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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六


  江秋露道:“那还不简单,进去走走就是,不过你也得防着点,我们在明处,阎君涛蛰伏暗中。他明明知道你认识荷香,却教荷香露面,也极可能是一个圈套,你想到没有?”

  秋傲霜笑道:“我早就想到了,同时也安排好了一条妙计。”

  江秋露道:“有何妙计?”

  秋傲霜示意江秋露和凤吟凑过头去,他低声细语地密授机宜一番,二人连连点头。那凤吟似乎有新奇之感,眉宇间还有几许得意的神色。

  计议定当,凤吟赶着出去购买男子衣帽,姑娘家去逛妓馆,那可不大像话。

  秋傲霜则来到了前面的店堂。

  此刻已是申酉相交光景,店堂内已上了七八成座,堂倌过来招呼,秋傲霜却挥挥手,才道:“你忙吧,我要找个朋友。”

  他放眼细看,在上百个食客中,总算被他找到了两个人。那是两个锦衣少年,一个二十出头,一个十七、八、九,一眼看去,就知是两个纨绔子弟。

  秋傲霜走过去,拱一拱手,道:“二位!小弟可否搭个座?”

  年少的一个扫了他一眼,道:“怪事!空座头不是还多得很吗?”

  秋傲霜笑道:“实不相瞒,小弟一人游走在外,并无玩伴,太没劲头,想和二位交个朋友。务必请二位赏脸,一切化费由小弟作东。”

  那年长的连忙说道:“坐!坐!四海之内皆兄弟也。在下沉七郎,在郑州有一间绸缎庄,这位兄弟姓洪,单名一个秀字,家产百万,是郑州的首富,随在下出来玩玩,咱二人今天刚到徐州,请问兄台贵姓大名?作何买卖?到徐州府……”

  这姓沈的一开口就如大江决堤,滔滔不绝,秋傲霜好不容易听到这里,连忙接道:“在下姓秋,秋高气爽之秋,故里开封,做生意买卖我外行,只会吃喝嫖赌,浪荡逍遥,二位莫要见笑。”

  那名叫洪秀的少年呵呵笑道:“咱俩正好凑成一对,来!敬你一杯。”

  秋傲霜放低了声音,道:“这里的粗茶淡酒,岂不委曲了二位,以在下之意,何不换个好去处。”

  洪秀首先附合道:“好啊!”

  沈七郎想了一想,道:“秋兄想好去处了么?”

  秋傲霜道:“咱们到‘百花楼’吃顿花酒如何?”

  沈七郎眉尖一蹙,道:“秋兄可别说在下小气,咱那间绸缎庄只够资格在那儿住三宿。”

  洪秀也缩缩鼻子,道:“小弟虽是家财百万,都抓在我那小气老子手里,这番随沈兄出来,也只不过带了二百来两银子……”

  秋傲霜笑着接道:“二位说这种话就见外了,并非在下存心在二位面前装阔,有我姓秋的在座,那能教二位破财,走!走!”

  沈七郎和洪秀二人不禁心花怒放,连忙推杯而起,紧随着秋傲霜的身后,走出了“天元阁”。

  尽管“天元阁”和“百花楼”只有数街之隔,秋傲霜却叫了一辆双辕套车,使沈、洪二人浑身骨头都松快得酥了节骨眼儿。

  车到“百花楼”,李三忙不迭地迎上,左一拱,右一揖,就像是恭迎他家的祖宗牌位。

  秋傲霜一指沈七郎,道:“这位是江公子,金陵城内最大‘万仁米行’的少东。”

  沈七郎道:“秋兄……”

  秋傲霜向他挤挤眼,又指着洪秀道:“这位冯公子,金陵中最大的‘凤吟阁绸缎庄’就是他家的。”

  那李三连拱打揖,一一问安,然后引导着他们进了大门。

  等那李三超前嚷着要里面的姑娘、鸨儿肃迎贵宾时,沈七郎压低了声音道:“秋兄!你怎么为小弟改了姓,而且还改了行……”

  洪秀也抢着道:“在下也不姓冯啊!”

  秋傲霜笑道:“那是在下故意报的假名,有一天二位返回故里,不再来了,难道要那些窑姐儿掐着手心,念恶咒,骂你们没良心,该遭天雷打吗?”

  二人笑道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,那么秋兄的姓也是假的了?”

  秋傲霜道:“姓倒是真的,只是在下不向任何人报名,别人也咒不了我。”

  在那李三的引导下,三人进入了一座花厅,无论陈设、装饰,都可以说是一等一的,红木圆桌上已布下了好几道冷盘,厨下想必是旺火热锅以待。

  三人甫一落座,就听见环佩叮当,只看见罗袖飘飞,那李三站在进门处一一唱名,倾刻之间,穿红衣翠的雌儿,已进来了一大群。

  沈七郎和洪秀二人已是眼光发直,唇焦舌燥,心猿意马了。

  但秋傲霜却丝毫未动声色,目光静静地望着进门处……

  只听那李三扯高了喉咙叫道:“荷花满池香,荷香姑娘!”

  秋傲霜目光一亮。不错!就是她。那晚在金陵秦淮河上就是为了去见她,还差一点着了阎君涛摆下的道儿。

  论姿色,荷香不足以艳盖群芳,再说她阅人已多,充不了清倌人。她所以最后进厅,摆起了红牌的谱儿,是因为贵客看上了她。这就是经营妓馆的绝窍,一亮花招,臭鱼烂虾也都变成了山珍海味。

  荷香落落大方地在秋傲霜身边落座,毫无忸怩之情,也无尴尬之态。秦淮河上的事她似乎早已忘了,或者,那根本就不是她,只是因为她和那位荷香姑娘同名,而又面貌极为相像而已。

  秋傲霜向李三挥挥手,道:“吩咐上菜,教女子乐手吹打起来。”

  李三恭声应是,手臂一举,纱帘后响起了悠扬的乐声,他也疾步远出了花厅。

  厅外两个年约二十五、六岁的少妇迎向他,低声道:“三爷……”

  李三放低了声音道:“小心侍候,别让闲人打扰了贵客的雅兴。”

  二少妇同声应是,然后一左一右地守护在花厅的门口,看她俩目光炯炯,倒不像是仆妇之流。

  那么秋傲霜的推断可就对了。

  的确对了。这间“百花楼”不但是“百花宫”的垛子窑,而且“百花宫”宫主阎君涛也从金陵来到了徐州,此刻正在一间密室中等待李三的回报。

  李三来到后厅,登上楼阁,在一问房门上轻敲三响。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,柳眉、桃花眼,紧身小袄裤将她的躯体绷得紧紧的,原来她是曾经在秦淮河上露过面的春花——死心塌地向着阎君涛的心腹死党。

  春花见是李三,忙笑道:“是三爷!宫主正等着你哩!快进来吧!”

  阎君涛靠在榻上,呼呼噜噜地抽着水烟袋,一见李三进来,将水(此处乱码)李三先是恭敬地一揖,方回答道:“三个人全来了,江秋露和凤吟那丫头易容之术真是到了家,而且还变了嗓子,活像两个大男人。”

  阎君涛双眼一翻,道:“小三子!你怎能肯定跟秋傲霜来的两个男人是江秋露和凤吟乔扮的?”

  李三嘿嘿笑道:“姓秋的给我引见,说一个是金陵城中‘万仁米行’的江少东,另一个是‘凤吟阁绸缎庄’的冯店东,这不是明摆着的么?”

  阎君涛唔了一声,道:“布置得如何?”

  李三道:“他们在‘牡丹厅’正是五厅的当中,‘金兰厅’中有本宫的红衣四护法,‘凤仙厅’中宫主的好友‘天山二煞’及本宫一流高手‘五色彩蝶’等七人,‘芙蓉厅’中……”

  阎君涛摆摆手道:“得了!别向我背阵势。你可知道我的用意?”

  李三道:“小的记得,阻止秋傲霜和那宋先生的今晚燕子楼头之约。”

  阎君涛道:“不错。这事无论如何要办到,但是又不能和秋傲霜闹翻而成公然动武之势。”

  李三道:“小的明白,是以在秋傲霜打算离去时,出面找碴阻道的都是外人,客人和客人之间打架滋事,那和咱们‘百花楼’毫无关系,至于本宫的人马只不过在暗中绊脚扯腿而已。”

  阎君涛点点头,道:“好!你小心应付就是。”

  春花插口道:“宫主!这事只怕不妥。”

  阎君涛道:“有何不妥?”

  春花道:“那秋傲霜分明是冲着荷香而来,暗中也必然有了戒备,这……”

  阎君涛在她脸蛋上拧了一下,嘿嘿笑道:“放心!荷香准能应付得了姓秋的。”

  春花挑拨道:“荷香可靠吗?打从金陵回来后,她一直在暗中嘀嘀咕咕,就好象遭受了什么委曲似的,万一她起了背叛之心……”

  阎君涛面上一沉道:“谅她不敢!”

  蓦然,楼板上传来了步履之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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