很難有一個逃過毒手。」

  王尚道:「雙方武功相差如此懸殊,那也只好認命了,開棺就讓人開棺吧,只要他們沒有拿什麼劍譜,豈不是可使一場風波平息。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他們倒未必是怕對方的武功如何,而是怕他們身上的黃袋子。」

  俞秀凡奇道:「黃布袋子之中是什麼暗器?」

  桃花童子道:「湘西『五毒門』名動江湖的『五毒追魂沙』。」

  俞秀凡心中暗道:「看來這桃花童子知道的事情不少。」

  口中卻說道:「那姓鐵的是五毒門掌門人了?」

  桃花童子搖搖頭,道:「不清楚。但他們那黃布袋子中,放的五毒追魂沙絕然不會錯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他們若非五毒門中人,為什麼會帶著五毒追魂沙呢?」

  桃花童子搖搖頭,道:「這個,我就不知道了,也許是拿銀子買的吧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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