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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一


  趙小蝶道:「你自言自語,不肯代我轉告你那異域主子,你可作得主意?」

  青衣文士被趙小蝶罵的臉上發熱,停了一陣,才緩緩說道:「我們早已有備,姑娘等如若妄圖有所作為,那是自我苦吃了。」轉臉和智心低言數語,退到一側。

  四個白衣執刀的和尚,突然走過來,並排而立,擋住了去路。趙小蝶望了楊夢寰一眼,低聲說道:「多多忍耐,不可莽撞。」

  楊夢寰點點頭,緩緩上前兩步,護住朱若蘭的一側。

  這時,天色已經快近午,智心大師緩緩揭開了智光大師身上掩蓋的毛氈,又取下那臉上的黃綾。趙小蝶凝目望去,只見智光臉色一片蒼白,不見一點血色。

  但聞青衫文士說道:「諸位見識一下天竺絕世奇術。」

  趙小蝶冷笑一聲,道:「你們把他抬來此地,誰知由何處而來,此刻是死是活,別人如何知道?」

  那青衫文士道:「姑娘如何才肯相信他此刻確然已死?」

  趙小蝶道:「我要去瞧瞧心臟是否還在跳動。」

  那青衫文士道:「這個,在下也作不得主。」轉身對那和尚低言數語。

  智心大師點點頭道:「讓他驗證一下便了。」說的一口漢語。

  趙小蝶回顧了朱若蘭一眼,緩步而出,直行到那木榻之旁。

  這時,環守在智光大師身側的和尚,群情激勵,各自搖動手中兵刃,大有立刻出手之意。趙小蝶藝膽高大,暗自吸一口氣,緩緩伸出左手,按在仰臥雲床智光大師的前胸之上。只覺他前胸一片平靜,果然不覺心臟跳動。趙小蝶抬頭望了朱若蘭一眼,雙目中是一片閃動的奇光。

  要知趙小蝶此刻只要稍一加力,立時可把那智光心脈震斷,那他就永無復生之望,但因這其間,牽連到朱若蘭的生死,使她不敢擅自出手。回首望去,只見智心大師臉上一片平靜,似是對智光之死,毫無畏懼、哀傷。

  趙小蝶緩緩收回按在智光大師前胸的手掌,說道:「果然氣息已絕。」緩步退回原位,站在朱若蘭的身側。

  朱若蘭低聲說道:「幸好你忍了下去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我想到了姊姊的生死,不敢貿然出手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還有那智心大師,他對智光之死,不但毫無悲傷,而且似暗存喜悅,你未暗發內力震斷智光的心脈,那智心倒有著失望之感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難道那天竺國的僧侶們,也和我們中原武林人物一般,勾心鬥角?」

  朱若蘭道:「權勢名利所在,師兄弟的情義,顯然是淡薄多了。」

  陶玉突然緩步走了過來,低聲說道:「智光復生之後,大局將立時有變,朱姑娘大傷在身,難以有迎敵之能,姑娘一人之力,祇怕是無能應付。」

  朱若蘭低聲說道:「小蝶,如你有解毒之藥,那就給他一粒吧。」

  趙小蝶沉吟了一陣,緩緩從懷中摸出玉瓶,悄然倒出一粒丹丸,交到朱若蘭的手中,道:「姊姊給他吧。」

  朱若蘭接過丹丸,低聲說道:「陶玉,你引狼入室,才鬧出今日之局,對中原武林,你要負多大責任──」緩緩把手上的藥丸,遞了過去。

  陶玉道:「在下知道了。」接過丹丸,吞入腹中,閉目調息。

  趙小蝶望了閉目調息而立的陶玉一眼,道:「姊姊,一個智光大師已夠咱們對付,為什麼你還要加個陶玉?」

  朱若蘭道:「智光醒來,姊姊將落在天竺僧侶之手,救我之人,只有陶玉。」

  陶玉本正閉目而坐,聞言突然啟動,傲然一笑。顯然,朱若蘭這幾句話,使他生出了莫大的慰藉之感。趙小蝶目光一轉,只見楊夢寰神色異常,肅然而立,一望之下,就知他心中有著不悅之感,但他為人老成,心中雖有不悅,卻是不願多言。

  只聽噹的一聲鑼響,傳入耳際,緊接著那青衫文士的聲音,道:「大國師復生在即,諸位準備迎駕了。」

  趙小蝶看天竺群僧,一個個神色緊張,四個白衣執刀的僧侶,更是蓄勢戒備,對自己監視甚嚴。朱若蘭低聲說道:「大約那智光大師在復生之時,最為脆弱,難以當受一擊,故而,此刻戒備的最為森嚴。」

  趙小蝶搬轉話題,附在朱若蘭耳際說道:「蘭姊姊,我告訴你一件輕鬆的事。」

 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:「什麼事?」

  趙小蝶道:「關於楊夢寰。」

  朱若蘭回顧了楊夢寰一眼,道:「他怎麼了?」

  趙小蝶道:「吃醋啦,你稱讚陶玉,他聽在耳中,心中很不高興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不許胡說,此刻咱們的處境,生死未卜,你還有心情說笑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我是由衷之言,如若他心中沒有姊姊,自然就不會生氣了。」

 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,欲言又止。

  只聽大廳外,一人喝道:「天近正午。」

  那青衫文士突然舉手一抬,道:「朱姑娘,請到前面來吧!」

  四個白衣執刀的和尚,突然分向兩側避開,讓出一條路來。朱若蘭緩步而出,行到那棺木面前,說道:「什麼事?」

  那青衫文士道:「姑娘和敝國師訂下的賭約,自然要請姑娘看個仔細了。」

  朱若蘭心中暗道:我不過一句戲言,這番僧竟然如此認真。

  這時,大廳中所有的人,大都屏息而立,望著那仰臥在木榻上的大國師。朱若蘭希望能從這大國師復生的過程之中,瞧出一些天竺武功的內情,強忍著傷勢發作之苦,全神貫注。

  只見智光那垂在榻下的手臂,緩緩伸動了一下,突然間,挺身坐起。朱若蘭一皺眉頭,暗道:怎麼醒的如此快速。心念轉動之間,耳際間突然響起了悠揚的歌聲,四周群僧,齊齊跪了下去。

  朱若蘭回頭望去,連那智心大師竟然也跪了下去,心中暗道:這智光能得屬下從人如此崇拜,實非易與人物。但覺胸腹間突然泛起一陣劇烈無比痛苦,出了一身大汗,人也站立不住,向後退了兩步。

  只聽一聲深長的嘆息之聲,傳了過來,道:「姑娘的內功精深,竟然還支撐得住。」緊接著伸過來一雙粗壯的手臂,抓住了朱若蘭的皓腕。

  朱若蘭舉手拭了臉上汗水,凝目望去,只見那抓住自己右腕的,正是剛剛醒來的智光大師,眾目睽睽之下,被他握著右腕,心中又羞又怒,用力一收右臂,希望奪回右腕,那知不但未能奪回、反因強行內力,疼痛加重,幾乎暈倒了過去。

  這當兒,突然兩聲斷喝同時響起,道:「放開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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