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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邝仕豪面色一寒,喝道:“顾永强,你是怎么了?与本座说话紊乱无章,牛头不对马嘴,前後矛盾,你以为本座是好欺的麽?”说时目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。

  顾永强苦笑道:“不但堂主无法理解,就是属下亦感矛盾异常,却确实情,然而赤城山主不至万不得已时,决不动此著毒棋。”

  邝仕豪不禁茫然不解,诧道:“你可否再说得清楚一点。”

  顾永强微微叹息一声道:“目前总坛内派去赤城山主卧底奸细,无法查明,即是令主亦无法查明……”

  邝仕豪大感惊诧道:“为什么?”

  顾永强道:“因为奸细本身不知自己叛门。”

  “胡说!”邝仕豪厉声说:

  “你用此迷离支吾言词迷惑本座是何居心。”说著右掌缓缓伸出。

  顾永强冷笑道:“属下本不愿说出,心知堂主急燥无法理解,如今果然,因为赤城山主托邓公玄在总坛内外已施了手脚,以一种药物渗入酒食中,择人而施,其人服下蒙若无知,也永不发作,俟赤城山主以另一种药物散布在空中,吸人体内,而立起变化,神智立为所控……”

  话声未了,邝仕豪恍然大悟道:“哦,原来如此,本座明白了,此事倘为令主闻悉,因无法查明谁是奸细,将导致非常之变,但又不能不向令主禀明,令主为防风声走漏,定将你我二人杀之灭口。”

  顾永强叹息一声道:“属下所虑就在此,所以举棋不定是否将此情据实禀明。”

  邝仕豪思忖须臾,道:“此事极为可虑,必须将邓公玄擒住,一切迎刃而解。”

  只见守在二三十丈外远处四人突迅快掠回,道:“禀堂主,远处发现本门求救旗花信号!”

  “什么?”邝仕豪诧道:“四面都有告急求救旗花麽?”

  一人躬身答道:“正是,旗花一闪而隐,短暂无常,显然情势极危。”说著面色突变,张嘴狂嗥一声,仰面倒下。

  其馀三人无独有偶,均面色大变,目露悸容,张嘴同时发出狂嗥倒地翻滚,口内黑血汨汨流出毙命。

  邝仕豪与顾永强不禁大惊失色,不知四人遇上何事,只听头顶传来两声凄厉惨嗥,一股劲风凌头压下,忙身形转转了开去。

  “叭叭”两声,只见守落崖上两名高手倒撞跌下,口喷黑血气绝而死。

  百忙中无暇思索是何缘故,顾永强忙道:“我们快走!”

  只听黄土崖上飘传入耳惊声道:“来不及了!”语声阴森彻骨,令人不寒而栗。

  崖上忽腾起尖锐刺耳长啸,啸声中人影疾如鹰隼,纷纷泻落,现出身穿黑色长衫蒙面人。

  邝仕豪知已身陷危境,故作镇定无惧,冷笑道:“八位来意可否见告?”

  蒙面人道:“请两位领我等进入吕梁总坛!”

  邝仕豪道:“欲邝某领路并无不可,但一事不明向尊驾请问以释胸中之疑。”

  那蒙面人似乎年岁极老,目光冷鸷,分明是八人中之首,闻言冷冷一笑道:“邝堂主何事不明?”

  邝仕豪道:“我这六名手下无一不是身负绝学,决不能俄顷之间重伤而毙,显然八位潜隐在此已久,施展歹毒暗器……”

  “邝堂主只说中了一半!”那蒙面人冷冷答道:“我等均是方才赶来,并非潜伏此处,不过贵手下六人都是中毒毙命,罹毒时刻并非此处,而是在那竹林中。”

  “竹林中!”邝仕豪大诧道:“不言而知八位也是赤城山主党羽了!”

  那蒙面人道:“并非同路,比赤城凶邪先到了一步,邝堂主手下均罹受‘绿甲刺’,毒发生死,仅留下邝堂主及这位最後入林者。”

  最後入林无疑是指顾永强。

  “绿甲刺是何暗器,为何留下邝某不伤!”

  蒙面人冷笑道:“邝堂主非要穷根问底不可麽?哼!你去瞧瞧死者胸後衣上一见就知。”

  螳螂爪邝仕豪一跃上前,寻视一名尸者後胸,只见一豌豆大小碧绿澄玉的甲虫钉在衣上,丝毫不动,两指迅疾无伦将甲虫拔起。

  甲虫腹尾有一根毒刺,深深钉入死者命门穴上,不由骇然猛震。

  蒙面人道:“此甲虫产自穷阴恶瘴之地,极为数少罕见,为家师无意发现,乃於豢养,以一种无名毒果与人血共同喂服,便可驱使由心,一经噬中,甲虫内毒液送入人体,令人渐渐神智丧失,眼中产生错觉,终至毒发身死。”

  “令师是谁?”

  “邝堂主似嫌多问了。”蒙面人道:“话到此为止,请二位速速领路,当饶二位不死。”

  邝仕豪冷笑道:“八位准知邝某一定能领路麽?”

  那蒙面人哈哈笑道:“在下久闻邝堂主是个铁铮铮好汉子,宁折不弯。”说著打出一声尖锐胡哨。

  只见土崖後转出三个蒙面大汉及一蒙面妇人,各推著一人。

  邝仕豪不禁魂飞魄散,察觉均是其家小被点了哑穴,厉喝道:“家小何辜惨遭此祸。”

  蒙面人道:“邝堂主不必心急,在下决不伤损宝眷毫发,只须领我等安然进入总坛後,邝堂主就可安然离去与宝眷会晤迁居,从此逍遥自在。”说著递过一面竹牌,接道:“竹牌上已书明宝眷现在何处,只须循址前往,见牌立即释放。”右掌一挥,邝仕豪家小立即送往崖後。

  邝仕豪目露怨毒之色,咬了咬牙,道:“好,邝某领路就是。”

  蒙面人道:“如此才不失为明智之举。”

  邝仕豪鼻中冷哼一声,望望顾永强一眼,道:“我们走!”两人并肩向东走去。

  顾永强系邓公玄易容所扮,目睹情势变得异常迷离幻变,腹中疑念满腹,竹林白衣人传他所施之计,但此八蒙面人却毫不知情,在他们双方答话之际,心中盘算如何行事。

  此刻,顾永强低声道:“堂主家小因何落在八蒙面人手中?”

  邝仕豪凄然笑道:“三月前本座记得将家人秘密命人送往他处居住,不想还是为此蒙面凶邪侦悉。”

  语声颤抖,不言而知内心忧急如焚。

  顾永强见邝仕豪向东行去,只觉非是去吕梁总坛必经之路径,诧道:“堂主,我们望何处去?”

  邝仕豪道:“自然是吕梁总坛。”

  顾永强目露疑惑之容,诧道:“但,东向并非……”

  邝仕豪面色一沉,道:“此非你所知,本座所行之路为去总坛一条秘径,今日为形势所迫,不然岂能让你知情。”

  顾永强虽悚然不语,却心头狂喜,在山多年,未曾耳闻另有一条秘径通往总坛,显然冯翊对每人均有防患。

  半晌,顾永强又低声道:“堂主真心领他们由秘径通往总坛么?”

  邝仕豪黯然一笑道:“如仅本座一人,自应宁折不弯,但大丈夫不能保全妻孥,於心有愧,岂可连累无辜,进入总坛後就是他们的事了,我邝仕豪立即离此接回妻孥,从此隐姓埋名,永绝江湖。”

  他们二人对话语声均为八蒙面人听得字字清晰入耳。

  约莫快步奔行了两三个时辰後,邝仕豪领著蒙面人奔入一片深山中。

  这片深山触目崇山峻巅,叠嶂危崖,古木参天,榛莽翳密。

  但见邝仕豪望一处峭壁疾奔而去,峭壁如刃,高可数十丈,其上徒峰插云接天。

  顾永强心中一怔,暗道:“此是入吕梁总坛秘径么?”

  八蒙面人紧随邝仕豪之後,亦步亦趋。

  那面峭壁攀满了藤萝小花,附生杂树,并无任何奇异之处,邝仕豪距十丈开外停住,回面向八蒙面人道:“这峭壁距地面十七八丈高下,有一狭斜裂隙,穿隙而过到达幽秘山谷,此谷就是入总坛秘径必经之处。”说著一鹤冲天拔上一株巨干古木之上,旋又升十数丈高下,相度形势一眼,两足疾踹,一式鲤鱼穿波平向峭壁射去。

  右手疾伸,抓住了山藤,穿入藤萝中。

  八蒙面人鱼贯横向峭壁射越,隐入山藤葛萝内。

  顾永强紧随著邝仕豪,果见一道阴暗黯黑的裂隙,斜裂约三尺,仅可侧身而入。

  那裂隙似之形状,犬牙交错,费尽艰辛才至彼端,只见其下枝柯密翳中,隐约可见一片盆谷。

  邝仕豪身似飞鸟般泻下谷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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