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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算吊的乃是制钱,也叫铜钿,中有方孔,或曰“孔方兄”,算两的当然是银子了。

  “离手!”

  场子助手机械似地鼓舞着、吆喝着和整理着台面上客人所押的银钱,勿使散乱,勿使错失。

  然后是庄家捞起骰子,有目的、有计划在手掌中一阵搓妥,一旦如意,就“当郎郎”地掷了下去。

  骰子在瓷碗中跳动,旋转,首先现出了一朵梅花,继之二朵,最后的一粒骰子终于也停了下来,理所当然的又是一朵梅花。

  在家木然的嘴角微微一牵,那是笑容,胜利的笑容,自豪的笑容。

  “三朵梅花!”助手高喊着说:“豹子。”

  如今轮到客人各别投掷了。结果,上家幺二三,对门是一点。

  下家的手气算不错,他掷出了一个四五六。

  但是,四五六没有豹子大,还是输了。

  “统吃呀!大小统吃。”

  两个三十来岁的人过来招呼了,这两个人自沈氏姐妹一踏入场子就开始注意了。

  因为“黑白双娇”不但星眸朱唇,气质出众,而严子厚所捧出来的衣衫又是选最贵重的,新裁刚缝的,这就更衬出了“红花绿叶”!

  “哎!阿成,这两个雏儿眼生得很呢!”

  “那定又是别个城市中的公子哥儿。”

  “怎么脂粉气这般重?”

  “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了?”那个叫阿成的人说:“大凡少爷阿舍,都是在女人堆里呵护之中长大的,脂粉气息哪会不重?”

  “唔——说得也是,我们过去招待一下,免得对方输了银子心黾感到不舒服。”

  “不错,财神爷临了门,理应巴结巴结。”

  “各位,挤一挤,请让个位子给这二位少爷。”

  位子让出来了,“黑白双骄”分别坐下去。

  而那两个招待也忙别处去了。

  “下,下,大家下呀!”

  沈如娴姐妹随着大家下注了,二人心意相同,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。

  其他赌徒见来者人俊衣鲜,出手大方,当门的人不由缩手不前了,让对方去掷骰子,沈氏姐妹当仁不让,毫不客气地把起了门头!

  沈如婉聪明,沈如婉好胜,她看过两次就知道其中的诀窍,立时运上了功力,骰子虽然不住地在瓷碗中翻滚,最后总能“如”她的“意”,要几点,有几点。

  因此,押在上门的人次次地赢钱。

  沈如烟坐在天门,奈何天门不灵,却把把黑色,她只有朝押在她门下的人歉然地笑了一笑。

  庄家门神般的面孔屡屡在幻变,但是,他撑得下去,因为,吃二家赔一家并不蚀本呀!

  人都有灵性的,人皆知好坏的,原押天门和下门的人遂转移了阵地,大家不约而同地全易位改押在在上门。

  庄家感到惊奇了,也有些紧张了。

  他凝目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人,一不似同行,二又不像功力到家的武林人士,因为沈如婉穿上男装。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小更嫩!

  只有同路人有这等气势,只有功力到家的武林人士有这等功力,他们能随心所欲,他们能在骨牌上留下记号。

  因此,凡江湖人落魄异乡,手头缺乏盘缠,只要到赌场中亮出身份,报上名号,对方就会衡量着给奉上孝敬。

  逞强是人的通病,不信邪也是人的特性,那个庄家就是如此,他只是认定那个少年人的运气奇佳而已。

  因此,吐吐气,舒舒臂,谨谨慎慎地抓起了骰子,小心翼翼地掷了下去。

  不含糊,果然是有两手,庄家又掷出了一个“梅花豹”,这“梅花豹”大概就是他的护身神、拿手活。

  奈何悲哀的事又重临了,对方偏偏又掷出了三十六点,“天牌豹”!

  庄家头上冒了汗,脸上充了血。

  助手的元气也消失了,喉咙硬塞了,他唯一要做的,就是一五一十地赔着押在上门的银钱。

  赌客的欢笑声,叫嚷声又惊动了那两个场了中的招待。

  他们齐步走了过来,不用问,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真相,顿时站在一旁窃窃的私议了。

  “阿成,你看这小子可有问题了。”

  少爷如今变成了小子了。

  “不至于吧?”

  “那当家的怎会八十老娘倒绷了孩儿?”

  “以前也曾有过呀!再说女人堆里钻出来的少年,平时经常地上下其手,多半都在行桃花运。”

  “桃花运?”

  “喔!我是说财花运。”

  这两个人在如意赌坊中身份不低,头衔尤多,集招待、巡查、管理于一身,一个叫邱廷宇,一个叫苏坤成。

  邱廷宇回目注视了沈如娴一会,满脸狐疑地说:“另外一个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对劲,阿成,你注意到了没有?”

  “是么?另一个他输钱呢!”苏坤成看法有些不同。

  “恐怕他们是一路之人!”

  “不会吧!他们是个别的来,而且,两个人从没搭讪,从未交口,似乎互不相识。”

  “我总觉得这两个人透着蹊跷。”邱廷宇蹙起眉尖说:“别教他们老虎扮猪给吃了,那我们的人可就丢大了。”

  苏坤成未敢再坚持了,他说:“那换一个庄家怎么样?”

  “唔——换庄家!”

  苏坤成举步走到庄家的后面,低下头咬了一会耳朵,那个在家就无言地站了起来,转身向后面的一个房间走去。

  未几,房间中出来了另一个人,他坐在空位之上,是新庄家。

  新上的庄家比原来的那个今年纪大,气势足,他五十多岁,鬓间花白,胡子花白,但体健身朗,眼明手快,该是一位简中高手,此道专家。

 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头,庄家换了,骰子当然也换了。

  这一来,助手的精神立时振奋了,他的喉咙像是灌足了“胖大海”,他的体内也似喝饱了老酒。

  “下,下,大家下哇!”

  赌客们的心理是相同的,输了钱想翻本,赢了便于还想多赢一些,因此又陆陆续续地将银子押了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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