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花逐月(98)_臥龍生

九八

　　「沒有……」青衫人雙目凝注在蕭寒月的臉上，說：「人各有志，勉強不得，經過了這次交談，我已死了心。閣下要我之命，儘管出手吧！」說完話，閉上雙目，一副束手就縛，坐以待斃的神情。

　　蕭寒月凝神望去，發現他臉上一片平靜，當真是已到了視死如歸的境界，不禁心頭一震，忖道：甚麼事使他這般的了無生趣？緩步行近木案，冷冷說道：「我不用毒，咱們在武功上一分生死吧！你只要能夠擋我三招，我回頭就走。」

　　青衫人緊閉的雙目未睜，嘴角間卻泛起一抹冷淡的笑意，道：「你認識白玉仙嗎？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認識，不過她從來沒提過你……」

　　青衫人突然睜開雙目，盯住在蕭寒月的臉上，瞧了一陣，嘆道：「青竹蛇兒口，黃蜂尾後針，二物不算毒，最毒婦人心。這女人的心，當真是難測得很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嘆口氣，道：「看來你們之間，似乎是有著一段很纏綿的情意了！」

　　青衫文士苦笑一下，道：「人物事事非，何苦徒傷悲。你要殺我，儘管出手，我不會武功。」

　　蕭寒月忽然對此人生出了極深的同情之心，低聲說道：「閣下可有甚麼訊息，讓我轉給玉仙姑娘麼？」

　　青衫文士微微一怔，道：「你……」

　　「我雖心狠手辣，殺人無數，但我也是人啊！看閣下的神情，定然和白姑娘有過一段纏綿的戀情，你仔細想一想……」

　　青衫人打斷了蕭寒月的話，接道：「唉！沒有用了，我們在篷車內已談了很久，但終於還是不歡而散……」突然瞪大雙目，盯住蕭寒月，接道：「你認識過女人嗎？」

　　蕭寒月點點頭。

　　青衫文士道：「不要相信女人的話，我為了她，斷去一條右腿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望著他殘廢的右腿，嘆了口氣，道：「玉仙姑娘既然肯和你同車兩天，足見心底仍然是有情，閣下又何必如此灰心呢？」

　　青衫人苦笑一下，道：「江湖上稱你寸草不留，應該是一個冷若冰霜的殘酷人物才對，想不到竟然是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接著說道：「江湖之上，有很多事，都是非常人能夠瞭解得到，在下是極願為兄台一盡心力……」

　　青衫人突然由貼身處，取出一個白色絹袋，道：「見著玉仙，把這個絹袋交給她。」

　　蕭寒月伸手接過，絹袋甚輕，不知裏面存放的是甚麼東西，隨手藏入袋中，轉身向外行去。

　　青衣文士取過案側枴杖，站起身子，道：「天威兄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停下腳步，回頭笑問道：「兄台貴姓？」

　　「黃天復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接道：「黃兄，不管情勢如何，這絹袋，我一定交到白玉仙的手中，不過，請黃兄答應我一個條件。」

　　黃天復道：「甚麼條件？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等待一年……」

　　黃天復道：「等待一年，甚麼意思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我不知道絹袋中收存的究竟是甚麼，但我想來，定然是兩位定情之物，也許玉仙姑娘睹物思人，舊情復熾，希望能夠見黃兄一面……」

　　「這個……」黃天復有些黯然的說：「不太可能，她如還念舊情，怎會絕情而去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她如是全然無情，也不會見你之面，又怎會與你同車而行。」

　　黃天復雙目一亮，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之火，吁口氣，道：「郭兄之言，倒也有理。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在下相信，三五日之內，就能把這個絹袋交到白玉仙姑娘手中，希望黃兄等待一年，一年時間，白玉仙還不和黃兄見面，大概是不可能再有見面的機緣了。」

　　黃天復點點頭。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所以，你一定要活著等待一年。」

　　黃天復道：「我明白……」語聲一頓，接道：「郭兄，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蕭寒月的人呢？」

　　蕭寒月心頭一震，道：「知道這個人，黃兄……」

　　黃天復接道：「玉仙提過他……」

　　「哦！她怎麼說？」

　　黃天復道：「聽說他劍術高強，玉仙亦非他敵手。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不錯，在下這一次南下，也是為了蕭寒月的。」

　　黃天復沉吟了一陣，說道：「在下答應郭兄，一年內絕不自絕，不敢再耽誤郭兄的時間了。」

　　蕭寒月心中暗笑道：大約他希望早些把這個絹袋交給白玉仙，竟然下起逐客令了。點點頭道：「白姑娘如若想見你時，到那裏去找黃兄？」

　　黃天復道：「唉！如果玉仙真要找我見面，我想，她一定會找到我的。」

　　蕭寒月一轉身，騰身而起。

　　回到房中，朱盈盈和常九也隨後趕到。

　　常九笑一笑，道：「又是一段哀怨纏綿的男女愛情故事？」

　　「對……」蕭寒月點點頭，道：「白玉仙移情別戀，丟下了昔年的男侶腸斷心酸……」

　　朱盈盈接道：「白玉仙移情別戀，她又喜歡上了甚麼人？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這個，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　　朱盈盈接道：「蕭大哥，你要好好的勸勸那位白玉仙姑娘，她心中一定有了別的人，所以，才會不喜歡黃……」轉頭看去，只見蕭寒月面帶微笑，瞪著眼睛望著她，頓覺臉上一熱，道：「不來了，蕭大哥，你笑人家。」

　　蕭寒月寒著臉，道：「我現在是郭天威，要叫我郭爺，不能再叫我蕭大哥。」

　　朱盈盈怔了一怔，道：「哦！我叫你郭爺，你們要叫我甚麼？」

　　蕭寒月咯一沉吟，道：「我們叫你……」一時之間，想不出叫甚麼才好，目光轉到常九身上，道：「常兄看看，她應該叫甚麼名字？」

　　常九心中忖道：這丫頭嬌生慣養，要她多受一點折磨，才知道世間疾苦。輕輕一咳，道：「我看這個名字，大有關係，起的一定要像個隨從跟班的名字才行。」

　　「對……」朱盈盈竟然搶先接口，道：「要常叔叔幫忙替我取個名字了！」

　　一句常叔叔叫得常九心裏十分受用，想她是郡主之尊，竟然委屈求全，叫了一聲叔叔，說她不解人情世故，卻也能見風轉舵，聰明得很，不覺心中一軟，道：「我看這個名字，叫得要十分適用，也不能太過難聽才對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，常叔叔要多多費心了。」

　　常九突然嘆一口氣，道：「當真是後生可畏，看起來，區區是真的老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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