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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一


  黑衣人道:「沒有,我們很少服用藥物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九煞星中人,可都是像兄台這樣,有時間很清醒嗎?」

  黑衣人道:「不是,我是唯一清醒的人,我們似乎都有一種殺人的衝動和癲狂,雖然也有平靜的時候,但像我現在這樣清醒的程度,卻是大大的不同,我該是最好的一個了。」

  白天平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九煞星兇名遍傳,想不到,你們竟是不自主的殺人。」

  黑衣人嘆口氣道:「你看清楚我的面貌了嗎?」

  白天平道:「看清楚了。」

  黑衣人道:「希望你記清楚,日後,見到我師父,武當派的掌門人時,替我傳一句話,就說小兄很慚愧,我變成了武家堡中第三號煞星。」

  飛身上馬,縱騎而去。白天子呆呆地望著那黑衣人遠去的背影,心中暗暗忖道:這個人,還惦記著他的師父,還記得他出身武當門下,那證明他的良知並未泯滅,為什麼他甘為武家堡所用?為什麼他擺不脫這個枷鎖?他能清清楚楚的告訴我這些話,為什麼卻又不能自己跑回武當山去?這一連串的問題,在白天平的腦際中盤旋不去,解不開這一個隱秘,就無法解開這一個死結。而且這一個死結,卻又關係武林中的正邪存亡……

  忽然間,白天平腦際中閃過了一道靈光,忖道:我可以改扮成那四號煞星,混入武家堡去。他分析了這些煞星的特性,和常人有很多不同之處,而且又彼此漠不關心,那該是最好的掩護。但目下的問題是,那三號煞星會不會說出四號死亡的事,還得設法,改扮一下容貌。這都是有些冒險的事,但就目下情形而論,又非冒險不可。盤算過利害得失,白天平決心一試。他感覺到九煞星是很特殊的人物,這些人,必然受著一種特殊的優遇。心中念轉,立時去準備衣服。從懷中摸出了一張人皮面具戴上,又經過一番很細心的化妝。憑著記憶,化成那四號煞星一樣,自然是不太像。一口氣忙到二更,才匆匆趕去了武家堡。守堡的大漢,對九煞星記得很清楚,立時打開了弔橋,放進了白天平。白天平一直在暗暗的戒備著,萬一被人發覺時,也好保護自己。

  但守堡門的大漢,對堡中的九煞星,似是極為尊重,而且也很害怕,哪裡敢多問一句。白天平輕輕易易的進了武家堡,證實了自己部份推斷不錯,心中很是高興。但問題來了,九煞星住在哪裡,白天平並不知道,他不能走錯了方向,露出馬腳。但好的是夜色很深,白天平也夠沉著,借夜色掩護,緩步向前行去。武家堡中很多埋伏,但這些人對九煞星,都有著很大的畏懼,不管他怎麼走,也沒有人敢阻問於他。白天平表面上走得很自然,心中卻是焦急得很。武家堡中到處都是跨院門戶,如是不知道他們住在何處,實在是沒有法子找。忽然間,想到了金萍姑娘,只好改向金萍的住處行去。堡中的夜間巡查,看到白天平後,也立時讓開去路。他們對九煞星太了解了,白天平那不緊不慢的步子,正是九煞星獸性發作前的表現。

  白天平心中暗笑道:「看來這些煞星人物,不但是敵人害怕,自己人也對他們有著很大的畏懼。」

  這樣,在重重樁卡之下,白天平自由自在的找到了金萍的住處。金萍已然驚覺,啟門而出,穿著一身勁裝,站在房門口處,冷冷的望著白天平。白天平戴了人皮面具,神情冷漠,確有一個煞星的味道。金萍雙目看注在白天平臉上,冷冷說道:「你來這裡作什麼?」

  白天平道:「在下來看姑娘。」

  金萍已聽出了他的聲音,道:「你膽大得很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情勢迫人,我沒有法子。」

  金萍道:「你現在有何為難之處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我冒充四號煞星,找不到他們的住處。」

  金萍道:「三、四號煞星,出阻丐幫弟子,三號歸來,四號不知行蹤何處,可是你殺了他?」

  白天平道:「不錯,我殺了他,現在無暇細談,我遇上了很多巡查之人,只怕他們會追蹤來此。」

  金萍道:「在西側申院,按子午數找下去,申院很好找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申院之中,除了煞星之外,還有些什麼人物?」

  金萍道:「有照顧你們的美女、小婢,但最近聽說又來了一批人,詳情不明,你要多小心一些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好!多謝指教,方便時,我會再來找你。」

  金萍道:「能不來,最好別來,這裡的耳目太多,快些去吧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多謝指教。」

  慢慢轉過身子,向西跨院行去。兩人用的是傳音之術交談,就算旁側有人,如非絕頂高手,也無法聽到講些什麼。金萍目注白天平去遠之後,才呀然一聲,關上了房門。

  白天平一面緩步而行,一面暗中辨認方位,他對子午數十分熟悉,所以,行來絲毫不見慌亂。以他耳目之靈,也早已驚覺到暗中有很多人監視著他。原來,他們看九煞星中人,直行到金萍的住處,不禁動疑,暗中有很多巡院武師追來,但誰也不敢先去惹他,見他和金萍對立了一陣之後,轉向申院,巡院武師之疑,才逐漸消除。按照子午數,白天平很快的找到了申院。但見院門緊閉,白天平又不禁感到為難起來。

  叫門,是一件很小的事,但如是叫門有一定的叫法,這小事就可能立刻使他露出了馬腳。他後悔剛才竟忘了問問金萍。人已走到了門前,但總不能站在門前不動,正想舉手拍門,木門突然大開。白天平凝目望去,只見那開門人竟是年輕美貌的少女,不禁微感意外。他盡量掩飾著內心的震動,以使保持著那煞星人物慣有的冷漠。那少女穿著一身青衣,神情冷肅地說道:「你是四號煞星?」

  白天平沒有答話,只冷漠的點點頭。青衣少女道:「以為你已經死了,想不到你還活著?」

  白天平道:「我為什麼要死?」

  青衣少女道:「你住的地方已經更換了。」

  白天平冷冷一笑,道:「那我總有一個住的地方吧?」

  青衣少女道:「跟我來。」

  順手掩上了本門,舉步向前行去。

  白天平緊隨在那青衣少女的身後,暗中打量院落中的形勢。只見這是一處三合形的跨院,庭院中種植了很多的花草,三面房舍中,似是有著很多的房間。青衣少女帶著白天平行到了一個房間前面,道:「你住在這裡吧。」

  伸手推開木門而入,燃起火燭。白天平目光轉動,只見室中佈置得很齊全,雕花木床,紅漆衣櫃,妝台銅鏡,應有盡有。打量了室中形勢一眼,目光立刻轉到了那青衣少女的身上。青衣少女忽然堆下一臉笑容,道:「你還要什麼?」

  白天平心中暗道:這四號煞星有些什麼嗜好,我一點也不曉得,如果要了一樣從來沒有要過的東西,那豈不是一下子露出了馬腳。心中念轉,雙目卻注視在那青衣少女的身上,一語不發。青衣少女突然一呆,急急溜了出去,隨手帶上了房門。白天平長長吁一口氣,先把房門上栓,然後,又仔細檢查了房中的設備。熄去火燭,白天平和衣躺在了床上,心中卻在思索著如何應付明天的變化。聽金萍說,這裡又來了不少的人,不知是否補充這些煞星的人物。

  這些煞星中人,既無法交往,也無法和他們多談,看來,縱然能在這裡留下來,只有一個用處,那就是在這些煞星身上,施展暗算。但明天,也很可能被人拆穿了身份。於是,白天平想好了很多種應變之策,被人拆穿了應該如何?留這裡又應該如何對付?如何才能模仿那些煞星的舉動,而不致洩漏身份。這一陣洶湧而來的思潮,直到天色微明,才使白天平生出倦意,睡熟了過去。他臉上戴著人皮面具,又經過藥物化妝,盡量使面容和那四號煞星一樣。

  一陣木門撞擊之聲,驚醒了白天平,躍下木榻,先在銅鏡面前,整理了一下形貌,才伸手打開木門。進來的是三號煞星,兩道冷厲的目光,注視在白天平的臉上瞧著。白天平一面暗中運氣,全身的功力,盡都集中於右掌之上,只要那三號煞星失聲呼叫,立刻先下毒手。但見三號煞星雙目中神光微微收斂,低聲說道:「你是誰?」

  白天平道:「咱們見過了。」

  三號煞星突然取出一個金牌,道:「收起這個。」

  白天平伸手接過,只見那是一面純金打造的金牌子,兩面都刻的有宇,一面是四字,一面一個煞字。兩面的字,都用一種象形的花體,如若不知內情,很難看懂。白天平接過金牌,道:「多謝了。」

  三號煞星道:「幸好我沒有講你死了。」

  白天平微微一笑,道:「還得你多照顧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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