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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


  “磕头”,并不是指双膝互曲,拜伏在地的意思,它乃是两手交叠,俯首碰额,谓之“磕头”。

  那个老头子蹲下身子,在一只木柜中开启了另一只木箱,然后才由木箱内捧出来一支玉如意。

  麦无名一见就摇头,那支玉如意虽然剔透玲珑,晶莹可爱,但其色泽却呈乳白,微现桃红,并非像他要找之物。

  沈如娴会意了,她若无其事的览赏着、审视着,最后螓首微摇,歉然的笑笑说:“老板,这支玉如意的确是一件精品,不过我想买的乃是翡翠……”

  “翡翠如意?”老头子伪装出来的笑容凝了一下,立即鼓起他如簧之舌说:“翡翠如意虽属名贵,但这玉如意更属‘圣品’,它是用‘血玉’雕琢而成,遇着气候阴晴或是风霜雪雨,能显露出不同程度的血色红殷!”

  “曾听六福客栈的贾掌柜推荐说,贵宝号不是在上个月收进了一支翡翠如意?”

  “不错。”老头子略一颔首:“但那支翡翠如意乃是杭州郭大爷之物,并且他已经赎回去了。”

  “哦!那又是不巧。”沈如婉缓缓的站了起来:“既然如此,打扰老板了。”

  “三位,血玉如意乃是祥瑞所钟,它能兴家旺丁,并且价值也较之翡翠如意为廉,三十万……”

  老头子在作最后的努力,最后的冲刺。

  麦无名也站起了身来,他接下对方的话说:“实在抱歉,我们并非计较价格的高低,主要乃是兴趣所至,老板原谅,还是下次吧!”

  老头子的脸上不由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,这么大的生意,这么好的主顾,失去了实在可惜!

  他们信步而来,信步而去,返回到六福客栈之中。

  夜撤下了忒大的网罟,但它究竟网住过什么没有?没有,当然没有,因为它的漏洞太多了,上面,满天星斗,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月亮,下面呢?万家灯火此明被灭,隙缝万千,它,真是白费心机了。

  春天的夜还是冷刮刮的、冷呼呼的,冷飕飕的,什么最好?喝酒最好?围炉最好?但是,千好万好哪里还有比钻在被窝里更好?

  这个时候,六福客栈的一间上房里却有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在秉炉夜谈,他们正是麦无名和沈如娴姐妹。

  “二位姑娘,明日一早,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。”

  生离死别,总是一件令人感到伤怀的事,沈如婉一脸黯然,沈如娴也是芳心戚戚。

  麦无名继续说:“麦小云既然重现江湖,想不日定会前去沈家庄探望姑娘你们。”

  沈如娴幽幽的说:“可是他依然是神龙一现,不知踪影……”

  麦无名笑笑说:“那是他去了宁波或是其他的地方,我们在这里当然碰不到他了。”

  “他这么的时隐时现,来去匆匆,不知为的什么?”

  “我看他必定也是身上负有某种任务,在江湖中奔波碌碌,一日事情终了,就会赶去找姑娘的。”

  沈如娴轻叹了一声说:“但愿你所说的是实情,我也只有这么的盼望着了。”

  原是天之娇女,从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沈如婉,如今却垂着头,揉着衣,一句话也也说不出来呢!”

  沈如娴是过来人,敏感得很,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,但是,爱之酒酸涩,必须两情相悦之人共饮才会甘甜,但是,情之锁紧密,必须心上人亲手方能开启,她能吗?唉!她在暗暗的怨叹着上天,上天为什么要这般的惩罚女人,折磨女人?

  气氛就这般的随着春夜的冰寒侵肤了、砭骨了、忽然,沈如婉螓首猛扬,双目合忧的凝视着麦无名。

  “你不是说要好好的会麦小云?那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宁波?”

  麦无名哪敢与她的眼色相对,他低下了脑袋,他放轻了声音,缓缓的、温婉的说:“因为我欲找寻的翡翠如意已露曙光,必须要赶去杭州探个究竟。”

  沈如婉紧盯着说:“然后呢?”

  “然后……”麦无名审慎的说:“若是无误,就追查这柄玉如意的来源,以便进一步探寻家父的去处。”

  沈如娴听出了端倪,她说:“假如那柄玉如意也非你欲找之物呢?”

  “那我想到太湖上走一遭。”

  “会朋友?别亲戚?”

  “都不是。”麦无名黯然的说:“只是去故居看看,看看能否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。”

  沈如娴芳心一动:“你有仇家?”

  麦无名略一沉吟:“可以这么说,只是家母严嘱,只能寻人,不得索仇,家师也曾经一再告诫,得饶人处且饶人……”

  “仇家是谁?哦!我是说对方是谁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“那事情的起因呢?”

  “翡翠玉如意!”

  麦无名突然沉下了声音,因他的心潮起了激荡,起了汔滥……

  沈如娴心中吃了一惊,她不由也随着话声跟上了一句:“翡翠玉如意?”

  “是的。”麦无名平静了一会说:“家严尤为一支翡翠如意而惹下了祸端。”

  沈如娴心怀好奇,她婉转的问:“是怎么一回事呢?”

  麦无名沉思了,他是在回想着母亲告诉他的情景。

  “二十年了,在这二十年之前,寒家住在太湖旁的小渔村里,有一天,隔村的一个渔民,无意之中在太湖内网到了一只小木箱。那只小木箱因浸水太久,隙缝已经吻成了一体,以致打之不开。”

  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,继续说:“那个渔民就拿来我家,请家父鉴定以及设法,尤其该本箱的质料特殊,刀斧均莫奈其何,后来,施尽各种方法与技巧,木箱终于给打了开来。”

  沈如娴脱口说:“是翡翠玉如意!”

  “不错,是翡翠玉如意,”麦无名星目一睁说:“并且,翡翠玉如意的座架中还密藏着一块羊皮。”

  “羊皮。”沈如娴感到迷惑:“难道羊皮也是一件宝贝?”

  麦无名眸子中神光一闪,他说:“你怎不说这块羊皮乃是擦拭玉如意所用?”

  沈如娴浅浅的笑了一笑:“我原也是有些迷惘,但听你说它是经过密藏,那就想到必有其因了。”

  “是的,那块羊皮的确也是一件宝贝。”麦无名说:“翡翠如意虽然稀世奇珍,但羊皮更是武林朋友梦寐以求的东西!”

  沈如娴聪明绝伦,她一点就透。

  “武功秘籍!”

  “正是。正是武功秘籍,一份原文的武功秘藉。”

  “这是你来宁波的目的?”沈如娴美日一瞟:“盛传安南贡品中的那柄玉如意也是翡翠所雕,也是内藏一份武学秘籍……”

  “我要找的玉如意乃是中原之物,应该不致于会流落在化外异邦。”麦无名迟疑的、审视的说着。

  “那你到宁波是……”

  “只是适逢其会而已。”

  “哦!”沈如娴明了了:“木箱打开了之后呢?”

  “渔民们均靠捞鱼所得维持他们一家的温饱,那个渔民当然也是一样,玉如意对他们来说,只不过是画饼,犹如拱壁,一点兴趣也没有,家父就折价把它买了少来,那个渔民也就千恩万谢,欢天喜地的去了。”

  沈如娴说:“麦前辈他识得梵文?”

  “不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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