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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


  “你们师侄两个不可以在背后说人坏话!要知道这会打入割舌地狱的。”一波和尚从静室中传出了宏亮的声音,轻松、愉快、含蓄、舒畅……

  “师父,云师叔他调侃我、奚落我。”

  智圆又回进了室内,他告状了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

  智圆把事情经过述说了—遍,一波和尚也只有苦笑连连,他能说什么?凭良心说,就是现在,他依旧分不清楚这个麦小云是不是真的那个麦小云?若给他诓了,那真可冤人了,但人家却说得那么真切、如此传神,唉!不说也罢!

  麦小云也踱进了静室,他含着笑意向一波和尚说:“师兄,时候已经不早了,小弟也想回去了。”

  “唔!好吧!智圆,送送你师叔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麦小云信步倘徉着,如今,他感到好自在,他感到好骄傲,也感到好幸福,昂首对着皓月、迎着清风……

  第二天,艳阳高照,松涛呼啸。静心佛堂里,窗明几净,一尘不染。

  麦夫人母子二人又在絮絮的谈论着、谈论着。

  “娘,爹的行踪虽然仍是不明,但孩儿已经打听出了消息。”

  “你是听谁说的?”

  麦夫人神情震动,仳离了二十年的丈夫终于有了消息。

  “孤云大师。”

  “孤云大师!”麦夫人也知道孤云大师这个人,她不禁惊奇的追问道:“你见到了孤云大师?”

  “是的,他是无名的师伯哩!”

  “无名?哦!你是说你二弟呀!唉,他叫了二十年的麦小云,现在却是‘无名’了。”麦夫人有些感慨。

  麦小云心中感到十分不安,他说:“娘,那二弟仍旧叫麦小云好了,我叫无名,或再取一个名字。”

  “不行!”麦夫人毅然的说:“麦小云本来就是你的名字,当初娘怀着你们兄弟二人的时候,你爹曾经说过,不管第一个孩于是男是女,他都叫麦小云!”

  “那二弟……”

  “你二弟也该知足了,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借用着、霸占着你的名字哩!”麦夫人脸上含着笑意,她无非是在安慰,安抚麦小云不安的心情。

  “可是二弟没有名字啦?”

  “既然他自称无名,就暂时的叫他无名好了,等你们兄弟找到了你爹的时候,再叫你爹为他取个名字也就是了。”

  麦小云心中顿时一宽,他由衷地说:“谢谢母亲。”

  “听说孤云大师十几年来音汛渺茫,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?”

  “地狱门之中。”

  “又是地狱门!”麦夫人一脸的惊异。

  “是的,地狱门正是由孤云大师在主持着。”

  “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?”

  麦夫人越听越迷湖,越同越懵懂,但是她又偏偏要问。

  “它是一个维护武林正义、消弭江湖暴戾的组织帮派。‘洞庭四恶’,孩儿就送他们上地狱门受感化。”

  “哦!原来如此,阿弥陀佛。”

  麦小云笑笑说:“二弟处处比我幸运。地狱门也是藉对方错将孩儿认作二弟才诓摸进去的。”

  麦夫人心中不由起了忐忑,她急切地说:“怎么?莫非你二弟做了什么错事不成?”

  “不是的。”麦小云解释说:“二弟是地狱门中的巡行特使,职权大得很呢!”

  “那你又怎么样呢?”

  “孩儿也就跟着二弟做起地狱特使来了。”

  麦小云把一切事情,详尽的禀告了他的慈亲。

  “救苦救难,阿弥陀佛,菩萨保佑……”

  麦夫人立即轻轻吟起了经典梵浯。

  “孩儿明日就下山去,和二弟共访父亲的行踪。”

  麦夫人黯然凝望着她的儿子说:“云儿,你何不多住几天再走呢?”她眼中有着渴望,心中有着依恋。

  “娘,等孩儿伴着父亲归来的时候,不就是天长地久、永乐天伦了吗?”

  “但愿如此了。”麦夫人的眼眶中又孕育起二颗珍珠。

  第二天?麦小云走了,他拜别了母亲,辞别了孤木大师和一波和尚师徒三人,匆匆的来,又匆匆的走了。

  石家庄—一

  石家庄倚山傍水,地势险要。

  石家庄幅员广大,屋宇连云。

  资材方面,石家庄虽然比不上金陵金家,但论气势,论实力,或者是艺业方面,它的确是三庄之首。

  万里般帮固然组织庞大、遍布四方,可是他们却似散沙,蓬松不实,而石家庄凝结一堆,犹如金钢。

  石家庄庄主石镜涛武功高深莫测而又雄心万丈,极欲一统武林、独霸江湖,是以庄内高手,以利诱之,用威逼之,果真网罗无算。

  —天午后,石家庄门前大路上来了一行队伍,这行队伍不正是山庄中热热闹闹、风风光光抬出去的吗?怎么今日却悄无声息、垂头丧气的返了回来?说的当然是去沈家庄下聘的队伍了。

  “二爷,请你们稍等一下,待在下进去禀报庄主一声。”尤建庭嘴巴一裂,双手一拱的说着。

  “尤总管请。”

  尤建庭飞快的进去述说一番、解释一番,他不得不拣好听的说,因为这是他所出的主意,颜面攸关嘛!

  石镜涛竟然亲自迎出来了,当然由尤建庭侍候着。

  他龙行虎步,四平八稳,虽然年逾‘知命’,但童颜鹤发,颔下钢须根根见肉,威武而轩昂,真是老当益壮!

  尤建庭在他的耳朵旁咬了一阵,石镜涛立时快行二步,诚恳、亲切的说:“沈氏三雄光临寒舍,石家庄真是蓬筚生辉了,欢迎呀!欢迎。”

  声如洪钟,中气似涛。

  沈氏兄弟同时抱拳答礼。沈二爷说:“蒙石庄主亲躬相迎,沈氏兄弟何幸如之,惶恐呀惶恐。”

  “请、请。”

  石镜涛摆手肃客。

  “石庄主先请。”

  沈二爷哈腰拱于礼让。

  “哈哈,我们何如把臂而行!”

  “沈某宠邀了。”

  他们相偕跨进了大门,迈入了斗拱,步下了天井,踱过了长廊,越逾了穿堂,走完了石径,再踏上三级青石梯阶,才进入客厅之内。

  石家庄家大业大客厅也大,这真是一个广大的客厅,它宽有二丈,长达五丈,上面画梁雕栋,下承朱柱镂金,粉墙上蟠龙蜿蜒朝珠,屏风里风鸟展翅回旋,轻纱幔帘,宫灯琉璃,岂逊南藩王宫!

  太帅椅乌光鉴人,茶几台玲珑剔透,客堂正中,高悬着一方气派恢宏的大红匾额,上面谱有四个贴金大字,竟然是“唯我独尊”!

  好狂的语句,好大的口气。

  客厅之内群雄汇集,人材济济,他们聚济一堂。

  沈家兄弟布很多认识的,但也有不少不认识的。

  认识的逐一寒喧,不认识的相互引介,个个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、一时之选的人物,包括着正邪二途!

  分别的、依次的落了座,一—的、排排的奉上茶,终于要言归正传了。

  石镜涛先是一阵大笑,这笑声自冲屋梁,猛撞墙壁,然后迸弹回荡,层层粼粼,频频仍仍,历历而不绝!

  “石家庄风云际合,难得呀!难得。”

  是客套?是自豪?自豪的成份却远超过了客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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