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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鄧開宇道:「楊大俠說,祇怕要殘去一腿。」

  宮天健回顧了楊夢寰一眼,淡然說道:「那也未必──」目光轉注到鄧開宇的身上,接道:「你爹爹神志可還清醒?」

  鄧開宇怔了一怔,只覺這親如父兄的義叔,口氣突然陌生起來。

  沈霞琳接道:「他傷勢很重,我點了他的穴道。」

  宮天健口中嗯了一聲,望著鄧開宇道:「告訴賢侄也是一樣,令尊醒來之後,請賢侄轉告於他,就說他待我數十年的情意,在下牢記心中,日後定當設法圖報,賢侄珍重,為叔要去了。」

  鄧開宇雖是聽得清清楚楚,但心中卻仍是不信,忍不住問道:「什麼,宮叔父要走了?」

  宮天健道:「正是,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,為叔的時間不多,不能等你爹爹清醒了。」

  鄧開宇一臉茫然之色,瞪著一對眼睛,望著宮天健,呆呆的說不出話來。

  只因這事情太過突然,雖然是擺在眼前的事實,鄧開宇仍不敢相信。

  宮天健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為叔的留下一點物件,在我坐息二十年的房中,為叔去後,賢侄再去取來。」言罷,轉身而去。

  鄧開宇急急說道:「宮叔父當真的要走麼?」

  宮天健回頭笑道:「自然是當真去了,賢侄多多保重。」

  鄧開宇突然一抱拳,恭恭敬敬的說道:「宮叔縱然一定要去,也請能夠等家父醒來再走,免得家父責怪起來,小侄擔待不起。」

  宮天健道:「時間迫急,我必需立刻就走,令尊祇怕不是一時片刻可以醒來的。」

  楊夢寰突然接口說道:「鄧兄,宮老前輩意志如此堅決,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鄧兄也不必強留了。」

  鄧開宇望望宮天健,又瞧瞧楊夢寰,一臉茫然之色,不知如何開口。

  宮天健雙目精光暴閃,凝注在楊夢寰的臉上,臉上神色極是奇異,似怒非怒,似憂非憂。

  楊夢寰一抱拳,道:「恭喜老前輩神功盡復,咱們青山不改,綠水長流,後會有期。」

  宮天健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楊大俠,保重了,老朽就此別過,異日相逢何處?為敵為友?那就很難說了。」轉身大步而去。

  楊夢寰高聲說道:「但願人長久,在下不送了。」

  遙聞宮天健道:「有勞賢侄代我向令尊多多致意,就說我宮天健人去心留,恩情常在!──」聲音逐漸遠去,終至消失不聞。

  鄧開宇眉宇間一片茫然,回頭望望楊夢寰道:「這是怎樣回事?」

  楊夢寰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詳細的內情,我也說不出來,但他可能是受了威脅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宮老前輩風骨嶙峋,決不會屈服於人的威迫之下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也許有了承諾!」

  鄧開宇接道:「這就可能了,他為人極守信諾,一言應承,終身信守,可是他二十年來未離開寒舍一步,又怎會對何人有所承諾呢?」

  楊夢表沉吟了一陣,道:「不論他是受人威脅,或是為了信守承諾,但匆匆的離此他往,決非早有存心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變化就在傷勢轉好之間。」

  楊夢寰凝目望著那通往地窖的暗門,道:「這座地窖,共有幾條可通之路?」

  鄧開宇道:「三條,一條正道,一條通往中院一座堆放雜亂之物的室中,還有一條除了家父和宮叔之外,連在下也不知道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在咱們拒擋強敵之時,有人混入這地窖之中,替宮老前輩療好傷勢,要他答應離開此地,你說他可會答應?」

  鄧開宇道:「他日日想著恢復武功,也許可能答應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如是那人很快的醫好他的傷勢,使他恢復神功,而且讓他運氣相試,果非虛言,但卻最後留下一處大傷,說明在一定的時間內,趕往某處,再替他療好最後一處大傷,如是過了時刻,那恢復的神功,即將再行失去,此等要挾,你說他去是不去?」

  鄧開宇道:「自然要去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那人告訴他不得洩露一語隻字,他就不會對咱們說了!」

  鄧開宇道:「這個自然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這就是了,在咱們拒擋強敵之時,有人混入了這地窖之中,替宮老前輩療好了傷勢,並且和他相約在某處會面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正是如此,楊大俠料事如神,叫人好生佩服。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道:「可是那人是誰呢?能有這等能耐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世間能有如此能耐之人,除了一位妙手漁隱蕭天儀醫道通神外,那是只有寥寥幾人可數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你說是多情仙子?」

  楊夢寰道:「除了那趙小蝶,還有一位朱若蘭姑娘,再就是陶玉,那朱姑娘出身金枝玉葉,氣度、胸襟都非常人能及,不論做什麼事,都是正正大大,陶玉又決不會有這等耐心救人之舉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這麼說來,定然是那多情仙子了?」

  楊夢寰道:「在未有確實證明之前,在下也不敢斷言,但不論是誰,咱們都得有點消息。」

  鄧開宇和楊夢寰談話之際,突然想起同來鄧家堡的柳遠來,那柳遠自從進了鄧家堡後,就再未見到過他,急急說道:「那位柳兄呢?」

  楊夢寰道:「柳見被兄弟派了出去,為了怕洩露機密,一直未對鄧兄說起。」

  鄧開宇嘆道:「楊大俠為武林擁稱盟主,果有非凡之才,平穩之中,另有精巧安排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令尊留在此地養息傷勢,咱們到外面瞧瞧去吧!」

  他為人深藏不露,事後才能發覺他過人才華,鄧開宇知此言必有深意,當下吩咐了地窖的家丁,好好照顧老堡主,隨在楊夢寰身後行去。

  出了地窖大門,楊夢寰竟然折向後花園中行去。

  鄧開宇也不多問,緊隨身後而行,穿過了幾重廳院,進入了後花園中。

  楊夢寰直行向花園一角,在一棵高大的白楊樹前,突然一握真氣,直飛起兩丈多高,探手一揮,抓住了一根垂下的樹枝,微一借力,人已翻了上去。

 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,一輪紅日,破地而出,景物清楚可見。

  楊夢寰動作迅快,片刻間已然登上了高大白楊樹頂。

  鄧開宇心中暗道:他到鄧家堡來,不過兩日夜的時光,大部份時間都在為宮叔叔療傷,又趕上了這場惡戰,在這急促的時間之內竟然仍有了佈置,其人能為武林同道讚譽擁戴,倒不是全以武功稱道了。

  抬頭看去,只見楊夢寰手中高舉著一塊紅絹,不住搖動。良久之後,才躍下大樹。

  鄧開宇低聲說道:「可曾看到柳兄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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