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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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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中年女尼微微一怔,單掌立胸,低喧了聲佛號,道:「玉簫仙子,我要成全你了──」她舉起了手中寶劍。 突然,一陣衣袂飄風之聲,劃破了萬佛頂上的寂靜,緊接著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:「快些放下你手中寶劍,退後三步。」 那中年女尼回頭望去,只見丈餘外站著一個老者,揹負青鋼日月輪,手控飛拔,蓄勢待發。她微微一呆,來人又搶先說道:「你要不要試試我飛鈸如何?」 這當兒,銅缽和尚忽地一躍,直向那手控飛鈸的老者撲去,口中還怒聲喝道:「齊元同,你來我們萬佛頂上幹什麼?」 齊元同側身一閃,讓開那銅缽和尚一撲,左手呼地一掌,反劈過去,右手銅鈸脫手飛出。飛鈸出手,飛起五步,閃閃寒光,大如輪月,直對那中年女尼劈去。 要知齊元同的飛鈸,是江湖上著名的暗器,威勢非同小可。但聞破空風嘯,飛鈸已臨頭上,那中年女尼,見齊元同飛鈸來勢奇猛,那裡還敢大意,凝神運功,舉劍封鈸,但聞一聲鏘然,金鐵交鳴,星光下飛起來一串火星,那中年女尼只感右臂一震,後退兩步,飛鈸也被她舉劍一擋之勢,失去準頭,斜著從身側飛過。 飛鈸飛出三丈,功力仍甚驚人,擊在一塊大岩石上,只撞得碎石紛飛。 就這瞬息之間,齊元同和那銅缽和尚交接二招後,便即躍遇到玉簫仙子身側。 超凡大師睜開眼睛,望了百步飛鈸一眼,緩步向他走去。 那中年女尼見超凡直對齊元同逼去,心中暗暗吃驚,知他傷勢很重,祇怕難擋對方一擊,但又不能出口招呼讓他停下,長身一掠,躍到超凡身側,仗劍相護。 這時,那身穿月白僧袍,長眉垂目,身材瘦小的老和尚,忽地一睜雙目,兩道神光湛湛的眼神,逼視在齊元同身上,高喧一聲:「阿彌陀佛,齊施主別來無恙,還識得老和尚嗎?」說著話,也緩步逼來。 齊元同回看了老和尚一眼,臉上微現驚愕之色,但瞬即恢復鎮靜,雙手一探,背上青鋼日月輪,已握在手中,哈哈一陣大笑,道:「好啊!你們要以多為勝嗎?」 一語甫落,突聞峰下長嘯劃空,那嘯聲似起在數十丈以外,但卻如電射雷奔而來,嘯聲未落,人已到了峰頂。 超凡轉臉望去,只見兩條人影併肩馳來,倏忽間,已到身後數尺,身法快速絕倫。 兩人一直逼近到三尺外才一齊停步星光下。打量來者,都是身穿長衣,年紀均在五旬上下,左面一個身著淡黃長衫,頭帶儒巾,手中搖著一尺八寸長短的一柄摺扇,右面一個卻是一襲青衫,背插九環刀,腰掛鏢袋。 齊元同似是對那身著淡黃長衫之人,十分恭敬,手中雙輪交叉,躬身一禮。 那儒巾黃衫老者微微一笑,摺扇斜垂,左掌立胸還禮笑道:「齊壇主太多禮了!」 齊元同雙輪一收,回顧那身後老僧一眼,冷冷說道:「老禪師好長的命啊!」 那老和尚呵呵兩聲乾笑,道:「我佛有靈,不肯超渡老僧,你叫我和尚怎麼個死法呢?」那黃衫老者冷笑一聲,接道:「佛門既是不肯收留你,說不得我們要做件好事,助你一臂之力,使你早些投胎了?」 那老僧面色忽然一變,兩目神光,移逼在黃衫老者臉上,哈哈一陣大笑,道:「王施主不覺得太客氣嗎?就是貴幫幫主李滄瀾,也不敢對老僧這等狂妄!」那黃衫老者冷笑兩聲,還未答話,突聞一陣嬌喘之聲,飄傳過來。 當前幾人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,那嬌喘聲音雖然不大,但幾人都已聽到。 星光下,只見一個勁裝少女,急奔而來。她直奔到黃衫老者身邊,才停止腳步,揮著頭上汗水,嬌喘吁吁,說道:「累死我啦!累死我啦!」 餘音未落,目光忽地觸到了昏迷不醒的夢寰,只見他緊緊的偎在一個黑衣女人的懷中,動也不動一下。 那黑衣女人,半仰著嬌軀斜臥,嘴角間還不停地流出鮮血,但她神態卻很安詳,緊緊地抱著夢寰,看不出一點痛苦神態。 這急奔而來的勁裝少女,正是天龍幫龍頭幫主海天一叟李滄瀾的愛女,無影女李瑤紅。 原來楊夢寰把她一個人丟在崇寧荒野,決絕而去之後,確實傷透了她一寸芳心,使她一腔熱情愛火,轉變成幽幽怨恨。 她看著楊夢寰頭也未回地縱馬而去,再也忍不住滿腔悲忿,只感千般委曲,一齊湧上心頭,坐在溪邊一株大柳樹下,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。這一哭只哭出她窩藏在胸中的全部幽情愁苦,當真如杜鵑啼血,哀哀欲絕。 她愈哭愈覺傷心,一時間竟難收住,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,突聞身側一個蒼沉的聲音喝道:「你這孩子,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這裡哭呢?」 李瑤紅心頭一驚,止住哭聲,回頭望去,只見一個身穿淡黃長衫,頭戴儒巾,手握摺扇,年約五旬左右,方臉長眉,文士裝扮的人,靜靜地站在她身後。 李瑤紅看清楚了來人是誰之後,只似受盡了委曲的孩子,驟然見了母親一般,口中嚶了一聲,撲入那黃衫老者的懷中,一面哭,一面說道:「王叔叔,我被人家欺侮死了,我爹爹把我一個人丟到這麼遠的地方,也不來找我,讓我受盡了別人的氣。」 王寒湘一聳兩道長眉,撫著李瑤紅頭上秀髮,說道:「有這等事?告訴我是什麼人欺侮你了,我一定替你出口舒舒服服的氣。」 李瑤紅被他一追問,心頭登時一震,呆了一呆,答不上話。 因為眼前這個黃衫老者,是天龍幫五旗壇主中武功最好的一個,在天龍幫中身份、武功,僅次於李滄瀾一人,他名雖掌理黃旗壇,和紅、藍、白、黑四旗壇主地位相若,其實,他無疑是天龍幫中的二號龍頭,紅、藍、白、黑四旗壇主,無不對他恭敬異常。李滄瀾收服紅、藍、白、黑四旗壇主,都是先以武功把對方制服後,再動以說詞,唯獨對這位掌理黃旗壇的王寒湘大不相同,海天一叟四度造訪他隱居的雁蕩山,才把這位身負絕學的奇人說動,幫助他創立天龍幫,要和號稱武林九大主脈的門派,一爭長短。 王寒湘不但武功絕世,而且還讀了一肚子書,他讀的不止是四書五經,而是包括了儒、釋、道等各類各門的學問,他隱居雁蕩山三十年,大半時間都在研究五行奇術,八卦易理。 海天一叟創立天龍幫,短短二十年中能使勢力遍及大江南北,大半是借仗王寒湘籌劃有方。 李瑤紅自小就隨父親身側,在天龍幫中長大,對這位王叔叔知之甚詳,他外貌看上去雖很文雅、慈和,但骨子裡卻是冷傲至極,他很少親自出手對敵,但一出手卻是毒辣無比,她心中雖然恨透了楊夢寰,但要她說出楊夢寰那裡不好?她卻又說不出來 一則楊夢寰本身實在無可非議之處,再者她又不忍隨口捏造謊言相害,她明白,只要她隨便說幾句謊話,楊夢寰就難逃王寒湘的掌下。 她心中打了幾百轉,仍是想不出該說些什麼。 王寒湘看她沉忖良久,仍是不肯回答受了什麼人的欺侮,心中忽生疑慮,臉色一沉,目光如電,逼視在李瑤紅臉上,一字一句的問道:「你有什麼難言苦衷嗎?」 李瑤紅知他起了誤會,心中一急,觸動靈機,搖搖頭。答道:「我被峨嵋派的和尚把我抓到他們萬佛寺中,關在一座石洞裡,餓了好幾天沒有吃飯!」 王寒湘臉色漸漸緩和,微微一笑,道:「峨嵋派的和尚把你關在萬佛寺中餓了幾天?」 李瑤紅仰臉略一思索,答道:「餓了兩天。」 王寒湘笑道:「好!那我去把峨嵋派的掌門和尚超凡大師,抓回咱們天龍幫去餓他二十天。」 李瑤紅嬌媚一笑,取出懷中的絹帕,抹去臉上淚水,道:「那我們現在就去,好不好?」 她心中忽地想起了楊夢寰已單身涉險到萬佛寺,不禁心中大感焦急。 王寒湘笑道:「萬佛寺的和尚,又跑不了,晚去一天也沒有關係。」 可是李瑤紅那裡等得及,她想到夢寰可能遇上危險,心中的怨恨早已完全消去,搖著頭,急道:「我心裡恨死那些和尚了,咱們還是早些去吧?」 王寒湘道:「紅旗壇的齊壇主,和白旗壇的勝壇主,都和我一起來了川西,我們約好今晚在華陽相見,咱們得先會到他們才能到萬佛寺去。」 李瑤紅一聽說,齊元同和勝一清都到這裡,心中越發高興,拉著王寒湘一隻手笑道:「叔叔,那咱們早些到華陽去吧!」 王寒湘這人雖然冷傲,但他對李滄瀾卻十分忠心、敬服,也很喜愛李瑤紅,受不住她一陣磨鬧,只好點點頭,笑道:「好,咱們就走。」話出口,人已縱躍而起。 兩人在未到申初時光,趕到了華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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