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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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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靈子回頭望了夢寰一眼,暗道:今日如不讓他出手,崑崙派威名何在,如若答應,又怕他難和對方抗拒,一時間沉吟難決。 楊夢寰一見掌門師叔面現為難之色,當下挺身而出,道:「弟子傷勢已好,已能受命出戰。」 玉靈子還未答話,聞公泰已搶先贊道:「小兄弟豪氣干雲,果不愧崑崙門下弟子。」 趙小蝶一顰黛眉,低聲問朱若蘭道:「他傷勢還未好,豈能出戰,姊姊快些喚他回來。」 朱若蘭笑道:「不要緊,讓他去吧。」 趙小蝶探手入懷,摸出一粒丹丸,正想送給夢寰,忽然心中一動;暗道:我如送這靈丹給他,必然引得人人注目相視,不如給他師妹轉送於他。當下走近霞琳,低聲說道:「你把這粒丹丸給你師兄服下。」 沈霞琳展顏一笑,接過靈丹,緩步向夢寰走去。 朱若蘭秀目側轉,望了趙小蝶一眼,暗自嘆息一聲。 趙小蝶忽覺臉上一熱,垂首望著鞋尖;低聲說道:「蘭姊姊,我作錯了事嗎?」 朱若蘭伸出手來握著她一隻玉腕,輕聲笑道:「你沒有錯,是姊姊錯了。」 趙小蝶忽地抬頭,茫然問道:「你那裡又錯了?」 朱若蘭似是未想到趙小蝶會有此一問,不禁怔了怔,道:「一時之間也無法說得清楚,等到咱們奪回你那《歸元秘笈》之後,回去再談吧。」 趙小蝶輕輕地嗯了一聲,未再追問,仰臉望著天上一片悠悠浮雲,眉宇之間,隱泛起憂慮之色,顯然,她對楊夢寰挺身出戰之事,甚為擔心。 一陽子冷眼旁觀,把幾個玉容如花的少女神情,盡都看到眼中,不禁輕輕嘆息一聲。暗道:看來她們都似對寰兒有情,此事再要發展下去,不知鬧成何等悲慘結局,我如再不出面過問,祇怕事情愈變愈糟。 這次括蒼山事過之後,借機把他帶回金頂峰去,罰他五年面壁苦修,或能挽救他這些桃花孽債── 轉臉望去,只見沈霞琳已走到夢寰身側,緩緩伸出白玉般的手掌,掌心托放著一粒丹丸,微笑著對夢寰說道:「寰哥哥,那位小蝶姊姊要我送粒丹丸給你。」 楊夢寰側目一看,認出是趙小蝶在岷江舟中所贈於自己的靈丹,不禁心頭一跳,忖道:此丹靈效無比,她不過只有五粒,在岷江舟中已送我兩粒,僅餘下三粒。她一向厭惡於我,何以此珍貴靈丹相贈:正想謝絕,忽然心念一轉,暗道:我內傷未愈,等下和人動手時,只怕難以支撐下去,對方又都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高人,這一戰定是兇惡絕倫,雖有朱若蘭所授「五行迷蹤步」足以護身,但如正值動手當兒,內傷發作,不支而敗,那可大損師門威名,此丹靈驗神效,世無其匹,助我穩住內傷,當下伸手接過靈丹,一口吞下。 沈霞琳看他沉思良久之後,終於取過丹丸,轉臉向趙小蝶望去。 只見趙小蝶也正凝目對她相望,彼此相視,各自微微一笑。群豪之中,有不少注視著二人行動,只覺二人那相對微微一笑,有如春花怒放,各自心頭一跳。 聞公泰突然大笑說道:「馬道兄這調兵遣將之才,果然與眾不同,兄弟佩服至極。」 馬家宏微微一笑,道:「聞兄且莫過獎貧道,崑崙三位道兄是否應允門下出戰,還未可知呢?」 聞公泰拂髯笑道:「這個馬道兄儘管放心,崑崙三子乃豪氣干雲之人,焉有不允門下出戰之理。」 玉靈子鐵青臉色對夢寰道:「此戰有關我們崑崙派在江湖間的聲譽,你自信能當大任嗎?」 楊夢寰道:「弟子如果技不如人,願戰死以謝師門。」 玉靈子擔心楊夢寰不是陶玉敵手,想要他知難而退,那知楊夢寰竟然願以戰死謝罪,當下一皺眉頭,望了一陽子一眼,對夢寰道:「好吧!你既願出戰,我也不再攔阻於你──」 馬家宏不待玉靈子說完,立時哈哈大笑道:「道兄既然答應,事情不宜再遲,兄弟既承各位抬愛,自應當身先犯難──」說著,一擺手中長劍,竄入林中。 聞公泰一揮手中青竹杖,叫道:「這是我們大家之事,豈可讓馬道兄一人涉險?兄弟願奉陪一行。」左手探懷中摸出一把金丸,右手竹杖護胸,緊隨著進入林中。 滕雷望望峨嵋三老和崑崙三子,笑道:「馬道兄和聞兄已都入林,咱們豈能袖手旁觀?不如一齊進入林中去吧。」 峨嵋三老別具用心,他們想擒得天龍幫一二壇主,以交換掌門人超凡大師,藉此挽回一點失去的面子,當下首先應好,各揮兵刃,搶先入林。 慧真子原想聯合大師兄一陽子勸說師兄,放手不問搶奪《歸元秘笈》之事,但因面對幾派高人,祇怕有損玉靈子掌門尊嚴,始終未說出口,及見一陽子隨聲附和了掌門師兄意見,又不好再表反對。 玉靈子拔出背上長劍道:「師兄師妹既無異議,咱們也入林去吧。」說完,仗劍當先,衝入林中,一陽子,慧真子,雙劍並出,緊隨追去。 楊夢寰低聲對霞琳說道:「你跟黛姊姊走在一起。」說著急步相隨師父進入林中。 沈霞琳微一怔,楊夢寰已隱入密林不見。 滕雷乾笑了兩聲,對峨嵋三老一拱手道:「三位請。」白衣閃處,竄入林中。張洛、張化,同時躍起急追,峨嵋三老和多臂金剛屠一江互望了一眼,同時進林。 沈霞琳眼看群豪,霎時間盡入密林,心中既掛念師父和寰哥哥安危,但又覺著應當遵從夢寰之言,一時之間,進退難決,呆在當地。 朱若蘭看群豪儘皆入林,緩步走到霞琳身側,拉著她一隻手,笑:「走!咱們也進去看看。」當下和霞琳、趙小蝶等一起入林。 她神色異常輕鬆,臉上始終帶著微笑,似乎早把《歸元秘笈》之事,忘諸腦後。 這道密林,並不很深,不過一頓飯工夫,已然走到盡處,只見兩側峭壁聳天,中間是一道四五丈寬的山谷,朱若蘭回頭對趙小蝶說道:「這道山谷,足有十五六里深淺,深谷盡處,面臨萬丈絕壑,天龍幫攜書入林,必從這道深谷中覓尋出路,正好自投絕境、咱們只要擋守住這一條出谷之路,必可奪回你《歸元秘笈》。只是五大門派中人,各存了奪書之心,情勢變化難測,別看他們現在聯手同力,對付天龍幫,但如那奇書被咱們奪回之後,祇怕他們又要聯合天龍幫合力對付咱們。這些人都是江湖上久負盛名之人,各人都身懷一種或幾種絕學,不到性命交關之時、不肯炫露出手,別看他們剛纔動手時打得十分激烈,但並未施展其本身真正絕技。我們在動手奪書之時,千萬不可魯莽出手。這時機的選擇,最為重要,一個不好,即將造成四面楚歌之局。你雖已盡得《歸元秘笈》上記載之學,但要同時拒擋十幾個武林中一流高手,恐怕也非易事,那時,不但難以收回奇書。只恐本身安危,也成問題了。」 趙小蝶茫然一笑,沒有答話。要知她從小就在母親監督之下,修習「大般若玄功」,從未練過拳掌,這等上乘內功,必需意誠心專,胸無雜念。她不知自己已具上乘武功,要她陡然相信自己武功為天下第一高手,實是大不容易之事。 朱若蘭看她臉上茫然之色,心知不經一段時間歷練,絕難使她建立自信,也不再多作無味解說,加快腳步,向前奔去。 奔行不到一刻之後,已聞得呼喝之聲,朱若蘭突然放慢腳步說道:「再轉一個彎,就是深谷盡處,天龍幫被逼絕地,必作困獸之鬥,勢非有一場激烈絕倫的拼鬥不可。咱們可隱在暗處觀察,待雙方鬥到力盡之時,咱們再出手搶書,那時,縱然雙方聯合搶書,咱們也抵拒得住了。」 趙小蝶似對奪取《歸元秘笈》之事,不在放在心上,輕輕一顰黛眉,道:「要是咱們相距幾人搏鬥之處太遠了,救人不是很不方便嗎?」 朱若蘭先是微微一怔,繼而想到她所指之人,不禁淡淡一笑,道:「不要緊,他的五行迷蹤法已極純熟,雖未必定勝得陶玉,但自保決無問題。」 趙小蝶嘆道:「如果他要早學會了『回龍三式』,那麼他一定可以勝得陶玉了!」 朱若蘭聽她念念不忘楊夢寰,心中大感驚異,暗道:「她本極厭惡楊夢寰,何以忽然會這般懷念於她,她雖是心地善良之人,但因自小幽居深山,又常聆翠姨偏激遺訓,見聞均少,如一旦動了真情,祇怕難以制止,我要早些設法把她和楊夢寰分開,免得愈陷愈深,進入難以自拔之境,作出什麼傷情害理之事,使這場已然繁雜的愛情糾紛,再加困擾,鬧到無法收拾的局面──」 她心中雖在暗作盤算,口中卻未說出,其實她對楊夢寰相愛之深,並不低於沈霞琳。不同的是沈霞琳心中想什麼,口中就說什麼,她覺著今生今世不能和楊哥哥分離,那就流露於言詞情態之間,毫無顧忌,毫無隱瞞。但朱若蘭就不同,她乃天生傲骨,氣度高華,聰慧、膽識均非常人能及,自目睹楊夢寰迷藥亂性,和李瑤紅在山腹洞中諸般經過,芳心片片碎裂,當時亦曾由妒生恨,動過殺機,但她究竟是大智大慧之人,經過了一番忖思,妒恨全消,反而回到天機石府,取了衣服給兩人送去。剛纔又目睹楊夢寰對李瑤紅流現惜愛之色,又觸發她無限感慨,設身處地,為人一想,實難有責怪兩人之處,這才揮劍絕情絲,使一縷私情,昇華至最高境界,決心抽身而退,以促成沈霞琳,李瑤紅並侍楊夢寰。那知事情又生變化,趙小蝶竟也自陷入漩渦之中,這確實增加了朱若蘭一大煩惱,她被這煩惱困擾得心急如焚,表面上雖還看不出什麼,心中卻是反覆籌思解決之策。 沈霞琳一心想念著師傅和寰哥哥勝敗安危之事,一語不發,連那經常掛在嘴角間的笑容,已消失不見了,小蝶眉宇籠罩一層憂慮之色,顰著黛眉想心事,三個人都懷著沉重的心事,慢步向前走著,四個天真的白衣小婢,卻仍然神態如常,滿臉歡愉容色。 這三個人的神態,都落入了三手羅剎彭秀葦的眼中。這位身歷情場大變的老江湖,早已窺透三顆少女的心,只因自己身屬下人之位,不便多嘴。幾人走到轉彎之處,已可聞清晰的大笑怒喝之聲,趙小蝶第一個忍耐不住忽地縱身一躍,直飛過去,沈霞琳緊隨追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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