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花逐月(63)_臥龍生

六三

　　楊夫人道：「你們是押著他進來的，哼！這件事，我會找應天府說話！現在，你告訴我，你來幹甚麼？」

　　「尚書府中昨夜鬧賊，而且傷了人命，王守義職責所在，不敢疏忽，故此特地盡起應天府快班精銳……」

　　「你說出了命案？」楊夫人接道：「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，是誰報的案？」

　　胸中早有計謀，王守義不慌不忙的說道：「是應天府派在烏衣巷中巡夜捕快報的案，守義正在追查江南名醫趙百年失蹤奇案，中午歸衙，得到消息，立刻趕來保護夫人。」

　　楊夫人略一沉吟，道：「沒有這種事，你立刻帶他們回去吧！念你是一番好意，我也不再追究你們了。」說完了話，右手連揮，示意王守義立刻退走。

　　這時，蕭寒月、譚三姑兩人，忽然舉步一跨，同時行入了大廳中，迅速分行左右，飛撲向那兩個黑衣人。

　　兩人的動作快速，楊夫人看到他們入廳，剛要喝止，雙方已動上了手，譚三姑左掌、右指同時出攻，似是希望一舉把人制住。

　　但那黑衣大漢武功不弱，竟然拳腳並出，封擋住了譚三姑的一輪快攻。

　　這時刻，就看出了蕭寒月武功與眾不同的地方，右手一伸，就扣住了另一個黑衣人的脈穴，左手疾出，點中了那人的穴道。

　　楊夫人回頭觀看，見雙方正在打鬥激烈，正待出聲喝止，王守義卻搶先說道：「這兩位是……」

　　「是……是我們的護院武師。」

　　譚三姑攻勢如狂風疾雨，黑衣人雖失先機，但仍然擋住了譚三姑的全力攻勢。

　　能擋住譚三姑的全力搶攻，這人的武功，相當的高明了。

　　蕭寒月冷眼旁觀，發覺那黑衣人露出了多處破綻，何以譚三姑竟然不能乘虛制敵？

　　但聞楊夫人大聲喝道：「王總捕頭，叫你的人停手！」

　　「是是……」王守義說道：「我這就招呼他們住手。」

　　蕭寒月心中一驚，右手疾快的點出一指。

　　當真是巧妙絕倫的一指，竟在譚三姑和那黑衣人飛舞的拳、掌中，抵隙而入，點中了黑衣人的軟麻穴。

　　譚三姑一伸手，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臂，未讓那黑衣人倒摔下去。

　　蕭寒月低聲說道：「對不住了，譚老前輩，我……」

　　「你早該幫我一把了。」

　　兩人交談的聲音很低了，耳際已響起了王守義的聲音，道：「楊夫人吩咐下來了，不准動手，快退回來！」

　　譚三姑乘勢又點了那黑衣人一處穴道，放下黑衣人，和蕭寒月雙雙退回。

　　蕭寒月靠近了張嵐的身側，低聲說道：「張兄，小心他們吞藥自絕，我已點了他們的穴道。」

　　楊夫人目光轉動，盯注蕭寒月和譚三姑看，但兩人已混入了王守義身後的捕快群中。

　　王守義身後的捕快有十個人，穿著一色的捕快公服，佩帶兵刃，除非有很敏銳的眼光，很難分辨出來。

　　另外，張傑、羅鑣，各帶了十個也穿同一服色的捕快，站在大廳外面，二十二個人，除了隨身的兵刃外，還帶著一張弓、一袋箭，看上去十分威武。

　　楊夫人看看大廳內，外的列隊捕快，又回頭看看兩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，嘆息一聲，道：「你們殺了他們？」

　　「回夫人的話，那只是點了他們的穴道而已……」

　　楊夫人接道：「那是說，他們還能聽到我們的談話了？」

　　王守義道：「這個……」

　　張嵐以目示意，王守義立刻接道：「聽不到，除非解開他們被點的穴道。」

　　楊夫人理一下花白的頭髮，黯然說道：「應天府巡防營的人，日夜在烏衣巷中巡查，為甚麼不能早些發現這件事情……」

　　王守義聽得吃了一驚，忙說道：「夫人是說……」

　　「兩年多了，楊家府第一直在他們的控制之下，我親眼看到他們慘酷的控制手段，殺死了我們府中的護院武師。楊府之中，由我起，不論僕婦、丫鬟，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，這兩年多的改變，你們竟然全無所覺……」楊夫人說到傷心之處，竟然是泫然欲泣。

　　「屬下該死，屬下該死……」王守義無限慚愧的說道：「楊尚書知道這件事嗎？」

　　「他不知道。他一直駐在京都，很少回來，而且，他們警告我，只要洩漏出一點消息，楊家將被一體誅絕，雞犬不留。我死不足惜，實不願拖累到楊家滿門，我看他們的身手，來去如風，我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。」

　　「夫人，當真是受盡委屈了。侯門深似海，應天府中的捕快，實在不敢輕易來此驚擾，如非咋夜貴府上發生兇殺事件，以及有一切惡戰，守義今天也不敢登門叩訪……」

　　楊夫人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事情一般，急急說道：「快、快……快馬通知京都戶部，要楊尚書防備他們……」

　　「是是是，守義立刻遵辦！」回頭對一個捕快低聲吩咐幾句，那捕快轉身疾奔而去。

　　楊夫人吁一口氣，接道：「只要我的丈夫能防備他們的暗算，就算他們真的殺了我，也不會使我屈服。」

　　「夫人放心，京畿重地，防護森嚴，這般宵小，如何能得橫行？只是讓夫人受了兩年多的迫害，應天府竟未發覺，屬下深感不安，自當稟明上司，親來拜見請罪。」王守義一面說話，一面深深的一個長揖。

　　楊夫人苦笑一下，微一欠身，道：「算了，七王爺府，李大將宅院和楊府宅第相連，他們的府中，都有不少侍衛的人，近在咫尺中，亦未發覺，責怪你們應天府，似乎是有些怕大欺小了。」

　　「夫人寬容，守義卻是感激不盡，既然潛隱府中的奸人已被發覺，就該追查消滅，還望夫人指點指點……」

　　「楊府中四進宅院，被他們霸佔三、四兩進和後面花園，就算是前面這兩進院落，也在他們的管制之中，進出府中之人，也在他們的監視之下。」

　　王守義沉吟了一陣，道：「夫人，守義帶了來搜捕，難免有一場激戰，請夫人收拾一下，暫離府第，待守義肅清奸人之後，再請夫人回府如何？」

　　楊夫人目光一掠王守義，緩緩站起身子，回頭對兩個丫鬟道：「你們去我房中，收拾一些衣服出來……」

　　那兩個丫頭齊聲應道：「夫人，我們不敢……」

　　楊夫人突然向前跑去。

　　王守義何等機警，楊夫人看他一眼，心中已有警覺，楊夫人站起身子，王守義已疾行兩步，攔住兩個丫頭，右手亮出鐵尺，譚三姑及時而出，扶住了幾乎跌倒的楊夫人。

　　兩個丫頭都不過十七八歲，面目絹秀，靜立未動，看了王守義一眼，高聲說道：「夫人，帶我們一齊走吧！」

　　楊夫人喘了口氣，苦笑道：「到現在，難道你們還不肯放過我？」

　　王守義心中感慨萬端，想那楊夫人乃是皇命誥封的一品夫人，竟然受制於人兩年之久，連她貼身的丫頭，也被換成了監視她的人，這潛伏楊府中的巨盜惡人，當真是手段惡毒、嚴密、滴水不漏，真難為了這位一品夫人，能夠撐過這段日子，實是需要有無比的耐力，極大的智慧。念轉至此，怒上心頭，目注二婢，冷冷說道：「你們是束手就縛，還是要我們出手？」

　　兩個丫頭突然轉過身子，向後面奔去。但見兩條人影，疾掠而去，韓伯虎和常九，早已蓄勢待發，一躍之間，已擋在兩個丫頭前面。

　　意外的是，兩個丫頭武功很差，對付楊夫人雖是綽綽有餘，在韓伯虎和常九手下，不過三招，都已被點住了穴道。

　　問明了內情，才真是令王守義大為吃驚，連張嵐、常九那等江湖閱歷豐富的人，也不禁驚嘆敵人的設計周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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