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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他被禮聘為威遠鏢局的副總鏢頭,也算是江湖上年輕一代中的高手,經過多次凶險惡戰,但從沒有過今夜連還手機會都沒有的搏殺。

  韓伯虎也不過剛剛喘一口氣,另外兩個黑衣人已然由兩側疾撲而至,人未到,兩柄寒芒如電的長刀,分左右攻向韓伯虎。

  譚三姑身軀橫移三尺,長劍一展,接下左邊攻來的一刀,力搏兩個刀手。

  韓伯虎不能逃避,只好接下右面那個黑衣人,又拚鬥起來。

  王守義低聲道:「韓伯虎不是敵手,我去助他一臂之力。」長身而起,鐵尺一揮,加入戰圈。

  這時,六個人分成兩處惡戰,譚三姑以一敵二,王守義、韓伯虎卻以二對一。

  動上手,王守義才算真的領教了黑衣人長刀招數的凶厲,每一刀都是取命奪魂的攻勢,兩人合力竟還是攻少守多,迫得王守義不得不取出銅索應戰,才算把局面穩住。

  既然已動上了手,蕭寒月不再隱藏,緩緩站起了身子。

  常九也亮了相,行走至蕭寒月的身側,道:「今夜之局,只怕很難善了,我見過不少高手相搏,卻從沒有見過那些黑衣人的打法,招招都是拚命的架勢。」

  蕭寒月道:「他們本來就是殺手,學的刀法,自然也都是最凶厲的刀法。」

  常九道:「幸好今夜有白髮龍女這等高手同來,否則……」想到蕭寒月的武功,似尤在白髮龍女之上,突然住口不言。

  蕭寒月接道:「譚前輩武功高強,劍法博大深奧,力敵二人,似是尚有餘力。王兄、韓兄以二對一,也暫可保持不勝不敗之局,我擔心的是再有敵人現身,那就……」

  「那就要看你的了。」

  蕭寒月苦笑一下,道:「我……」

  「對呀!追蹤偵察,我常某絕不後人,但對敵搏殺,那就要看你蕭兄弟了。」

  「我擔心胸中熟記的劍招不多,纏鬥下去,恐怕三五十個照面就沒有可用的新招了,再者,我也怕……」

  常九接道:「怕……你怕甚麼?」

  蕭寒月搖搖頭,嘆道:「我怕出劍傷了人。」

  「甚麼?」常九有些氣結地說:「動手相搏,優勝劣敗,你怕傷人?」

  「是啊!自和譚老前輩動手之後,就思索自己的劍招,好像霸氣太重,招出如狂,恐怕收手不住,傷了人命如何是好?」

  常九嘆口氣,說道:「你怕不怕人家傷了你?」

  「當然也怕,不過,殺人的事,寒月從來未曾試過,一旦血染征衣,殘軀斷肢,實不忍心……」

  「蕭兄弟……」常九有些無奈的說:「你應該讀書的,為甚麼要學劍?江湖生涯,本就殘酷,強存弱亡,難免會手沾血腥,你不傷人,人要傷你……」

  蕭寒月接道:「可是我……」

  「你要想想趙姑娘,趙大夫!你傷的是江湖上的敗類、殺手,你是在行俠仗義,以殺止殺,就算你不忍心取他們的性命,也該使他們失去武功,不再為惡。」

  蕭寒月點點頭,道:「常兄之言,倒也有理。」

  常九吁了一口氣,忖道:總算解開了他的心結,要不然,縱然面臨危困,他也很難下出手的決心了。

  就在兩人談話的工夫,夜暗之中,突然又出現四個黑衣人,同樣的黑色勁裝,同樣的細長鋼刀。

  這些人似是都不願說話,一打量場中形勢,立刻分頭欺上,一個夾攻譚三姑,一個撲向王守義,另兩個卻繞道向蕭寒月和常九撲來。

  白髮龍女劍招連變,刺傷了一個黑衣人的左臂,但他受傷不退,攻勢反而更見凶厲,刀走險招,全是同歸於盡的拼法,這就使得譚三姑也有些心中震驚了。

  眼見又有四個黑衣刀客現身,頓感今夜之局,難有善終,忍不住轉頭望向蕭寒月……

  就這心神一分,忽覺肩頭一涼,衣衫破裂,一陣傷疼,心中大駭,趕忙收攝心神,劍勢連變,穩住險局。

  這些黑衣人的刀法凌厲,如同水銀洩地,無孔不入,由不得一點大意。

  常九急急叫道:「譚前輩分心受傷,恐難以一敵三,王守義、韓伯虎如被分開,兩人也支持不了多久,你……」

  一股刀風逼了過來,常九揚動手中的黑色鐵筒,封開刀勢。

  這是地鼠門中的一種特異兵刃,叫作如意棒,筒中套筒,都是精鋼打成,既可用作鑽入地下的助聽之器,也可以用作克敵的兵刃。

  目睹這黑衣人的凶厲刀法,常九一點也不敢大意,右手如意棒封開刀勢,左手一探腰間,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,一開始就亮出了全部的家當,展開了拚命的搏殺。

  蕭寒月目光轉動,發覺了王守義、韓伯虎已被分開,頓時被兩個黑衣人瘋狂的刀法逼得他們連連後退,已無還手之力。

  加上了一個黑衣人的圍攻,譚三姑也被一片刀光包圍起來。

  目睹同伴都陷入了危境,蕭寒月頓感熱血沸騰,右手握在了劍把之上。

  這時,對付蕭寒月的刀手,正由高空飛撲而下,刀勢如虹,劈了下來。

  原來,他躍上了一棵大樹,然後,由樹上飛撲過來,凌空下擊。

  蕭寒月寶劍出鞘,目注來敵,疾閃兩尺,長劍刺出,一擊而入,長劍刺入了那黑衣人握刀右腕,腕脈斷崩,內力頓失,蓬然一聲,跌倒地上,長刀脫手。

  慓悍的黑衣殺手,雖然立刻爬起,但已失去了動手的力量。

  蕭寒月不再多看,轉身一躍撲向王守義那邊,揮劍刺出,就那麼準確一劍洞穿了黑衣殺手的右肩,黑衣人微微一呆,王守義鐵尺疾出,點住了黑衣人的穴道。

  蕭寒月人隨劍轉,斜斜劈出,斬下了另一個黑衣人的右臂。

  這黑衣刀客正逼得韓伯虎險象環生,被蕭寒月一劍斷臂,尚未所覺,右手仍然攻向韓伯虎,鮮血噴射了韓伯虎的前胸,韓伯虎一劍直刺,穿喉而過。

  蕭寒月出了三劍,傷了三個黑衣刀客,飛身一躍,撲向猛攻常九的黑衣刀客。

  他不願暗襲,大喝一聲:「看劍!」

  黑衣刀客疾轉身軀,一刀對刺過來。

  雙方面勢道都極快速,刀、劍對刺,很可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,王守義、韓伯虎不禁看得呆住了。

  刀、劍交錯的一剎那間,蕭寒月劍勢忽然一擺,竟把黑衣人長刀封到外面,長劍穿肩而過,但兩人身軀卻已快撞在一起,蕭寒月左掌拍出,擊在了黑衣人的前胸之上。

  王守義、韓伯虎還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,黑衣人已倒飛出七八尺外。

  常九更是早已留心,一直想看出蕭寒月的劍路,但他全神貫注,還是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。

  舉手投足之間,連傷四人,蕭寒月目光又轉到圍攻譚三姑的刀客身上。

  這時,突然響起了一聲鷹鳴之聲,圍攻白髮龍女的三人,忽然收刀一躍,退出丈外,去如流矢,消失在圍牆之外。

  他們來自何處,沒有清楚的瞧見,但他們去時躍出圍牆,那顯示別有用心,不讓人發覺他們的來路去向了。

  蕭寒月等緩步行近了譚三姑的身邊,王守義道:「老前輩受傷了?」

  譚三姑道:「被他們劃了一刀。」

  王守義取出袋中的白紗、藥物,替譚三姑包紮傷勢,才發覺傷勢竟然不輕,刀口有三寸多長,四分多深,上身羅衫全為鮮血濕透。

  譚三姑微閉雙目,調息了一陣,才睜開雙目,道:「厲害呀!這一戰,我們沒有人受到傷害,總算是僥倖了。」

  韓伯虎道:「如果不是蕭兄,只怕我們都作了刀下之鬼。」

  譚三姑道:「這些人慓悍凶厲,不畏生死,只求傷敵,老身行走江湖數十年,從未看到過這樣的人物,息隱復出,竟然又大開了一次眼界。」

  王守義目光中流露出無限敬佩,望了蕭寒月一眼,道:「但蕭兄弟卻一劍傷敵,出手四次,傷了他們四個。」

  譚三姑點點頭,道:「有沒有留下了活口?」

  「沒有,常某已經查看過了,兩個被擊殺,兩個受傷後,自絕而死。」

  蕭寒月道:「天近五更,老前輩又受了傷,咱們回去休息一下,明天晚上再來如何?」

  譚三姑點點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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