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花逐月(50)_臥龍生

五〇

　　黑衣人道：「白龍……」沉思了一陣，搖搖頭道：「不認識，我認識的人很少，就算我們在一起學藝的人，彼此之間也保持了相當的距離。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我明白了，你們只是被人訓練的一批神秘殺手。」

　　黑衣人點點頭，流下兩行淚水，又閉上了雙目。

　　常九收起匕首道：「怎麼處置這個人？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他能留出淚水來，證明他良知未泯，對這種殺手的生活，十分厭惡。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好！先把他關起來。」

　　趙幽蘭輕輕嘆息一聲，道：「人與人之間，為甚麼要如此的相殘？而且，彼此之間無怨無仇，相距卻又是那麼的遙遠。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懷璧其罪啊！姑娘，令尊的絕世醫術，是招來這場大禍的原因。」

　　「我爹因醫術精湛，招來大禍，但他們派人來殺我，又是為了甚麼呢？」

　　張嵐一下子被問住了，幸好王守義接了口，道：「姑娘，這要怪案子追得太緊，對方大概想釜底抽薪，一了百了。」

　　蕭寒月神情肅然的道：「殺人滅口，禍連一家，當真是其心可誅了。」

　　王守義臉上一熱，道：「所以咱們要全力保護趙姑娘的安全，這方面，我看要蕭兄弟你多盡心力了。」

　　「我會全力以赴，不是趙大夫丹心妙手，恐怕我屍骨已寒了。」

　　張嵐忽然放聲笑道：「幽蘭姑娘，令尊被擄一案，王總捕頭確已盡全力追查，但案情變化，奇峰迭出，牽連之大，確是出人意外。不過，你可以放心，張某人既然插手這件事，一定全力追查下去，就算拼了這條老命，亦是在所不措。」

　　趙幽蘭深深一福，道：「多謝前輩垂顧，賤妾亦作了準備，為救家父，不惜傾家蕩產，我已吩咐他們必要時變賣一切產業，需錢之處，前輩不用吝惜，吩咐一聲。賤妾立刻奉上……」語聲微微一頓，接道：「至於保護賤妾一事，倒不勞諸位費心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急道：「趙姑娘，事情已經擺明，他們要殺你滅口，你……」

　　「我會保護自己……」趙幽蘭黯然笑道：「蕭兄別忘記了，我是趙神醫的女兒，爹把精湛的醫術，用在濟世活人的上面，幽蘭不肖，卻把學到的藥理、醫道，全都用在保命上面，不用為我的安危擔心……」目光一掠張嵐、王守義，道：「諸位請慢用，賤妾告退了。」轉身行出賞花軒，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　　王守義看了黑衣人一眼，道：「聽到沒有，你們要殺的趙姑娘，一個富家千金弱女子，竟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，情急拚命了。」

　　黑衣人口齒正欲啟動，卻是欲言又止，長嘆一聲，又閉上雙目。

　　蕭寒月心中一動，低聲道：「王兄，把他押入地窖，和武鳳姑娘關在一起。」

　　王守義先是一怔，繼而點頭，招來兩個巡守捕快，親自把黑衣人押送地窖。

　　張嵐目睹王守義走遠，搖搖頭，道：「蕭兄弟，這件案子，恐怕應天府辦不下去了！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張兄的意思呢？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我已經答應了趙姑娘，不會中途縮手。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如果涉及王府呢？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明天，我去見七王爺，辭去總教席的職位。不過，就我在王府中三年觀察所得，七王爺宅心仁厚，不像是……」

　　「張兄……」蕭寒月接道：「在這件事情還未明朗之前，張兄這個王府總教席的職位，作用是很大，用不著忙著辭去……小弟之意，張兄不妨就我們數日來所見及所聞，探探七王爺的口氣，然後再作定奪。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對！先看七王爺的態度……」

　　這時，王守義回到賞花軒，大家入座。

　　滿桌佳餚美酒，王守義卻有著食難下嚥的感覺。

　　常九三不管的自食自飲，一連喝了三杯酒，方放下筷子，道：「這件事，實在奇怪，我想破了腦袋，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。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是甚麼事？」

　　常九說道：「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被甚麼暗器傷的？難道這趙府之中，還會有甚麼高人會在暗中相助麼？」

　　這正是所有在場之人心中的疑問，常九提了出來，頓然一室訝然，但誰也接不上口。

　　常九吁一口氣，不解的道：「我已仔細的查看過了，那黑衣人身無外傷，也不是被人點了穴道，可真奇怪……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他是中毒暈倒。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不錯，但他如何中毒呢？」

　　王守義道：「趙姑娘一粒丹藥，中毒人立刻甦醒，顯然是對症之藥，難道下毒的人，就是趙幽蘭姑娘？」

　　張嵐道：「這個，不太可能吧？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，就算有一手調配毒藥之能，也無法把藥物擲出傷人呀！」

　　常九道：「這就叫人百思難解了，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數十年，遇上的奇事很多，莫非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，連咱們全都被騙過了？」

　　王守義搖搖頭，道：「趙姑娘不會武功，除非天下真有一種奇藥，能使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短短數月之中，成為一個武林高手。」

　　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，常九皺眉不語。

　　王守義目光轉到了蕭寒月的身上，道：「蕭兄弟，對此事有何看法？」

　　「趙姑娘不會武功……」蕭寒月接道：「但那致人暈迷的藥物，卻可能出自趙姑娘的調製，至於如何使那黑衣人中毒暈倒，那就叫人莫測高深了。」

　　研討不出一個結果，事情就顯得詭異莫測。本來，嬌弱不勝的趙幽蘭，卻突然間，被籠罩在一層神秘之中。

　　仔細想想趙幽蘭的舉動，實有很多不可思議之處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，卻毫不畏懼江湖中第一流的殺手追殺，當然，她不會相信守在府中的捕快能保護她的安全。

　　一種甚麼力量，使她自信有自保的能力？

　　▼第七回　七煞劍法

　　蕭寒月回到住處，已是四更時分。日來工作緊張，智能、體力，都有消耗，但精神健旺，毫無睡意，想到對方派來的殺手，個個武功高強，趙幽蘭如何自保，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。

　　一股急於一探究竟的衝動，油然而生，挺身而起，熄去火燭，行出臥室。

　　趙府之中，戒備森嚴，有很多懷抱連珠匣弩的捕快，埋伏在暗影之中，另有張傑、羅鑣，分成兩組，各帶領著三人，夜間分班巡邏。

　　這些人，也許仍無法阻止第一流的高手潛入，但王守義卻已是盡心安排。

　　蕭寒月步出臥室，行約十步，張傑忽由暗影中迎了出來，道：「蕭公子還不休息？」

　　「張兄辛苦了……」蕭寒月低聲道：「這裏戒備很嚴，敵人卻能輕易混了進來，以你的豐富經驗來看，毛病出在那裏？」

　　張傑苦笑一下，道：「一是我們的人手不足，趙府地方太大，三十個人分成兩班，暗樁分佈不夠嚴密，第二是來人武功太高，行動靈活快速，剛才，我和羅鑣又都不在……」

　　蕭寒月接道：「這方面，有沒有辦法改進？」

　　「有！我已對總捕頭提過，如果不能增加人手，就想辦法調整一下防守的區域，集中人力在重要地方。」

　　蕭寒月道：「對！最重要的，還是要保護趙姑娘的安全。」

　　張傑低頭不語，沉默了一陣，道：「蕭公子，趙姑娘很奇怪……」

　　「奇怪？張兄是說……」

　　「趙姑娘住在一個小跨院中，自然，那地方也是我們保護的重點，但她卻交代我們，不能接近跨院四周一丈之內。」

　　「為甚麼？」蕭寒月大感訝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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