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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九


  他摺扇剛點出手,陡聞超元一聲大喝,右掌忽然迎胸劈出,這一拳蓄勢而發,非同小可,但覺一股奇猛勁道,排山倒海般直橫過來。

  雙方距離既近,發難又出意外,王寒湘武功再好,也無法閃避得開,剛一出腳,拳風潛力,已逼到前胸。

  但他究竟是久經大敵之人,內外輕功,都已到爐火純青之境,覺著拳風沾身,馬上借勢應變,雙腳微一用力,凌空而起,這一來,消去了超元大半勁道。

  雖然王寒湘應變夠快,但他仍被超元的拳風震得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,直飛出兩丈開外。

  直待超元打出那一股拳風餘力全無,王寒湘才從空中落到實地,他有生以來,從未遇到這等事情,不禁怒火沖霄,一落實地,立時又縱身撲去,左手摺扇一招「腕底翻雲」,疾點「將臺穴」。

  超元揮拳擊腕,王寒湘沉扇變招,扇由合疾張,化金鵰展翅,掃擊中盤,超元後退數步,雙拳連續劈出。

  王寒湘已被超元拳風震得內腑受傷,但他內功精純,逼氣護住傷處,不讓他即刻發作,閃身避開超元兩拳劈擊,施展開六十四式蛇行八卦掌法,繞著超元四周疾轉,步若行雲流水,身似靈蛇遊走,左手中一柄摺扇,更是打得花樣百出,倏張倏合,忽劈忽點,配合著右掌迅如石火的攻勢,只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
  超元大師雖然凝集了全副心神迎戰,但仍無法預測到王寒湘攻勢的變化。有時,眼見對方由右側攻來,待他一拳劈出後,只見對方微一轉動,忽然閃到了身後,身法靈快至極,再加上王寒湘繽紛落英般的掌勢,不到二十個回合超元大師已累得臉上汗水直滾。

  超塵、超慧都已看出大師兄身陷危境,只要再打下去,不出十合,必然要傷在對方手中,不禁心中大急,正待出手接替,突聞王寒湘一聲冷笑,緊接著拍地一響,超元大師一個瘦小的身軀,從那縱橫的掌影中直飛出七八尺遠。

  腳落實地,人還不住搖顫,雖然未栽倒地上,看樣子已受傷不輕。

  超塵掄動手中銅缽,大喝一聲直撲過來,那知王寒湘比他快,人影一閃,已到超元背後,右掌隨著下落的身子,拍向超元背後「命門穴」。

  這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,一經擊中,當場就得殞命,超塵還在途中,想救援已來不及,超慧更是驚得訝然失聲。

  就在超慧驚叫之聲剛剛出口,王寒湘掌勢將落未落之際,陡見超元大師身子向前一傾,右拳隨勢向後打出。

  這一招,迅快已極,拳風直逼向王寒湘的小腹。

  如果王寒湘掌勢不收,固然可以擊在超元大師「命門穴」上,致人死地,但超元這一拳反擊,亦必擊中王寒湘的小腹,處此情景,他不得不先求自保,身懸半空,陡然一側,讓開了小腹要害。

  但這一來,他劈落的掌勢,也失了準頭。但聞兩聲悶哼,同時響起,超元大師被王寒湘一掌打栽地上,王寒湘也被超元一拳擊中右胯,腳未落地,又被打飛出六七步遠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
  超塵扶起大師兄,那邊齊元同,也躍落到王寒湘身側,扶他起來。王寒湘內功精深,強忍傷疼冷笑一聲,問道:「大和尚,王某這一掌味道如何?」

  超元高喧一聲佛號,答道:「王壇主的掌力不小,只是老衲這把老骨頭還承受得住──」

  王寒湘仰天打了一個哈哈,接道:「那麼再打幾回合玩玩如何?」

  超元猛提一口真氣,鎮壓住內腑傷勢,道:「好極,好極,老衲一定奉陪。」

  王寒湘一晃身,又搶撲到超元大師身前,摺扇一揚當胸點去。

  超元縱身一讓,隨手打出一拳。

  兩人心中都明白,這一次再動上手,不管誰勝誰敗,但兩人本身傷勢,都將轉趨慘重,最後必落個兩敗俱傷。

  要知一個人究竟血肉之軀,可以運氣控傷,閉穴阻血,使本身所受傷勢,無法即刻發作,但必須及時運氣調息,才能阻止傷勢繼續惡化。如果忍傷痛再和人動手,所受之傷,立時急轉直下,等到真氣逐漸消散,無法再控制傷勢,那所受之傷立刻發作,重則當場斃命,輕則武功全失,身變殘廢。

  兩人心中都很明白,只要再交上手,彼此都無益處,但誰也無法忍得那一口氣。眼看兩人拳掌就要相接,忽的人影一閃,百步飛鈸齊元同,破空躍落在兩人之間,雙輪一展,平向超元推去。他這蓄勢一發,勁道奇猛,輪風似剪,把超元迫退數步。

  超塵掄動手中銅缽,迎向百步飛鈸攻去,齊元同右輪疾收,躍退三步後,冷笑一聲,道:「我們天龍幫主,已柬邀你們號稱武林九大主派比劍,此一盛會,三年內定可實現,屆時不但本幫要和貴派分個高下,而且少林、武當等門派,也要一齊出手,那時勝負之分,即可定霸主誰屬。今夜之爭,到此為止,恕我們沒有工夫多陪了。」

  說完,轉臉又對王寒湘道:「幫主令諭,不宜違犯,再說王兄身擔重任,似不宜為一點意氣之爭,影響全局,尚望採納小弟之言,罷息今宵之爭,以不負幫主倚愛之重。」

  王寒湘知他是一片好心,勸息爭執,無非是怕自己傷勢加重,當下淡淡一笑,道:「齊壇主所言甚是。」

  說至此,臉色突轉肅穆,望著超元冷冷接道:「大師武功,果然不錯,咱們今夜之戰,不如留待比劍之日,再作勝負之分。」

  超元合掌笑道:「阿彌陀佛,屆時老僧定當奉陪。」

  王寒湘一連冷笑數聲,道:「那時面對天下武林高人,咱們定要分出個生死存亡。」

  超元嘆道:「王施主武功,世無匹敵,老僧自知不是敵手,但不管如何,我當奉陪。」

  齊元同抬頭望望天色,已是四更過後,立時冷冷接道:「大師太客氣了。」說罷,大踏步,從超塵身側尺許處走過,直奔到李瑤紅身邊。

  只見她席地而坐,抱著傷勢慘重的楊夢寰,不言不語,靜靜地坐著。

  在他們兩人數尺之外,盤膝坐著玉簫仙子,她並沒有閉目養息,睜著一雙大眼睛,望著兩人,她臉上也很平靜,毫無憐惜妒忌神色。

  這是一幅充滿著沉痛。肅穆的畫面,沒有淚水,沒有哭聲,也沒有因憐惜、妒忌產生的紛擾,只是在那平靜中,潛存著一種感人的力量,使目睹這情景的人,都不覺油生感傷。

  齊元同緩緩走到李瑤紅的身邊,長嘆一口氣,道:「李姑娘,我們走吧?」

  李瑤紅轉過臉兒,望了百步飛鈸一眼,搖搖頭,笑道:「我不走啦,你回去對我爹說,要他把萬佛寺的和尚統統殺了──」

  她笑的十分自然,看不出一點激動,這說明她心中非常鎮靜。

  子母神膽勝一清,只聽得皺起兩條眉頭,道:「你要留在這裡?」

  李瑤紅望了懷中的夢寰一眼,道:「嗯!我要陪著他留在這裡。」

  齊元同目光移注到夢寰的臉上,只見他緊閉著雙目,兩腿平放在地上,上半身,被李瑤紅緊緊地抱入懷中,嘴角間仍然不停的向外流著鮮血,看樣子只留下嚥氣的份兒了。

  他搖搖頭,低聲說道:「他已經不行了,你留這裡也不能挽救他的性命。」

  李瑤紅眨眨眼睛,滾下兩行清淚,笑道:「我知道他不能再活多久了,所以我才要留在這裡陪著他──」

  齊元同道:「要是他死了呢?」

  李瑤紅淺淺答道:「他死了,我找個地方把他屍體埋起來,然後──」

  齊元同急道:「你父親名滿江湖,望重四海,統率天龍幫,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,你也不替他想想嗎?這埋葬死人的事,豈是你幹的嗎?再說,他是崑崙派門下弟子,自有崑崙三子找峨嵋派的人算帳,快些放下他,跟我們走吧!」

  李瑤紅望了齊元同一眼,道:「你一定要我跟你們走嗎?」

  齊元同急得一跺腳,道:「你這孩子,難道我給你說笑話嗎?」

  李瑤紅笑道:「要我走也不是什麼難事,但要你先替我辦一件事情。」

  齊元同道:「你說吧!要我辦什麼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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