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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


  杨梦寰心头大急,纵身跃入石室,但见徒空四壁,那里还有童淑贞的影儿。

  细看石室,大约有两间房子大小,靠石壁一角,生着一片柔细的茅草,地下也似经过打扫,异常干净,茅草上痕迹宛然,似有人睡过──

  只听陶玉在室外叫道:“她也许等得肚子饿了,出洞去寻食用之物,咱们出去在附近找找再说!”

  杨梦寰想到一路上所见的三具尸体,心中忽生寒意,暗道:莫不是她遇上什么坏人,遭了毒手?心里在想,人却翻身跃出石室。

  只见陶玉满脸笑容还剑入鞘,说道:“她等候一日夜之久,仍不见我们到来,自难免心里焦急,如不是出洞去寻食用之物,就是到白云峡去找我们了。”

  杨梦寰一皱眉头,道:“但愿如此,希望他不要遇上麻烦──”

  陶玉道:“杨兄但请放心,她一身武功不算很弱,纵然遇上了武林中一流高手,也该有搏斗痕迹可寻,但兄弟已仔细看过四周,丝毫看不出可疑之处。”

  杨梦寰心中突然一动,笑道:“兄弟有几句不当之言,说出口来,望陶兄不要多心!”

  陶玉先是一呆,继而微微一笑,道:“杨兄有什么话,但请直说不妨,兄弟洗耳恭听。”

 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“我童师姊一向受我三师叔器重,不知为什么,竟不惜身犯武林首戒,叛离师门,私逃下山?陶兄和她结伴同行,定然甚得我师姊倾心,想必把隐私告诉陶兄了吧。兄弟自知这几句话问得有些唐突,但却无一点指责陶兄之意,我只是想知道其中原因为何──”

  陶玉听得心头一震,但脸上却毫无愧疚之色,格格一笑,接道:“杨兄这等探究根底,是不是怀疑兄弟勾引她叛离师门?”

  杨梦寰道:“唉!别说兄弟没有这等想法,就算是我确有此念,但兄弟亦无丝毫责怪陶兄之心,因为她从小就在昆仑门下长大,对我们昆仑派门规戒律,自应熟记心中,这叛离师门之举,实是大不应该,只此──”

  陶玉双眉一扬,目光中杀机闪动,接道:“这么说来,杨兄对令师姊私逃下山一事,也是怀恨很深了?”

  杨梦寰道:“师伦大道,岂容背弃?兄弟虽感童师姊所为不当,但并无怀恨之心,只望能为她略尽绵薄,乞求三师叔答允她重返师门。”

  陶玉仰脸冷笑一阵,道:“杨兄用心,可算良苦,只是兄弟十分怀疑杨兄有无那份情面?”

  杨梦寰道:“不错,这等重大之事,兄弟纵然不惜身代受责,只怕也无能为力,但我想恳请朱姑娘代向三师叔说项,或有可为。”

  陶玉道:“这件事兄弟很难作主,只有杨兄自己去对她说了,如果她肯听杨兄之言,愿意重返师门,兄弟自是代她庆幸,如她不肯应允,那也是你昆仑派中之事,别人也无权干涉。”

  杨梦寰看他言词之间,对童淑贞毫无关怀之情,不禁心生疑窦,暗自忖道:看他轻松神态,似对我童师姊毫无怀爱之情,看来此事,多半是童师姊自己之意,半点也怪不得别人了。

  心念一转,忽生歉疚,叹道:“兄弟适才之言,想来有些过份,陶兄不要放在心上才好。”

  陶玉淡淡一笑,道:“我和她结伴同行,实有不对之处,也难怪杨兄多心。”

  杨梦寰本想再问陶玉何以会追踪到白云峡来,但因盘究童淑贞叛离师门一事,弄得十分尴尬,不便再多询究,微微一笑,道:“咱们出洞去找我童师──”姊字尚未出口,突闻石道中传来一阵步履之声。

  陶玉一拉梦寰,低声说道:“快些躲入石室。”说着话用力一带,和梦寰联袂跃入石室。

  两人不过刚才隐起身子,来人已然进了洞口,白须过胸,背插长剑,五旬左右的中年道人。

  只听闻公泰大笑说道:“道兄来的正好,兄弟已和雪山派掌门人谈过,并已得滕兄允诺,如果道兄再一答应,咱们眼下实力就超过天龙帮了,不管那《归元秘笈》出世的传言是真是假,倒不妨借此机会,先把天龙帮派遣来此的人,一鼓歼灭。”

  那中年道人微微一笑,道:“闻兄高见,贫道十分赞同,近几年来,天龙帮大肆扩展势力,到处设立分舵,看样子大有横扫武林各派,独霸江湖的用心。据闻李沧澜准备柬邀武林九大门派,在黔北天龙帮总坛比剑,贫道已二十年未履江湖,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中,武林形势有这样大的变化。”

  闻公泰笑道:“天龙帮柬邀咱们九大门派比剑之事,兄弟是亲耳听得,李沧澜手下的五旗坛主,更是到处大放厥词,此事早已盛传大江南北,只要是武林道上人物,大概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了。”

  两人谈笑之间,直对着石室走来,但闻步履之声愈来愈近,剎那间已到石室门外。

  杨梦寰四顾石室,无一处可以隐藏身子,转脸向陶玉望去,只见他已然运气蓄势,准备施袭。

  处此情形之下,杨梦寰也只得凝神运气,以备迎击来人相犯。

  但闻步履之声,倏然停住,八臂神翁闻公泰突然大声喝道:“什么人──”三个字刚说出口,已闻得长笑之声随来,倏忽之间,已到了石室外面。

  只听闻公泰打了两个哈哈,道:“滕兄来的巧极,我替你引见一位难得一晤的朋友!”

  这时,杨梦寰和陶玉全都是背贴石壁,屏息而立,自无法看得室外几人相貌,但凭一双耳朵,由几人谈话之中分辨来人身份。

  只听后来一人干笑了两声,道:“这位道兄,不知是不是点苍三雁之首,人称翻天雁的马道长?”

  那中年人笑道:“不敢不敢,贫道俗名马家宏,承武林朋友们抬爱,送一个翻天雁的绰号。兄台可是雪山派掌门人,人称白衣神君的滕雷兄吗?”

  滕雷又是两声干笑,道:“彼此彼此,都是武林朋友们抬爱,算不得什么!”

  闻公泰哈哈大笑,道:“两位不必这等谦让了,马兄自接掌门户之后,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过,滕兄也很少步履江南,这次能不期而遇,实在难得,只可惜这深山大泽无法替两位大设筵席,庆贺一番。”

  翻天雁马家宏微微一笑,道:“闻兄盛情,贫道心领了。这次贫道赶来浙东,只想一睹传言武林数百年的奇书《归元秘笈》究竟上面记载的什么武功,能引得武林朋友们如疯如狂,顺便再访晤海天一叟李沧澜,替我两位师弟讨还一笔债务。”

  闻公泰笑道:“不是兄弟有意长天龙帮的威风,马兄纵然身负绝世武功,只怕与没有一个人敢深入天龙帮。它门下弟子无数,单纯那红、黄、蓝、黑、白五旗坛主,那一个人都是久负盛名的江湖怪杰,双拳不敌四手,独木难撑大厦,马兄如果单人往访,正不啻陷身入龙潭虎穴。天龙帮数十年处心积虑,处处想法子对付我们九大门派中人,马兄一人涉险,岂不正合他们心意,万一受了他们暗算,不但马兄不值,而他日论剑之时,天龙帮也可减少个劲敌了,不知马兄对兄弟这几句无讳之言,是否感觉到有些道理?”

  白衣神君滕雷干咳了一声,道:“闻兄高论,在下十分佩服。”

  翻天雁马家宏侧脸望了滕雷一眼,笑道:“那以闻兄之见,贫道又当该如何?”

  闻公泰拂髯笑道:“天龙帮处处和咱们九大门派为难,而且方法极尽阴毒,挑拨离间,无所不用,咱们纵然想和他们讲江湖上规矩、信义,也讲不通──”话至此处,故意咳嗽一声,住口不说。

  翻天雁马家宏微微一笑,道:“闻兄想必已胸有成竹,贫道愿聆高见。”

  闻公泰呵呵两声大笑,道:“兄弟已和滕兄商量过这件事情,觉着对付天龙帮大可不必讲什么仁义道德,借此机会下手,把他们派来括苍山中的人,一举歼灭。”他乃一派宗师身份,几句话出口之后,不禁脸上一红。

  马家宏转脸望着白衣神君,问道:“不知滕兄对此事看法如何?贫道亦愿闻高论。”

  滕雷一咧大嘴巴,干笑一声,暗里骂道:好小子,真是个又奸又滑,硬要迫我亲口承认。他心里在骂,口里却笑着答道:“兄弟久居绝峰,很少涉足中原,闻兄经常在大江南北走动,对天龙帮恶迹,想必已了如指掌,是以,兄弟以闻兄之言,毫无成见,不知马道兄高见如何?”

  马家宏笑道:“贫道已二十几年未离开括苍山一步,对近年江湖上一切人事变化,均甚隔膜,二位如觉着可行,贫道自当追随二位之后,略效微劳,二位如觉着此法不妥,不妨再从长计议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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