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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


  “算。”

  廖不一衣袖一拂说:“那就是了。”

  “前辈的意思莫非以为干这神人共愤之事乃我们兄弟?”

  “难道不是?”

  “前辈经历了么?”

  廖不一怔了一怔说:“没有。”

  “前辈看见了么?”

  “也没有。”

  “那就是了。”麦无铭嘘出了一口气说:“火烧地狱门,毒害老菩萨井非我们兄弟而是另有其人。”

  “但有人言之凿凿。”

  麦无铭据理以驳,他不卑不亢,不威不屈。

  廖不一不住的观察,不住的打量,因为,理亏心就虚,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人的脸上却始终蕴着正气。

  他不由迷惑了,但仍强自地说:“地狱门隐秘,地狱门天险,除去了你们兄弟,谁会有这么清楚,谁又有这个能耐?”

  “晚来虽然未敢明指,但前辈可曾想到过古人所说的一句话?”

  “什么话?”

  “播说是非者,就是是非人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廖不一略一沉吟说:“但对方乃是望重武林,而你们……”

  麦无铭随即接口说:“司马懿中途变卦,洪承畴老来失节。”

  廖不一摇一摇头,他继续着未竟的话说:“而你们毕竟是少年心性,有道是‘嘴上无毛,做事不牢。’若没有确切的人证,我老人家可相信不过,只有错杀……”

  “阿弥陀佛!”

  山崖口忽然响起广一声嘹亮的佛号,紧接着,掠上一条黄色的人影来。

  这条人影乃因身穿黄衫,面蒙黄纱,看他的样子,听他的语声,倒有些僧俗不分,当然,口喧佛号的也不一定全是出家人。

  还有,黄纱蒙面人身形快速,姿态美妙,上冲时,像黄鹤凌霄,接着,一停一顿,旋回层起,身翻、势转,下泻时如苍鹰攫食,然后停立在山巅之上。

  “云龙三现!”

  站在一边的“矮和尚”潘松秋脱口地呼了出来。

  黄巾蒙面人单掌凭胸,说:“老衲乃是一个出家人。”

  如此说,他果真是一个和尚了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潘松秋略一迟疑,他旋即改口说:“大师何来?”

  “老衲牒度黄山。”

  潘松秋见对方错会已意,于是剖切地说:“大师来此何故何因?”

  “喔!阿弥陀佛。”黄巾蒙面的和尚又喧了一声佛号道:“老衲只为这两位少施主作个人证。”

  潘松秋见来人神态安详,气度恢宏,而口中所说的话也有些出人意料之外,他不由踏上两步,暗暗运起功力,眸子中精光直逼对方面幕。

  奈何,面幕虽薄,他仍看之不透。

  若是直截了当的教人卸装,格于身份,碍于礼貌,似乎有所不妥,于是唯有深入的探套说:“大师法号?”

  “老衲无果。”

  无果,这个法号听起来有些怪异,不知是他在人生的旅途上没有成就,还是出家的人都没有结果?恐怕是两者皆有吧!不然,又何来“四大皆空”的佛语?“无果大师?”潘极秋的心中还是没有一点印象,他再次地说:“难道大师目击了地狱门中所发生的一切?”

  “不止如此,老衲原本也是当事人之一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究竟是谁?”

  廖不一瞠起双目,戟起手指,一脸肃然的说着。

  “我们也曾经朝夕相处,乃多年的故人。”

  蒙面人双臂齐抬,缓缓的取下系扣在帽沿上的面纱,庐山云清,真面目顿时就显现了出来。

  “啊,果然是殿主座驾降临。”

  廖不一和潘松秋一见之下,立时抱拳躬身,俅然的揖了下去。

  麦小云兄弟见了亦不例外,他们照样地拱起双手,说:“地狱门巡行特使,麦小云、麦无铭见过殿主。”

  巡行特使,阴府中并无这个编制,以故地位超然,他们直属于菩萨座下,不受其他的人管辖。

  但十殿阎罗毕竟是天庭所封,阴司所尊,名既显,权亦隆,再说麦无铭生性谦冲,对方辈份高,对方年事劭,因此就以晚辈、下届之礼觐之。

  那位殿主究竟是谁呢?他,他是徐至瑜,江湖上威名赫待,早期以轻功见长于武林,人称“云龙三现”的徐至瑜。后被延入地狱门,委为第十殿阎罗“转轮王”。

  而如今,如今业已剃度皈依佛门,出家在“祥符寺”做了和尚,法名“无果”即是。

  “喔!不敢,四位少礼,少礼……”

  无果大师慌不及的口中说着,二手比着,最后他才想到乃是一个出家人,于是又改以双掌合什答礼了。

  廖不一不明究里,他必须要弄个明白,遂开口探询了。

  “殿主,地狱门中究竟遭到什么样的变故?”

  “唉!真是说来话长啊……”

  无果大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,然后继续地说:“忆当年,特使麦无铭为全孝思,四处探访父踪,一日终于被他摸进了地狱门。由于双方名有所持,干戈就此而起,经过了数场鏖战,当然,第六殿主卓小伦依旧步上了前数殿的后尘,不敌而负了伤。

  “自此,他心中就生起疙瘩,存下芥蒂,与特使有了嫌隙。”

  无果大师略一驻歇,他又说:“老衲获知以后,就加以劝解,加以开导,并借石家庄和沈家庄纷争事体,还特地携带卓小伦共同齐往处理,谁知,他依旧是耿耿于怀。”

  廖不一接口说:“那后来呢?”

  “后来,后来石镜涛父子进入了地狱门,后来,后来洪振杰和龚天佑他们也被巡行特使相继地拘入了地狱门。”

  “那又怎么样呢?”

  “卓小伦不良的念头就开始在萌芽了。”

  “难道他没有在石镜涛等人的饮食中下‘孟婆汤’?”

  “下了,但时下时解,并且分量不重。”

  “殿主当时都全知道?”

  “不,我是在最后才知道的。”

  “喔,喔,那最后呢?”

  “最后,他与石镜涛交谈,与尤建庭闲聊,起先是有意无意,不着边际,结果竟然是志趣相投,深入地,认真地讨论起来了。”

  “那怎与九殿殿主扯上关系呢?”

  “卓小伦利用尤建庭灿花之口,如簧之舌,试探,待对方心活了,意动了,遂进行游说。”

  “这么说。九殿殿主平时必有什么怨言或者牢骚之词,不然,卓小伦怎会想到他?找上他?”

  “是的。”无果大师感慨地说:“‘平等王’确是不甘人下,不满现实。”

  “在大雪飘飞的一个清晨,膳堂中早膳刚毕,九殿殿主‘平等王’说炖就了一支百年以上的老山人参,请我赏光共同品尝,老衲不疑有他,与之前往,谁知一盅饮下,真气受阻,功力难提。”

  廖不一急口地说:“人参汤中下了孟婆汤?”

  “不错,但药量不重,因为他欲邀我入伙。”

  “殿主拒绝了?”

  “是的。”无果大师双眼一闭,神容一黯说:“可是老衲当时受制于他,眼看着他们胡作非为,眼看着他们杀人放火……”

  麦无铭不由吁出了一口气。

  他接口说:“就是这样,殿主遭人误会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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