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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二


  齊元同大笑道:「道兄儘管放心,本幫主和五旗壇主,以及屬下高手,大都群集在斷魂崖上,斬斷鐵索吊橋,大概還不屑施為。」

  這鐵索吊橋,足足兩百餘丈長短,構造堅牢,走起來異常平穩,吊橋盡處,是一座突立在絕壑中的獨山。此峰形如蓮臺,上面縱橫數百丈,一片平坦,但往下卻是愈來愈小,四面深谷中一片薄霧淡煙,縱有極好的目光,也是難以看清楚谷底景物。

  一陽子暗暗嘆道:「此峰雖是天然形勢,但看樣子似已經過人工修整,單是這鐵索吊橋,就不知要耗去多少人工了。」

  平坦的峰頂上,早已擺好了錦墩檀案,九大門派座位都已先經排定。玉靈子步下吊橋,立時有四個青衣童子,手執綵旗,迎了上來,帶幾人走向左側一排座位之上。

  玉靈子左右一瞧,香茗細點,早經擺好,但座位尚都空著。原來天龍幫把九大門派的座位,排成一個馬蹄形,環繞半個峰頂。

  齊元同把崑崙三子帶過吊橋之後,就歸入了天龍幫座位之中,未再來過。

  忽聽樂聲悠揚,綵旗招展,各大門派中人在綵旗導引之下,紛紛踏過鐵索吊橋各自就坐。

  一陽子低聲對玉靈子道:「天龍幫先把我們引來,不知是何用心?」

  原來崑崙三子到場之時,除天龍幫中的人之外,其他各大門派中,均無一人到場。

  玉靈子沉忖一陣,道:「事情的確蹊蹺難測──」

  一陽子突然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,道:「是啦!李滄瀾要酬謝我們數番相救他女兒之情,因而替我們──」他倏然住口,霍然起身,抱拳笑道:「聞兄久違了。」

  聞公泰拂髯大笑道:「難得,難得,咱們崑崙、華山,這次毗鄰而坐,兄弟深感榮幸。」

  玉靈子合掌當胸,笑道:「聞兄謙辭,貧道等愧不敢當。」

  聞公泰大笑道:「客氣,客氣,三位道兄似是特受天龍幫的歡迎,竟比兄弟們先到了場中一步。」

  此人疑心最重,他見崑崙三子比各門中人都早到,不覺心中有懷疑之念。

  玉靈子笑道:「聞兄不必疑神疑鬼,比劍即要開始,其他之事可以偽裝得來,但生死之事,大概不易偽裝得了。」

  聞公泰笑道:「好極,好極,兄弟拭目以待,看三位道兄神劍克敵,替咱們九大門派爭來奪人先聲。」大笑聲中,走入華山派位上坐下。

  楊夢寰和霞琳併肩坐在崑崙派分得座位中最末的兩個位置之上。抬頭打量全場形勢,這次比劍雖是數百年來武林中最為轟動的大事,各派精英高手盡出,但蒞會參加之人,並不大多,少林寺人手最眾,也不過一十九人,其他各大門派大都是四、五、六人不等,點蒼人數最少,只有翻天雁馬家宏一個,是以,各大門派的座位,都空下甚多。

  九大門派中人就座不久,突聞一陣咚咚鼓聲,正在奔走送供奉水的青衣童子,立時迅快奔回到天龍幫的位置後面,排成極整齊的一個雁翅隊形,高舉起手中綵旗。

  鼓聲餘音甫住,天龍幫座位後面,緩步走出來海天一叟李滄瀾,白髯飄風,手扶龍頭拐,川中四醜當前開道,五旗壇主隨後護擁,步入場中,左手一揮,前面開路的川中四醜,立時分立兩側。

  只見他,一頓手中龍頭拐,一片沙石飛揚中,深入石地數寸,雙手抱拳,團團一個長揖,朗聲說道:「敝幫乃江湖草莽中人物結合,承蒙各大門派不棄,允准敝幫敬陪武林中幫派末座,老朽感激至極──」他微微一頓後,又接著說道:「三百年前,武林中九大門派,為排名次相約在嵩山少室峰上比劍。那一場爍古震今的英雄大會,現在武林中人,都還能口述甚詳,只可惜天機真人倚武出面,強行化解一場搏鬥。也許有人認為天機真人那次舉動,替武林保留很多精英人才,但依老朽看法,卻是不然,如果不是天機真人倚仗武功,壓下第一場比劍大會。今日武林形勢又自不同,名次早定,紛爭亦將隨之消弭於無形之中,一時善舉,但卻留下了數百年仇殺紛擾,如果天機真人的陰靈有知,亦當抱憾於九泉之下了。」

  這番話似是而非,只聽得九大門派中人,大部都聳然動容。

  李滄瀾目光環掃全場一周後,又繼續說道:「敝幫這次柬邀九大門派中的高人,以及江湖上無門無派的高手,到敝幫小聚。一則想藉此聚會之機,彼此結識相交;二則也可使九大門派數百年一直未決的排名之爭,借此相聚機會,有一個水落石出。老朽斗膽把我們天龍幫也算上一份,也好趁此機緣和九大門派高攀上一點交情。承蒙各位賞光,都依約遠來邊荒深山,實使老朽欣喜難言,隆情盛意,我這裡謝領了。」說完話,又是一個團團長揖,面帶笑意,環視圍坐席上九大門派中人一眼,緩緩就坐。

  肅立李滄瀾身後的二名黃衣童子,待他入座之後,手中紅旗一揮,兩邊響起了一陣吹彈的細樂之聲。一曲奏罷,李滄瀾雙手捧起翠玉茶杯,起身離坐,舉杯含笑,目掃全場,朗聲說道:「承諸位抬愛,移駕敝幫總壇,只是地處蠻荒,而我李某人及敝幫各屬,均是草莽粗野之人,未習禮儀,日來多有待慢之處,李某甚感不安。所幸諸位全是俠義中人,平素不拘小節,縱有不周之處,當亦能海涵包容,在下水茶一杯,以謝疏忽之過。」仰首一飲而盡。

  八臂神翁聞公泰,冷冷一笑,道:「好說,好說,李幫主這等謙虛,若是對譽隆位崇的武林高人,說來自是不為過甚,如若是對在座全體而發,那就令人有愧不敢當之感了。」說著斜睨了崑崙三子一眼,接道:「不是我華山派自甘暴棄,李幫主這番話,在下就有點承當不起──」話畢又是嘿嘿一陣陰笑。

  李滄瀾拂髯笑道:「聞兄錯怪老朽了,李某人手創天龍幫,也不過短短數十年間之事,膽敢承當起柬邀九大門派及天下英雄,比劍定名的武林大事,又蒙擁名自重的九大門派中的高人,應邀前來我天龍幫總壇,這實是李某生平足以引為自豪之事,對與會的各門各派自是一視同仁,何能再分彼此厚薄?聞兄發言責難,在下自當受領,不過,聞兄也未免過於小氣了。」

  馬家宏見李滄瀾口詞犀利,再看聞公泰被反譏得無法圓場,心中暗道:不管如何,總不能讓天龍幫在未動手之前就佔盡上風。心念一轉,起身對李滄瀾稽首為禮道:「貧道有句話,不知當講不當講──」

  李滄瀾道:「馬兄有何高論,李某願洗耳恭聽。」

  馬家宏陰笑道:「李幫主雄才大略,貴屬下又都是個個身懷絕學,使天龍幫崛起江湖,揚名武林,與九大門派同受武林尊敬,這種成就,得來已是不易。但無如李幫主不肯保滿守全,卻存心武林爭霸,並有唯我獨尊之意,此番敢以後進幫派,柬邀天下英雄,比劍排名,這等作為,顯然沒有把九大門派放在眼裡,自難怪聞兄有此感覺了──」

  李滄瀾拂髯長笑,聲如龍吟,打斷馬家宏的未完之言,接道:「馬道兄不必逞口舌之才,極盡挑撥能事,李某人既然敢邀請天下各派宗師到我們天龍幫來,自然有心要見識一下各大門派的武學。」

  突然聞一聲低沉佛號之聲,李滄瀾不禁一皺眉頭,停下口來,因為佛號聲音聽來雖然不高,但卻異常有力,字字如箭,鑽入耳中。

  此人雖只低喧了一聲佛號,但全場中高手,卻無人不驚駭於此人內功的精深,舉目望去,只見少林派席位之上,緩緩站起一位身披黃色袈裟的老僧,合掌當胸,雙目微閉,接道:「貧僧乃出家之人,對江湖上的仇殺是非,雖無能予以化解,但至少亦不願參與,但這次接得李幫主柬邀之後,破例趕來黔北──」

  李滄瀾笑道:「大師這般賞我李某人的面子,實叫在下感激。」

  黃衣老僧霍然睜開雙目,兩道冷電一般眼神奔射而出,望了李滄瀾一眼繼續說道:「貧僧以少林派掌門身份,不得不來參加這場盛會,但貧僧並沒有爭強鬥勝之意,祇想以我佛慈悲之心,來化解這場恩怨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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