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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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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天灝停住步,笑道:「這道山谷,大約有三百丈長短,兩邊峭壁,都在五百丈以上,谷底深處,就是那萬年火龜的藏身之處,急瀑險流,十分不易越渡,這處谷口,也就是這山谷的咽喉要道,兩位只要能守定谷口,就可擋來人入內──」 他話未說完,驀聞一聲響徹群山的長笑,劃空傳來。朱若蘭抬頭望去,只見李滄瀾在川中四醜護擁中,扶拐而來。在他身後八九尺處,魚貫相隨著六七個人。海天一叟李滄瀾步履十分從容,雪白的長鬚在夜風中飄動。 鐵劍書生呆了一呆,才轉臉對朱若蘭道:「姑娘,這人是我們當前最大勁敵,只要能把此人除去,就算成功了一半──」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,但李滄瀾內功何等精純,身雖在數丈之外,卻聽得字字入耳。只聽他哈哈一陣大笑,忽地一頓龍頭拐,陡然間凌空而起,腳落實地,已站在鐵劍書生兩三尺左右的地方,這兩丈左右的距離,眨眼即至,笑聲忽住,冷冷接道:「史天灝,你只要能接得老夫三拐,凡是我們天龍幫的人,就立時撤走,並把你繪製的萬年火龜遊走路線圖,雙手奉還。」 史天灝自從那夜被李滄瀾反手一擊,幾乎被震斃掌下,心中已知自己功力和人家相差太遠,慢說三拐,就是一拐,他也沒有信心能接得下來。他反手拔出背上鐵劍,冷笑一聲道:「恕我沒有興致奉陪,不過自有人和你動手──」 他目光轉到朱若蘭臉上,以命令的口氣,道:「你出去接他三拐。」 朱若蘭氣得粉臉上一片鐵青,但她仍然受命而出,緩步對海天一叟走去。 這時,川中四醜已聯袂飛躍至李滄瀾身後,一排橫立。緊隨在他身後的六七個人,亦都趕到,停身在丈餘外。 朱若蘭星目轉動,打量那停在丈餘外的幾人一眼,目光又轉投到李滄瀾臉上,冷冷接道:「我來接你三拐如何?」 海天一叟微微一怔,繼而呵呵大笑兩聲,道:「姑娘和史天灝有何淵源?竟要代他出戰。」 朱若蘭只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難受,要知她平時高傲異常,別說是鐵劍書生,就是當今之世,能放在眼中的人,也不過只有三兩個而已。 被李滄瀾當面譏諷,心中難過至極。但她已立過重誓,十日內聽命於鐵劍書生行事,何況她心中還期望著早得那萬年火龜,醫療夢寰傷勢── 她心念一轉,勉強忍下胸中氣忿,故作鎮靜,淡淡一笑,道:「我沒有耐性和你作口舌爭論,還是從武功上分勝負吧。」 李滄瀾縱聲一陣大笑,道:「那很好,很好──」口中雖然連說很好,但卻始終不肯出手。要知他自那夜目睹朱若蘭武功後,已覺出她一身本領,高不可測,一舉手一投足,就使人難以捉摸,他心中沒有制勝把握,所以不敢貿然出手。 朱若蘭聽他那大笑之聲,有如神龍長吟一般,經久不息,只震得耳中嗡嗡作響,暗自忖道:此人內功,這等精深,和他動手時,倒真得小心。 李滄瀾長笑之聲,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,仍然不停,而且聲勢愈來愈大,音震山谷,蕩人魂魄。 朱若蘭霍然警覺,暗道:糟!這幫匪頭子,分明是借這長笑之聲,暗中和我較量內功── 轉臉向鐵劍書生望去,果見他頂門上汗水如珠,不停滾下,似正在極力忍受。她不再猶豫,倏然一聲嬌叱,欺身直進。左掌橫拂一招「揮塵清彈」,右手駢食中二指,疾點「氣門」要穴。 李滄瀾霍地收斂笑聲,雙肩微一晃動,人已退出八尺,右腕一振,龍頭拐迎頭劈下。 朱若蘭不避拐勢,陡然一個旋身直向李滄瀾身側欺去,這一招避襲還擊,合一出手,那旋身一進,驚險至極,龍頭拐差數寸就要擊中,但妙也妙在那數寸之差,這身法要拿捏得恰到好處,錯一點立時得濺血拐下。 李滄瀾雖然久經大敵,會過無數高人,但朱若蘭這怪異身法,他還是初次遇上,不覺微微一怔。就在他一怔神間,朱若蘭已欺到身側,右手反臂出一招「冰封長河」,隨手劈出一股潛力,把他龍頭拐逼住,左掌指顧間連續拍出三掌。 這三掌,雖然是先後擊出,但因速度太快,看上去好像是三掌一齊出手,使人眼花撩亂,避無從避。 李滄瀾吃了一驚,全身陡然向後一倒,直待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時,腳跟微一用力,全身貼地飛出八九尺遠。 兩人在交手一合之內,各人都露了一招江湖上罕見的絕學,只看得一旁觀戰諸人,個個驚嘆! 朱若蘭剛纔避襲,欺進,逼拐,施擊,都是《歸元秘笈》上所載絕學,還是她踏入江湖以來,初次施用,心想萬無不中之理,那知李滄瀾竟能以貼地倒飛的身法避開她這一擊,不禁也是微微一呆。 李滄瀾避開朱若蘭一擊之後,心頭怒火高燒,冷笑一聲,道:「姑娘的武學,實是我李某生平所遇第一高人,想不到老夫在風燭殘年之時,還能遇上了姑娘這等高人──」 他仰天一聲大笑,又道:「不過,希望姑娘能說出師承門派,使老朽增長一次見識,看看當今之世,那一派的武學,這等奇奧。」 朱若蘭冷冷一笑,道:「既是要在武功上判分生死,又何必通名報姓,詢人師承──」 海天一叟李滄瀾一身武功,睥睨江湖,何曾受過人這等輕視,只氣得他全身一陣顫抖,呵呵兩聲冷笑,道:「好狂的女娃兒,竟敢這等藐視老夫。」 他正待揮拐出手,突聞一陣颯然風響,一條人影,疾躍而出,擋在李滄瀾前面,單掌立胸,躬身說道:「幫主暫請息怒,第一陣請先讓敝壇接下。」 李滄瀾看來人正是黑旗壇壇主,開碑手崔文奇,當下臉一變,一腔激動,頓時平伏下來,淡淡一笑,道:「這女娃兒武學詭異,你要小心一點。」 要知海天一叟李滄瀾,乃武林一代梟雄,豈是輕易動怒之人,只因朱若蘭幾句話太不留人餘地,才激起心頭怒火,崔文奇這一適時而出,頓使他神志一清,他心中本無制勝把握,正好有下臺的階梯。 開碑手崔文奇霍地一個轉身,緩步向朱若蘭迎去,一面暗中運集功力,準備搶制先機。 朱若蘭星目中神光如電,眉宇間隱泛怒意,冷冷說道:「車輪戰何足為奇,最好你們能一齊出手。」 崔文奇對那相激之言,充耳不聞,目光卻轉投到鐵劍書生史天灝臉上,冷笑幾聲,道:「史兄艷福不淺,哈哈,無怪要悠遊林泉,隱居這臥虎嶺下,不肯問江湖是非了。」 這幾句話,字字有如利劍般,透穿了朱若蘭一寸芳心,氣得她一張勻紅嫩臉。變成紫青顏色,一口玉牙咬得咯咯作響,聲音顫抖著,叱道:「你敢口出這等污穢之言──」 三手羅剎彭秀葦目睹朱若蘭激動神情,已知她中人激將之法,當下大聲喊道:「朱姑娘,不要理他,他是故意激你──」 朱若蘭本是絕頂聰明之人,聽得三手羅剎一喝,滿懷氣忿,登時消除。 崔文奇本想激怒朱若蘭,再突然下手施襲,以求一擊成功,正暗慶陰謀得逞時,卻被三手羅剎點破。 但他究竟是久經大敵之人,經驗閱歷,異常豐富,雖被彭秀葦點破陰謀,仍然不露怒意,反而哈哈一笑,道:「這位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的女英雄,你可是昔年被史兄毀去玉容的彭姑娘嗎?哈哈,在下久聞大名,今日能一睹芳容,實在是大開了眼界!當今之世,能有彭姑娘這份長相的祇怕沒有幾人!」 這幾句話,尖酸刻薄至極,三手羅剎聽得心如劍穿,就是鐵劍書生史天灝,也聽得暗暗驚心,他怕這幾句話挑逗起彭秀葦毀容舊恨,盛怒出手,和自己以命相搏,眼下情勢,敵眾我寡,彭秀葦如再一怒倒戈,先和自己拼個你死我活,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他心中風車般打了幾轉,冷冷接道:「崔兄弦外之音,是想要我史某人先和彭姑娘拼個生死,是不是?」 崔文奇道:「好說,好說,史兄隱居這臥虎嶺下,一住十五寒暑,想來武功已登峰造極,彭姑娘縱有雪恨之心,祇怕也無報復之力。」 鐵劍書生史天灝朗朗一陣大笑,道:「如果兄弟送命在彭姑娘七步追魂沙下,貴幫就可坐得那萬年火龜了,這辦法實在不錯。」 其實史天灝不需再點破崔文奇的用心,三手羅剎也不肯受他挑撥,她雖然心中難過,但始終一語不發,醜臉下神情冷漠,毫無激動樣子。 開碑手崔文奇借這番說話的工夫,早已暗中運集了功力,只聽他一聲大喝,雙掌一先一後,連環劈出。這一發之勢,是他畢生功力所聚,一股疾猛的力道,直向朱若蘭撞去。 朱若蘭剛受他一番譏諷,心中餘怒未息,又見他陡然施襲,更是火上加油,冷笑一聲,左掌含勁橫立,右掌運功蓄勢,待和崔文奇劈出力道接觸,橫立左掌忽地向旁側一撥,把崔文奇勁道引開,正要舉步出擊,忽然感到又一股強猛的潛力,直逼過來。原來崔文奇把全身力道,分成兩股,運集於雙掌,先後劈出,重疊擊來,朱若蘭驟不及防,被那重疊而來的力道一撞,幸得她應變速快,雙足一頓,隨著那擊來潛力,全身飄空而起,落到三丈外。 崔文奇吃了一驚,暗自忖道:此人武功,當真令人難測高深,眼看她被我後發的內家劈空勁力擊中,怎麼會毫無損害。他那裡知道朱若蘭在和李滄瀾動手之時,已暗中運集了佛門先天氣功護身,這種內功,屬於至柔,一遇外力侵襲,立生妙用,隨著擊來力道,飄空飛起,內腑不受震動。 就在崔文奇錯愕之間,朱若蘭已躍起凌空擊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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