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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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慧真子冷眼旁观,看朱若兰惊愕神情,似非故意装作,正想开口把事情说清楚,澄因已抢先说道:“只怕他还在括苍山没有动身?” 朱若兰只气得打了个哆嗦,右手一扬,突又缓缓收下,从怀中取出一纸白笺,递到慧真子手中,冷笑一声,道:“这是他留给我的告别信,你看看是不是他的笔迹?” 慧真子展开白笺,只见上面写道: 弟本愚质,承兰姊不弃折节下交,杨梦寰何幸如之,本应待玉体康复后再走,乃因师门正值多事之秋,弟忝为昆仑门下弟子,岂能托护兰姊,独善其身?西望师恩,归心似箭,留书依依,祈祝早复。杨梦寰手上。 下款留书日期是五月十六日。距此时已半年以上。 慧真子看完了信,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“当时我正疗治伤势,待我伤愈后,他已走了旬日之久──” 说时一顿,沉吟良久,接道:“这半年时间中,我因赶习一点武功,未离开括苍山一步──” 慧真子看完梦寰留书,又听了朱若兰几句话,虽然其中几点疑窦,还难完全了然,但心中已明白确实错疑人家了。当下合掌一礼,接道:“朱姑娘如果不亲身来此,我们确实难以料得出事情经过这样单纯,再加几点巧合,使我们错疑了姑娘。” 说着,叹息一声,把陶玉替霞琳疗伤的种种经过,很详尽地说了一遍。 朱若兰凄婉一笑,道:“既有这些巧合,你们错疑我自是难怪。当前最为要紧的事,是先把琳妹妹的伤势医好再说。” 说罢,伏下身子,很细心地查看霞琳伤势。 澄因、慧真子、童淑贞,六道眼神,一齐投集在朱若兰脸上,三个人心中都明白,沈姑娘能否得救?在此一举。 只见朱若兰脸上的神情,随着她在霞琳身上移动的两手,逐渐紧张起来,终于她脸上变成了一种茫无所措的神色,停下手,叹口气,慢慢转过脸,道:“她全身奇经八脉畅通无阻,实难找出伤在何处?” 两句话直如万把利剑洞穿了澄因的心,登时急得老和尚头上汗水如雨,只听他长长叹息一声,合掌喧了一声佛号,吟道: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着相三十年,仍空向碧落黄泉。”吟罢,转身大步向室外奔去。 慧真子吃了一惊,急起一跃,挡在门口,说道:“琳儿并非无救!你如何能够走得?” 澄因笑道:“和尚已无牵无挂,只余下搏杀齐元同一桩心事未了──” 说时一顿,探手入怀,取出一支玉簪,接道:“这是令师兄椎髻玉簪,在她和玉箫仙子寻地比武之前,交给了我,要我帮他查明杨梦寰恶迹后,凭玉簪替他清理门户,仅此转赠,寄语令师兄无缘再见。” 说完,把玉簪交到慧真子手中,双掌一分,先后推出。 慧真子想不到澄因会突然出手,只觉一股奇猛劲道,直逼过来,急向旁侧一闪,老和尚却趁机跃到了院中,急步走入自己卧室,匆匆整理一些应用之物,提着禅杖出来。慧真子心头一急,拔剑拦住去路道:“大师纵然一定要走,也望能见我大师兄一面!” 澄因仰脸一阵哈哈大笑,声音极是特异,若笑若哭,充满着幽伤悲忿,只笑得慧真子心底冒上来一股寒意。 慧真子望着澄因背影,心中极是为难,如果放他满怀悲恸离去,道义上实难说得过去,但如再要拦他,恐怕有得一场架打、她心中风车般打了几个转,决定不管如何,先把他留住再说。振剑一掠,大声叫道:“大师如不待我师兄回来,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走得!” 澄因大师回身横杖怒道:“你要怎么样?” 慧真子笑道:“我要留你多停几个时辰,等我大师兄回来再走!” 澄因狂笑一声,抢起一股杖风,道:“只怕你挡不住老纳手中禅杖!” 慧真子心知已非言词能留得住他,扬了扬手中宝剑道:“这倒未必见得!” 心念一动,立出绝学,施出追魂十二剑中连环三招“起凤腾蛟”“朔风狂啸”“雾敛云收”,剑聚一片银光,如狂飙卷袭而下。 澄因果被慧真子排山般的剑势,逼退了三尺左右,这就更激的老和尚怒火千丈,正待挥杖抢攻,突听身后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,喊道:“师伯,你为什么要和我师父打架呢?” 澄因回头望去,只见沈霞琳站在丈余外雪地上,白衣、长发,随风飘拂,满脸茫然不解神色,朱若兰紧着她身后站着,眉宇间微泛怒意,双目中神光闪动,愈觉得威仪迫人。 老和尚愣了一愣,悲忿的心情,登时镇静下来,丢掉手中禅杖,一个纵跃到霞琳身侧,叫道:“琳儿!琳儿!你──你好了吗?” 霞琳一上步投身在老和尚怀中,仰起脸,笑道:“黛姊姊本领最大,她来了,我的病不管多厉害,她也能把我医好!你是在和我师父打着玩吗?” 澄因脸一热,笑道:“不错,不错,我和你师父在切磋武功。” 朱若兰嘴角一撇,冷笑一声,道:“那么大一把年纪了,还是一点沉不住气,要是伤了人,怎么办呢?” 她这几句话,也不知是指那个,反正慧真子和澄因,都听得脸泛红彩。 朱若兰目睹两人窘态,不觉嫣然一笑,又道:“也怪我一时大意,找不出她伤在何处,才害得你们两人切磋武功。” 慧真子红着脸笑道:“琳儿自小就在他恩养之下长大,怜忧心切,自难免悲痛过深,这也是人之常情,不知琳儿现在伤势如何?” 朱若兰笑道:“琳妹妹虽被人打通奇经八脉,但却未把经脉中侵入的阴寒迫出,反而集攻五腑,滞留不散,因而更加严重。现在我虽把她五腑阴寒逼散,但尚未把阴寒迫出体外──” 澄因不待朱若兰话完,就急急接口问道:“这么说来,朱姑娘也无能疗治她的伤势?” 朱若兰两道清澈的眼神,慢慢地移到霞琳身上,嘴角间缓缓露出笑意,答道:“为了琳妹妹,我纵然损耗一些功力,亦无所惜,只是有一件事,需得劳动两位的大驾!” 澄因笑道:“朱姑娘但请吩咐!赴汤蹈火,老和尚万死不辞。” 朱若兰叹息一声,说道:“现下阴寒已侵入她内腑,纵有灵丹也难奏效,唯一疗救这法,是把滞留在她五腑的阴寒迫出体外,我纵然不惜消耗本身真气,也非一两天时间能够收效。以她内功而论,总得五日夜工夫,在这五日疗治期间,最忌有人捣乱,一旦不好,不但伤势加重,说不定还得害琳妹妹走火入魔,就是晚辈本身,也要蒙受极大损害,所以,必须有两位武功极高之人,护守关期!” 澄因望了慧真子一眼,道:“这个老和尚自是责无旁贷。” 慧真子一笑接道:“沈霞琳是昆仑门下弟子,昆仑派自不能袖手旁观,贫道亲率门下弟子,布守关期。” 朱若兰笑道:“人多了反易坏事,有两位已经足够,烦请准备一些食用之物,晚辈现就动手替她疗伤!” 沈霞琳一翻身,奔到朱若兰的身侧,眼眶中满含泪水,笑道:“姊姊待我这样好,只怕我一辈子也没有法子报答你了!” 朱若兰微微一笑,秀目凝着霞琳,脸上神情若悲若喜,心中汹涌着万千感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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