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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趙百年點了點頭,道:「就我對藥性上的瞭解,這一點,應該可以做到,但效用能到甚麼程度,在沒有實驗之前,百年卻不敢妄下測斷。」

  文雀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大夫,我希望你能以最大的誠意和我們合作。」

  趙百年接著回答道:「百年之言,句句真實。」

  武鳳道:「大夫,我們看得出來,你是個滿腹經綸而又慈善的人,我們不想對你有任何一點加害的行動,所以,你必須要製造出可以延年益壽的藥物。」

  這是個很明顯的警告、威迫,趙百年呆呆地看著武鳳,不知如何措詞回答。

  文雀笑一笑,溫柔的說道:「大夫,我們只是聽命行事的丫頭,我們作不了主,我們也聽到過,你為揚州一個豪富鹽商續命的事,希望你能盡力創造出一個奇蹟,你會生活得很快樂……」

  趙百年沉吟了一陣,道:「兩位姑娘既然無法作主,百年倒希望能見見貴主人!」

  文雀道:「你會見到他的,不過,不是現在。」

  趙百年心中忖道:文雀、武鳳口齒伶俐,兩人一搭一擋,和她們爭辯下去,只怕難有了局,事已至此,急有何益?

  他心念一轉,愁懷盡放,存在的恐懼之感,消去大半,看著二女,笑一笑,閉上雙目。

  歪打正著,這一招還真把文雀、武鳳給刁難住了,二女對望一眼,皺起了眉頭。

  等了半炷香的辰光,趙百年連眼睜也未睜過一次,武鳳忍不住了,吁一口氣,道:「大夫,你是想好了沒有?」

  趙百年道:「想甚麼?」

  武鳳道:「你要些甚麼藥物、用具,說出來,我們也好早些替你準備呀!」

  趙百年道:「現在,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。」

  武鳳冷笑一聲道:「甚麼?你想睡覺?」

  趙百年睜開眼睛,望了武鳳一眼,笑一笑,又閉上了眼,緩緩的轉過身去。

  武鳳呆了一呆,轉望文雀。

  文雀搖搖頭,示意武鳳不可發作,伸出纖巧的玉手,拉開摺疊的棉被,蓋在趙百年的身上,輕柔的說道:「大夫,你好好休息,我們就守候在室外,你需要甚麼,招呼我們一聲。」

  ***

  趙家一座花廳中燈火輝煌,這是趙百年繁忙診務之後休息的地方,松木條几,白藤坐椅,一切都盡量保持著天然的本色,壁上掛著兩幀名人字畫,其中有一幅竟是畫聖吳道子的《眾星拱月圖》。

  吳道子的畫,流傳在世上的,本就不多,間有三兩幀,也都是以佛像為主,像這樣一幀《眾星拱月圖》,那是絕無僅有的作品了。

  趙家這座花廳,建築在趙家的花園中間,花園不大,但卻種了不少奇異的花樹,那都是病家感謝趙百年,知他喜歡花樹,千方百計尋求而得,當作禮品送來的,趙百年為了照顧這些花樹,特別請了兩個對種花很有經驗的園丁,照料這些花樹。小巧的花園,但卻整理得繁花似錦,一年四季,花香不絕。趙百年替這座花廳起了一個名字,叫作「賞花軒」。

  現在,這座賞花軒中,正坐了四個人。

  張嵐高居首座,左側是個四十多歲的精幹的中年人,趙幽蘭坐在右邊,蕭寒月的坐椅,緊鄰著趙姑娘,但卻向後退開一尺。

  這是蕭寒月的自謙,表示出自己不是參加這個會議的人,而只是保護趙幽蘭的護院武師。

  他傲而不驕,通情達理,事理之間,極有分寸。也因為如此,使張嵐對他輕藐敵視的態度改變了不少,沒有再故意挑剔他。

  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婢,奉上了香茗、細點,退到趙幽蘭的身側站著,但趙幽蘭卻一揮手,道:「杏花,你出去!」

  杏花微微一怔,道:「是。」轉身出廳,而且順手帶上了廳門。

  張嵐望望左側的中年漢子,道:「王總捕頭,有沒有甚麼消息?」

  「大人,守義很慚愧……」

  張嵐一皺眉頭,道:「那麼大的一個人,難道會化作清風而去不成?」

  王守義苦笑一下,道:「大人,像石沉大海一樣,除了應天府的捕快完全出動之外,連京口、通州和蘇、杭二州的捕快,都已經出動了,水旱兩路,除了明卡盤查之外,還有暗探巡騎,四路策應,除非他當夜能把趙大夫運出金陵,遠行百里之外……」

  張嵐接道:「不可能!」

  王守義轉頭看著趙幽蘭,道:「趙姑娘,你報案的時候,令尊失蹤幾天了?」

  蕭寒月心中忖道:好厲害的王總鋪頭,言詞之間,故設陷阱,希望幽蘭姑娘不要上當才好。

  趙幽蘭果然沒有上當,立刻接著道:「當夜初更過後,我離開家父書房,第二天日上三竿,發覺家父不在,午時之前,已經向貴府報案。」

  王守義點點頭,道:「張大人,卑職接到報案,已知此事非同小可,一面通知刑案師爺,一面下令捕快出動,封鎖水旱兩路關口,日落之前,知府大人召見卑職,研判案情,同時接到了七王爺的令諭,將軍府也出動了水、陸巡防快騎、輕舟,封鎖四城、江道,一面飛馬傳令,分送到京口、徐州,方圓兩百里內,都已在控制之下盤查,正如大人所說,除非趙大夫化陣清風消失,卑職也奇怪,何以找不出一點線索?」

  張嵐嘆息一聲,道:「王兄,我也久聞你聲譽卓著,是當朝之中有名的神捕……」

  王守義接道:「張大人誇獎了,卑職慚愧,還請大人指教!」

  張嵐道:「王兄,你也太客氣了,我在王府,只是客卿身份,沒有官銜,咱們就從俗稱呼吧!」

  「是是是,守義恭敬不如從命,張兄是武林名宿,請指教守義一條明路。」

  如認在武林中的聲望,張嵐確然高過王守義很多,但如說到辦案之能,王守義是江南第一名捕,經驗、判事之能,就非張嵐所能及了。這幾句話是明裏恭維,暗中卻把難題推到了張嵐的頭上。

  張嵐皺一皺眉頭,暗道:做官的人,果然厲害,我跟他客氣兩句,他卻把難題推到我的肩上。心中儘管彆扭、生氣,卻又無法說出口來,一時間沉吟不語。

  趙幽蘭感覺到是該蕭寒月表現的時候了,回眸示意。

  蕭寒月還想再等等,但趙幽蘭既然示意了,只好提前開口,輕輕吁一口氣,道:「總教席,趙大夫不會身化清風而去,趙姑娘也沒有延誤報案時間,王總捕頭處事明快、決斷,不愧神捕之譽,再加上七王爺的令出如山,一日夜之間,金陵周圍兩百里盡成禁地……」

  張嵐正在生悶氣,借故發作,冷冷接道:「這個我知道,王兄已經說得很清楚了,可是趙大夫還是沒有找到,生不見人,死不見屍。王總捕頭固然是沒有辦法對應天府的交代,就是張某人,也很難對王爺回話。」

  他一語雙關,把蕭寒月搶白了一頓,但也給王守義一頓排頭,意思是說,你王守義才正點子,我張某人只是不好意思對王爺回話而已。

  王守義臉上苦笑,心中忖道:不管你怎麼發作,這件案子,七王爺和知府大人追究下來,我非拖你一把不可,你分擔一點責任,我也找個藉口,少受一些責罰了。

  蕭寒月略一沉思,道:「總教席,你看趙大夫會不會仍然留在金陵城中?」

  張嵐喃喃自語:「留在金陵城中?留在金陵城……」忽然一掌拍在大腿上,接道:「照理,趙大夫如果還留在金陵城中,就算金陵周圍封鎖得飛鳥難渡,也是一樣的找不到人哪!王兄,得好好在金陵城中搜查一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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