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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七


  这时,只见一灰衣僧人走入,手持一函趋往霍文翔之前,道:“山下贫僧相遇一人,托贫僧转将此函面交盟主。”

  霍文翔大感一怔,接过信函拆阅,不禁面色大变,手出如风,一把扣住那灰衣僧人腕脉要穴,沉声道:“大师相遇那人是何形象?”

  那僧人面色惨变,耳目口鼻内流出黑色血丝,身形颓然倒下。

  霍文翔不由跺了跺足,摇首叹息道:“在下始料不及,是在下误了大师性命。”

  秦丽琪忙道:“翔弟,这函中写些什么?”

  霍文翔将信递与秦丽琪,字迹显为佛面人屠铁少川手笔,只见上书:“老朽已邀令祖母太夫人恳谈,蒙太夫人面允将铁手令归还老朽,望亲身简从赶往西湖北高峰与令祖母相晤。”下为铁少川花押。

  函中仅寥寥数十字,并无恫吓之意,亦未有华丽的词藻,但意在言外,隐含霍文翔祖母生死已悬在铁少川之手,倘不应约前往,恐悔之莫及。

  此函却是耐人寻味,片刻之前霍文翔尚与铁少川锋镝搏拼,何以其时不说,而事后又遣人托交,显然其中大有文章。

  秦丽琪盈盈一笑道:“翔弟,你不感觉此信是凭空捏造的么?北高峰是一陷阱,望你三思而行。”情在言中,关注备至。

 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:“依小弟看来,老贼绝非无故放矢,自小弟出道以来,托前辈高人及武林群雄之助,老贼屡遭挫折,将小弟恨入骨髓,视为眼中之钉,非拔之而后快,命人四出侦访小弟师承来历。”说着泛起一丝黯然神伤笑容道:“从函中潦草笔迹察知老贼必是方才得讯,家祖母巳遭掳擒,但我那两位恩师为何不在……”

  林凤珠忽接声说道:“翔弟推测得不差,金凤帮前亦奉命查访翔弟师承来历。”

  只见霍文翔面色一变,道:“老贼还另有恶毒阴谋,我等赶赴杭坦途中,形迹败露,小弟虽不惧,只怕武林群雄逐个惨遭毒手。”

  虞凤栖道:“你是说老贼爪牙已在天台布下伏桩么?”

  霍文翔点点头道:“明枪容易躲,暗箭最难防,此次老贼恼羞成怒,决定背城一战,无所不用其极,其手段之毒辣不言而知。”说着长叹一声,道:“在下意欲采取双管齐下之策,使老贼疲于奔命,只是甚难逃出天台老贼耳目之下。”神色不胜重忧。

  这时,天台国清方丈走入,向霍文翔道:“施主不必忧虑,寺侧崖沿有一道秘径,可通往崖下山谷,由小道出山,只老衲一人知之,老衲愿领路。”

  霍文翔大喜,与秦丽琪、林凤珠、虞凤栖等低声嘱咐了几句,便自走出寺外而去。

  他置身崖沿,天风狂疾,云海幻奇,令人心胸开旷,忽见

  足下云海中冒出一胖大魁梧僧人身形,手持禅杖,纵腾如飞,疾登崖上而来。

  这僧人黧黑,狮鼻海口,浓须如猥,虎睛中射出逼人精芒,一登上崖来,一眼见到霍文翔意定神闲,负手眺望烟云测幻景色,大感意外,不禁面色微变,忙合手施礼道:“施主可是姓霍么?”

  霍文翔微笑道:“正是,大师上下如何称呼?”

  僧人道:“贫僧智明,方才贫僧在峰下相遇一老者,嘱转致霍施主谓令祖母太夫人在修河镇不慎隐迹泄露被掳,恐有性命之忧?”

  霍文翔只感心神一震,面色镇定如恒,道:“那是无稽之谈,大师可认得此人么?”

  智明摇首微笑道:“贫僧不识,方丈之人戒打诳语,但焉能不忠人所事。”

  霍文翔知他言不由衷,也不当场揭破,遂抱拳一拱道:“蒙大师转告,在下这就走了,但此人之言绝非事实。”说着即要纵下崖坡。

  智明忙道:“施主孤身前往么?”

  霍文翔笑道:“在下一向独来独往,此来国清寺面谒方丈未遇,不胜怅然。”

  智明大诧道:“掌门人竟不在么?居然有此奇异之事,贫僧要去一察究竟?”

  在智明说话时,霍文翔已步下崖去,身形隐入漫漫云海中。

  智明目中满是疑惑神光,嘴角噙着一丝诡笑,迳望国清寺奔去,一跨上山门,迎面只见一个年轻灰袍僧人掠出。

  两人身法绝快,几乎撞上,年轻僧人身形斜闪,合掌躬身道:“智明师叔来此则甚?”

  智明禅师答道:“我有要事须面谒掌门人。”

  僧人道:“师叔来得不巧,掌门师尊前往山下他往未归。”

  智明禅师神色疾变道:“胡说,掌门人有卅年未离天台,心如止水,绝意江湖已久,再他若外出,必传谕本山各寺示知行踪。”

  那少年僧人神色凛然道:“晚辈为何欺骗师叔,若不见倌,师叔可入内察视。”

  智明禅师鼻中冷哼一声道:“自然老衲要查明详情了。”说着迈入寺中,少年僧人面色恭谨无比在身后一步一趋。

  智明在偌大的国清寺中,屋宇不下千间,当然不能逐屋搜觅,但遍问寺僧与年轻僧人答称一模一样,神色亦无可异,更不见武林群雄人物,心中大感惶惑,急急离寺步下崖去。

  智明禅师神色似笼有重忧,履至崖下,横过石梁桥时,突面出一道白影疾闪,现出一面目森冷,煞眉高耸的白衣人。

  白衣人冷冷出声道:“禅师可将话带到了么?”

  智明神色一凛,答道:“施主所说的姓霍小辈正在绝顶眺望云海,贫僧立即将话带到,那小辈似若无动于衷,神情泰然,只身掠下崖来,施主未见么?”

  白衣人目中神光电射,沉声道:“他只身巳下崖来么?”

  “正是!”

  “为何在下不见,居然有此怪事。”白衣人神色愕然道:“如许高手布伏,他竟能逃出我等耳目之下,哼,在下不信。”

  说着又厉声问道:“武林群雄现仍留在国清寺内么?”

  智明禅师摇首道:“一个都不在,本派掌门人于前晚已离山他往。”

  白衣人目中神光森厉如刃,冷笑道:“禅师,在下并非三岁小儿,这等离谱不经之事,谎言相欺,你是想找死么?”

  智明禅师面色惨变,目露惧容。

  白衣人耳后忽响起细语笑声道:“这和尚之言句句是实,并无半点虚言,只怪尊驾疏忽大意,在下掠下崖来竟未察觉,怪得谁来。”

  语音虽微,但由内力发出,字字如刃穿入耳孔,鼓膜刺痛如割。

  白衣人不禁大骇,五指疾伸,身形一旋势如闪电抓了出去。

  只见眼前人影一花,五指抓空,叭的一声脆响,左颊被重重打中了一掌,气血震得狂逆急冲,身形摇撼不止,一股鲜血直欲喷出口来。

  面前显出一丰神飘逸的俊美背剑青衫少年,口角含笑,朗声道:“你是甘心为铁少川作伥么?”

  白衣人面色激动,怒道:“铁老前辈与在下有恩,受人点滴,当涌泉相报,怎能说是为虎作伥!”

  霍文翔冷笑道:“这样说来,尊驾是甘心为铁少川为恶的了!”说着面色一寒,接道:“铁少川如今何在?”

  白衣人手出如风,迅疾如电,诡幻不测,一把扣住了霍文翔腕脉要穴。

  哪知霍文翔旋腕一震,白衣人啊哟一声,身形震甩得踉跄出数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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