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花逐月(177)_臥龍生

一七七

　　常九道：「小郡主……」

　　「她……怎會是二先生的敵手？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個中詳情，小郡主只告訴了七王爺，你去問她，我相信，她一定會給你詳作說明。」

　　其實，用不著說明，蕭寒月心中已經有數，那必是趙幽蘭的安排。

　　「還有很多人呢？那些武功高強的殺手，和江湖人物？」

　　常九笑一笑，道：「元兇被生擒活捉，其餘的人突然失蹤了，七王爺下令不再追究，一場震動武林的大風波，就這樣突然間煙消雲散了，唉！蕭兄弟，這是怎麼回事？你心裏明白吧？」

　　蕭寒月苦笑一下，道：「我明白的只是一個大概，細節還不太清楚……」話聲一頓，接道：「閑雲大師呢？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已經回金山寺了。墨非子也回了天台山，臨行之際，再三要我轉告你，無論如何到天台山上去看看他，他折劍立誓，有生之年，再不下天台山一步了。」

　　「這……又是為了甚麼？」

　　「老道士年事已高，能在天台山上修心養性，對他有益無害。」常九輕輕吁一口氣，接道：「陳抱山沒有死，趙姑娘救了他，他說，有很多話要告訴你，但他已隨墨非子上了天台山，看樣子，已成了老道士的衣缽傳人，這天台山，你似是非去一趟不可了。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白玉仙、向中天、神刀唐明等一批人呢？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唐明、向中天堅持離去，七王爺留不住，只好放人，且每人致送黃金五百兩，明珠十顆，白玉仙已答允留在王府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點點頭，接道：「盈盈年紀雖小，但卻觀察入微，自有她的見地。常兄，還有甚麼事？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這七八天來，變化之大……」

　　「甚麼？」蕭寒月打斷了常九的說話：「你說已經過了七八天？」

　　「不錯，咱們分手，此刻見面，已經是第八天了。」常九說道：「你連日子也不記得了？」

　　蕭寒月暗暗嘆息，自己暈睡了四天四夜了，只因喝了趙幽蘭那杯香茗。

　　常九接道：「白髮龍女譚三姑仍留在王府之中，此後，王府中有了白玉仙和譚三姑，可算安如磐石，尋常的江湖人，大概不敢涉足了。」

　　蕭寒月苦笑道：「張嵐呢？」

　　「堅持辭去了王府教習，臨行之前，告訴我，他回家閉門養老，從此不談武功……」常九說：「不過，他很掛念你，要你有空暇，到他府中喝一杯去。」

　　「物換星移，人物變遷，都在這幾天之中發生，趙幽蘭，這一代才女，究間是俠、是魔？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你是說……」

　　「常兄……」蕭寒月苦笑一下，道：「這件事，我如骨鯁在喉，不吐不快，但說出來，希望你默記心中，不可輕易的洩漏出去。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好，你說！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二先生手中數百位高手，都被趙幽蘭帶走了。」

　　常九聽得一怔，道：「帶到那兒去了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，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安排處置這些人，也無法預測，她這麼樣作法，對今後江湖上，到底是福還是禍？」

　　常九四顧了一眼，道：「兄弟，你準備作何打算？」

　　「我本是一個籍籍無名的窮書生，這一次，讓我看透了江湖風險，宦海險惡……」蕭寒月無限感慨的說：「歸去來兮，今後奉母耕讀，這一些平靜的日子，不想再論劍江湖，更不會致仕為官，書劍自娛……」

　　「只怕不太容易，兄弟，小郡主那邊，你難道不作個交代？」常九道：「大家本來都要來此地看你，但卻為七王爺一力勸阻，說是要你靜靜的休息。」

　　蕭寒月點頭微笑，道：「我明白他的意思，事如春夢了無痕，何苦招惹夢中人。常兄，七王爺也不太希望我重現江湖啊！」

　　「對了……」常九伸手從衣袋摸出了一紙袋，道：「七王爺托我交給你這個紙封套。」

　　蕭寒月接過封套，只見一張白箋後，附了一張巨額的銀票，白箋上寫道：

　　「金銀令人俗，但無此物，不足以活口度日，知君不慕富貴名利，僅以白銀二十萬兩奉贈，為君日後生活所需，敬希笑納。」下面沒有署名。

　　蕭寒月沉思了一陣，收起銀票，道：「二十萬兩銀子，大概夠我這一生奉母所需，常兄，你今後作何打算？」

　　「我是江湖人，自然該回江湖去，兄弟，你不嫌棄我常某人討厭，常某人倒是希望和你多交往交往。」

　　「固所願也，不敢請耳！常兄，你才是性情中人，也是我蕭某人心中的好朋友。」

　　「有此一言，常某死而無憾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一躍下塌，道：「走！蕭某人也該回去看看我母親了。」

　　「好呀！我相信伯母不會討厭我……」朱盈盈青布衣裙，緩緩登上小樓。

　　常九道：「郡主……」

　　「叫我朱小妹、朱姑娘，都可以，別叫我郡主了，我爹已答允從此父女如路人，不再相認了。」

　　「盈盈，你怎能如此決絕……」蕭寒月說：「七王爺不過說的是氣話。」

　　朱盈盈嫣然一笑，道：「爹的意思我明白，但這何嘗不是他愛護女兒的心意呢？他知道我留在王府中，一生都不會快樂。」

　　常九笑一笑，道：「好丫頭，甘棄榮華到蓬門，這可是不容易啊……」

　　朱盈盈道：「我叫你常大哥吧，你一直和蕭大哥兄弟相稱，你知道麼？我這幾天裏，下了很大的工夫，學會幾樣手藝……」

　　常九接道：「甚麼手藝？」

　　朱盈盈微笑如花，道：「幾道好菜。」

　　「你會做菜……」常九訝異的說：「這豈不是……」

　　「撇開我郡主的身份，我只是平凡的女孩子，別人會的事，我當然應該會。作幾道好吃的小菜，才能留得蕭大哥的好朋友……」朱盈盈似突然間懂事了很多，緩緩接道：「見到了蕭伯母，我還要學習女紅。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這太委屈你了……」

　　朱盈盈接道：「我不覺得，我喜歡織補、烹飪技術，我會全力全心去學……」目光轉動，四下瞧瞧，接道：「蕭大哥，幽蘭姊姊呢？」

　　「她……走了……」蕭寒月苦笑一下說：「我不想騙你，趙幽蘭留我在這小樓上住了三天……」

　　朱盈盈接道：「她沒有告訴你去了那裏麼？咱們接她一起回去！」

　　「回去，回那裏？」

　　朱盈盈道：「你的家呀！今後，也是我的家了！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她走了，不知芳蹤何處，你一點也不生氣麼？」

　　「奇怪了，生甚麼氣呢？」

　　「你不知道，這三天發生了些甚麼事情……」蕭寒月說：「我不會保留一點隱秘。」

　　朱盈盈笑道：「不用告訴我，我尊重幽蘭姊姊……」

　　「想不到你出身王府……」蕭寒月無限感慨的說：「竟然是一個如此善良的姑娘。」

　　「那就以後對我好一點，我會盡量去做好每一件事，但我一直感到自己做得不太好……」

　　「盈盈，我會全力去愛惜你……」

　　「不！留一大部分給幽蘭姊姊，不知為甚麼，我對她有一份莫名的慚疚，也真的很喜歡她，她肯留在我們的身邊，我們會生活得更快樂。」

　　「了不起……」常九說：「我活了幾十年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潔的姑娘。」

　　蕭寒月嘆息一聲，道：「我們該走了，我想七王爺也希望我早些離開金陵。」

　　回頭望去，只見藏在枕下的青虹寶劍，竟然不知去向，不禁一呆，忖道：難道幽蘭拿走了？

　　常九輕輕吁一口氣，道：「找甚麼？」

　　「寶劍……」蕭寒月說：「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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