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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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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都觀主陡然振腕揮劍,一招「神龍隱現」,直對開碑手崔文奇刺去。 這柄武林奇珍,威力強大至極,揮擺之間,劍風激盪,整個的石洞之中都是浸肌逼人的寒氣。 崔文奇眼看獲勝在即,雙掌攻勢愈發凌厲,忽覺一股冷森森的劍風直逼過來,心頭一驚,疾收雙掌,橫躍五步。 一陽子出手一劍逼退了開碑手、寶劍回掃,冷鋒電奔,劃出一圈銀虹,護住了木榻上的朱若蘭和楊夢寰,原來他怕南天一鵬周公亮,借機襲擊兩人,是以,在逼退崔文奇後,反手回掃一劍。 三手羅剎彭秀葦正感無力招架之時,突覺一陣寒風掠體而過,銀虹閃動,耀眼生花,只感身受之壓力忽減,崔文奇已收掌躍退,定神看時,只覺身側站一個長鬚道人,手中執著一柄二尺多長的寶劍,燭光照射下,反映出滿室霞輝。 只聽崔文奇冷笑一聲,道:「我還以為是什麼人?原來是你玄都觀主。」他嘴在說話,目光卻盯在一陽子手中的寶劍之上。 一陽子微微一笑,道:「崔兄別來無恙,咱們括蒼山中一別,匆匆又快一年了。」 崔文奇借一陽子答話之時,心中暗自忖道:一陽子陡然間在此現身,也許崑崙三子都已趕到,眼下石洞情勢,已是敵強我弱,一陽子手中寶劍,光輝耀眼,大異尋常兵器,那醜怪女人不但武功甚高,七步追魂沙尤為可怕,不如暫時退出石洞再說。 他只管盤算著心中主意,忘記答一陽子的話。 玄都觀主冷笑一聲,又道:「崔兄可是在用心思打貧道的主意嗎?」 崔文奇道:「好說!好說,江湖之上那個不知崑崙三子的能耐,兄弟這點微末之技,就是想對付道兄,想必也對付不了。」說完,轉身向石室外面走去。 南天一鵬看崔文奇要走,也轉過身子跟著出洞。 一陽子突然一晃肩,搶到石洞門口,冷冷地說道:「周公亮,你請暫留片刻,貧道還有幾句話,想和周兄談談。」 周公亮霍然轉過身子,運功蓄勢,冷冷問道:「你可是要報舊恨?」 一陽子微微一笑,道:「貧道只有寥寥數語相詢,周兄這等神情,不覺著太緊張嗎?」 周公亮被一陽子說得臉上一熱,果然收了架勢,道:「不敢,道兄有話儘管吩咐就是。」 一陽子微微一嘆道:「貧道與周兄和鐵劍書生史天灝,既無舊怨,亦無新仇,兩位設計害我,究竟是為了什麼?貧道現在還是不很清楚──」他微一沉吟,又道:「不過兩位白費一番心機,卻使貧道因禍得福,尋得這支武林奇珍──」他一揮手中寶劍,立時有一陣森森劍氣,逼人生寒,周公亮不自禁後退一步。 但聞一陽子哈哈一陣大笑,接道:「就請周兄轉告鐵劍書生,貧道雖無報復之心,但卻總要問明白個中原因。」 南天一鵬目睹他手中寶劍耀眼生輝,心中更是氣忿,冷笑一聲,也不回答,轉身出洞而去。 一陽子也不追趕,回頭走近木榻,把手中寶劍還入鞘內。 這時,朱若蘭用功尚未完畢,楊夢寰已被沈霞琳用推宮過穴之法,救醒過來,睜開眼,忽見恩師卓立榻前,不禁一陣感傷,低喚了一聲:「師父──」就要掙扎下榻行禮。 一陽子搖搖頭,嘆道:「看你神情,似乎受傷不輕,這些凡俗禮數,不行也罷!」 他目光又轉投到靜坐行功的朱若蘭身上,只見她散亂長髮和胸前處處沾滿的血污,心中十分駭異,略一沉思,問夢寰道:「看你們眼前情形,我很難猜想得出經過,如果你可以說話,把經過之情,扼要地給我說明。」 楊夢寰悽然一笑,長長吸兩口氣,調勻呼吸,把送朱若蘭回括蒼,留書出走,路上巧遇李瑤紅和峨嵋派衝突自己出手相助。巧逢玉簫仙子、得知師父行蹤、二上峨嵋山、天龍幫幾位壇主尋仇萬佛寺等諸般經過,很詳盡地說了一遍,沈霞琳、彭秀葦又把朱若蘭搶救夢寰,搶奪那萬年火龜經過情形,補述出來。 說完這一段話,天色已經大亮,一陽子面色凝重地望著木榻上的夢寰,暗裡嘆息一聲,忖道:你牽出這麼多糾纏情孽,而且這些人都不是平常的女子,將來這筆帳,怎麼算呢?他想到為難之處,不禁心頭有些冒火,但見夢寰慘白的面色,又不忍出言責備。 沈霞琳經過一陣休息,精神好轉不少,忽然皺起眉頭,道:「大師伯,黛姊姊說要把我和寰哥哥送到一處很好的地方去住,我陪寰哥哥住在那裡,永遠不再出來了──」 一陽子聽得一怔,道:「什麼?」 沈霞琳幽幽一嘆,道:「黛姊姊雖然沒有明白地告訴我說寰哥哥傷重難醫,但我這幾天來用心去想黛姊姊的話,知道她也沒辦法救活寰哥哥了!」 一陽子暗暗吃了一驚,但他外形神情仍甚鎮靜,道:「你黛姊姊說過已無法救他了嗎?」 楊夢寰一笑接道:「弟子年來所作所為,想來就心痛如絞,對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,只是有負恩師十幾年的苦心教導了。」 一陽子嘆息一聲,默然無語。 沈霞琳笑道:「寰哥哥,你死了也不要緊,我會永遠地陪守在你的身側,黛姊姊,說她替你報了仇後,也要和我住在一起陪伴你的──」 一陽子聽她如說夢話一般,把一件慘絕人寰的陪葬之苦,說得十分動聽,而且臉上笑意盈盈,眸子中光輝閃閃,似是對那千古悲絕之事,萬分嚮往,不禁暗暗嘆息一聲,忖道:這孩子雖然是說的夢話,但那等誠摯之情,實在使人感動,看來她倒是真能做得出來,如果夢寰真的重傷難醫,就此撒手逝去,我必得設法防止此等慘事發生,只因這中間還牽扯上一個朱若蘭,使玄都觀主心中還不能完全相信,他想,這也許朱若蘭隨口慰她之言。 楊夢寰卻聽得心頭大震,驚道:「什麼?你們要──」 沈霞琳微微一笑,接道:「嗯!你死之後,我們要和你住在一起,陪守在你的身側,想到你死之後,還能常常和你見面,所以,我心中一點也不怕你死了。」 楊夢寰只聽得一陣激動,內腑氣血,立時上沖,剛說得一句,「你們這是──」忽然噴出一口鮮血。 沈霞琳掏出絹帕,把他嘴上血跡,擦拭乾淨,幽幽一聲長嘆,雙手放在他胸前幾處要穴上,緩緩推拿。 一陽子暗中運集功力,幫她把夢寰救醒過來,說道:「你身受之傷極重,怎麼還不知自惜自重,要知你如真的死去,會留給好多人的痛苦,你父親是我方外知交,且只有你這一個兒子,我生平也只收你這一個弟子,像你這等不知自惜之入,實在大傷為師之心了──」 他知夢寰心地一向純厚,驟聞霞琳之言,驚震甚大,對傷勢有害無益,他愈是激動,傷勢惡化愈快,祇怕他清醒之後,又要追問霞琳,故而出言相責,使他能暫時抑制住激動心情。 果然,楊夢寰聽完師父話後,暗自忖道:不錯,爹娘都過中年,只有我這一個兒子,師父苦心教育我了十二年。看來我是萬萬不能死去。求生之念一動,心中忽地鎮靜下來,閉上眼,摒棄雜念,調勻呼吸,暗中行功調息。 一陽子低聲對霞琳道:「琳兒!快過來,不要打擾他。」 霞琳依言走到一陽子身側,兩人緩步出洞,仰臉看去,滿山陽光,原來太陽已升上多時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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