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卧龙生 > 风雨燕归来 | 上页 下页


  他衣着土里土气,脸上又涂了锅灰,看上去似是初由乡下入城的乡巴佬,天下的车、船、店、脚、牙,没有不势利的,那岳阳楼中的跑堂小二,也不例外,看柳远走进店来,只冷冷的望他一眼,理也不理。

  柳远富甲一方,一向是挥金如土,长沙府酒楼、饭馆,见到了神刀柳远,无不是卑躬屈膝,恭迎恭送,此刻受店家如此冷落,可算他有生以来,从未经过的事情,不禁感慨丛生。

  他强自按下了心头的怒火,没有发作出来,回顾了几个跑堂小二一眼,缓步向楼上走去。

  忽听一声呼喝道:“慢着。”一个店小二急奔而来,横身挡在楼梯口处,冷冷说道:“你干什么?”

  柳远道:“上楼吃酒。”

 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柳远,冷漠地一笑,道:“我瞧你还是将就一下,随便在楼下吃碗白饭淡面就算了。”

  柳远长长吁一口气,压制下暴发的怒火,道:“为什么,我不能上楼喝酒?”

  店小二道:“楼上价钱贵,你吃了付不出钱,丢人现眼,倒不如在楼下将就一下算了。”

  柳远淡淡一笑,道:“你们这岳阳楼,最贵的酒席,一桌何价?”

  店小二怔了一怔,道:“算了,说出来吓你一跳,我看是不用──”

  柳远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,接道:“这个够么?”

  店小二看那一锭黄金,少说点也在十四两以上,心中已知道看走了眼,回头一个大揖,道:“大人不见小人怪,小的有眼无珠,您老不要生气──”身子一闪让开去路,哈腰摆手说道:“大爷快请楼上坐。”神刀柳远微微一笑,手腕一抖,把一锭黄金抛了过去,道:“这个送你买杯茶喝。”大步上楼而去了。

  店小二接着一锭黄金,不禁为之目瞪口呆,这岳阳楼虽是天下闻名,不乏豪客,但像这等滴水未进,出手就是十两以上黄金的小赏,却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
  待他神志清醒,那柳远已然走上楼去,急急赶了上去,柳远已然在一处靠窗的席位上坐了下来。

  这时,楼上酒客尚甚稀少,连同柳远,只不过有四个人。

  靠北角一桌席位上,两个黄衫及膝,面如冠玉,手套金镮,星目剑眉的俊俏少年,对面而坐,举杯对饮。

  这两人不但衣着一样,面目身材,无不酷肖,加上肩上斜插着形式一一般的一柄奇形长剑,看上去实叫人无法分辨。

  柳远打量了两人一阵,暗暗忖道:这两人生的面貌一样,也还罢了,穿着这般同一形式的衣服,背着同一形式的兵刃,岂不是有意的让人无法分辨?

  回首望去,身后丈余外一张桌子上,坐着一个全身黑衣,形容古怪的老者,瘦骨嶙峋,长发披垂,除了两只眼睛神光闪动之外,全身再无一点活人气息。

  那店小二急急奔到柳远身前,低声说道:“大爷吃点什么?小的去给您老准备。”他原本想把那锭黄金送还柳远,行近柳远时,又突然改变了心意,悄然把黄金藏入怀中。

  柳远道:“替我来一桌上等的酒席──”

  店小二应了一声,急急下楼而去。

  这楼上虽然有四个人,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,柳远隐隐感觉到,这沉默中潜伏着无比的紧张。

 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,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,有如巨锤击打楼梯一般,震的耳中嗡嗡作响。

  柳远心中一动,暗道:“看来今宵这岳阳楼上,有好戏可瞧了,来人落足如此之重,分明是有意如此的──”

  忖思之中,那人已然登上了楼梯,直向那黑衣老者席位上走去。

  柳远转头望去,只见来人头大如斗,五短身材,挺着一个大肚子,头戴虎皮帽,身穿羊皮衣,手中提着一柄形如鹿角般的拐杖,行近那黑衣老者席位前面,一语不发的坐了下去。

  那瘦骨嶙峋的黑衣人,恍如未闻未见,望也未望来人一眼。

  神刀柳远看的心中暗暗奇怪,忖道:“这两人似友非友,似敌非敌,但却又似事先约好一般,实叫人瞧不出一点征象──”

  念头还未转完,楼梯口处,又走上一个人来,此人来的无声无息,以柳远的耳目,竟未听出他登楼的步履之声。

  抬头看,只见来人又瘦又高,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衫,站在那里有如一根竹竿竖在楼梯口处,一双眼睛,有如利刀在眼上拉了一道口子,如不是他目中透射出两道神光,很难看得出他有一对眼睛。

  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,紧紧和眼睛连在一起,长的一付怪样子。

  他五官齐全,毫无短缺,只是生的位置太挤了些,嘴巴、鼻子都往眼睛上挤,虽是生的小头小脸,但因五官挤在一起,看上去那张脸显得很大。

  只见他闪动一双小眼睛,四下打量一阵,突然向黑衣老者席位上走去,不言不语的坐了下去。

  这三人坐在一张桌位上,看上去十分好笑,当真是各具典型,极尽奇观。忽听那两个衣着、面貌一般模样的黄衣少年哈哈一笑,道:“看来,伏牛三恶人,已经到齐了。”

  那枯瘦的黑衣老者冷冰冰的接道:“不错,咱们三兄弟到齐了。”

  靠东首的一个黄衣少年,道:“那很好,咱们可以开始了吧!”

  那五短身材,挺着大肚子,头戴虎皮帽,身穿羊皮衣的矮子,道:“两位划出道儿来吧!咱们兄弟是无不奉陪。”

  柳远暗暗忖道:原来这五人是早已约好在此见面,准备比武的了。

  只听靠西首的黄衣少年接道:“咱们是文比呢?还是武比?”

  那瘦长有如竹竿的人,说道:“文比如何?武比又如何?”

  这几人虽是谈论比武大事,但却是谁也不肯瞧谁一眼。

  东首黄衣少年说道:“文比,咱们就在岳阳楼上动手,你们三人,每人打我两人一拳,咱们两人再各击你们一拳,看看那个承受不起,谁的伤势最重,就算谁输──”

  他微微一顿,又道:“如是武比,咱们就不受任何限制,拳掌、兵刃、暗器,各尽所能,打上一场了。”

  那枯瘦的黑衣人道:“咱们终年打雁,岂能被雁儿啄了眼去──”

 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子道:“不错,咱们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。”

  那瘦如竹竿的人接道:“文比太雅了,还是武比的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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