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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两人落坐后,青衫少年道:“翔儿出京之时,瑞祥监行店主邓福泰交托一封书信嘱面呈舅父亲手拆阅。”

  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封密缄。

  霍公衡长长哦了一声,接过书函拆阅,面色渐渐沉重,忽莞尔一笑道:“想不到邓福泰一年之间竟亏损了十五万两,忝为知交,些许之数者朽倒可以垫帮。”

  顺手将缄函收进怀中,又道:“翔儿此次出京是只身一人么?令堂如何放得下心?”

  青衫少年答道:“尚有从仆两人,现在客栈。”

  霍公衡道:“这像什么话,舅甥至戚,那有住在客栈之理……”

  青衫少年道:“非是翔儿不懂人情世故,无奈同窗之约须赶往金陵相聚,明晨就要离此,俟金陆之行一了,翔儿必重返扬州。”

  霍公衡点点头道:“既然如此,老朽也不勉强,翔甥不知你那玉表姐对你悬念甚深。”

  青衫少年不禁玉面一红,道:“玉表姐何在?翔儿还要与她见上一面。”

  霍公衡微微一笑道:“你玉芬表姐自你舅母去世后,越发没有管束了,成天跑马射箭,此刻她去瘦西湖泛舟赏月,不知何时才得返回。”

  正说之间,厅外突跨入一个黑袍中年人,浓眉虎目,精芒逼射,一望而知是个武林高手。

  霍公衡忙立起,道:“陶贤弟辛苦了,老朽与两位引见。”手指青衫少年道:“这是老朽甥儿舒翔飞,方从燕京到来。”

  舒翔飞从霍公衡口中得知此人乃峨嵋名宿陶庆坤,为人方正,因霍公衡营销监铁,置有船舶七十九艘,礼聘陶庆坤统率这支船队,今日才从湘东返回。

  两人在道幸会不已。

  霍公衡哈哈大笑道:“陶贤弟,老朽这位外甥才高八斗,文采

  风流,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,却厌于科场,照理来说,他应弃文修武才是,偏偏耽于逸乐吃了不苦,糟塌了一身上乘根骨,委实可惜,日后有暇,还望陶贤弟多加指点。”

  陶庆坤道:“陶兄言重了,舒公子良材美质,根骨绝佳,他日得遇名师,一身成就实远胜小弟。”

  正说之间,只见家丁快步走入,禀道:“老爷,恒冒官银号丁秦三求见。”

  霍公衡道:“有请!”

  家丁领命退出,片刻领入拥肿肥胖老者。

  老者双手捧着一只黑木盒,欠身施礼道:“霍兄,冒昧造访幸勿见罪,掌灯之后有一者叟手持这木盒前来小号,言说系霍兄京师旧友托交,请学生即刻送呈,是以在下不敢稍有延误过府送上。”

  霍公衡接过木盒,端详了一眼,只见接缝处皆以火漆封合,心由疑云迭涌,但觉有种不祥之兆即将发生,沉吟良久道:“丁兄,此人何不亲来舍下留交霍某?”

  丁泰三道:“小弟与此人陌不相识,也把这话问过此人,答称另有要事须赶往岭南不得称有稽延,知小号与霍兄渊源甚深,为此将匣托交,言毕即登骑奔去。”霍公衡默想,须臾抱拳笑道:“有劳丁兄亲自送来,明晨霍某定亲至宝号致谢。”

  丁泰三肆应已久,是个八面玲珑人物,心中自然明白,匣中无论何物绝不容自己见到,忙道:“小号帐目须待结清,这就告辞了。”

  霍公衡送客至厅外即行转返,道:“陶贤弟,你猜匣中何物?”

  陶庆坤道:“不用费神疑猜,启开木匣便可明白。”接过木匣,右掌略一拂拭,火漆如粉丽落在地,抽开匣盖,只见匣内满盛石粉,伸指拨开灰粉,取出一双人耳。

  三人不禁脸色一变。

  审视那双人耳,柔软嫩白尚有针孔,分明割自少女面颊,且为时不久。

  陶庆坤又在石灰内取出一双珠钩,飞凤嵌珠,制作精巧。

  只见陶庆坤握视珠钩良久,才徐徐出声道:“倘小弟辨识无差,这双凤钩似是玉芬姑娘侍婢春桃所戴饰物。”

  霍公坤闻言不禁心神猛震,面色大变,道:“如此说来,小女必遇上什么凶险了。”

  陶庆坤道:“匣送钩耳,意在示警,又无书信,必有再次送来举动,依小弟猜测,必与此事有关。”

  “什么事?”霍公衡急燥不安问道:“莫非贤弟已有耳闻。”

  陶庆坤冷冷说道:“小弟风闻霍兄纵容府中护院武师,在外胡作非为,压榨良善,尤其令嫒恃宠而骄,为了细故令护院加以殴辱,更意有未尽,将之囚禁后院石室中,不知有无此事。”

  霍公衡不禁老脸通红,道:“事诚有之,但罪不在一方,囚禁薄惩,并未加害,不过眼前木盒,若万一并无关连,则谬失千里,依老朽之见,不如尽遣府中人手,分头搜觅小女下落,或可寻出一系端倪。”

  陶庆坤暗叹了一声道:“也只有如此了。”

  霍公衡吩咐备马。

  舒翔飞道:“舅父不可忧急,吉人自有天相,甥儿暂回客栈,静聆佳音。”

  霍公衡神色匆惶,略略颔首之后,即与陶庆坤快步趋出大厅而去。

  舒翔飞匆匆也出得霍府,转入小巷穿入一家矮民家。

  斗室中对坐两个玄衫中年文士,约莫四旬上下年岁,五官清秀,温文儒雅,他们相对而酌,低声谈话,忽见舒翔飞身进入,面带忧容,忙问其故。

  舒翔飞即将在霍府发生情事详告。

  一双中年文士名唤金湘,童寒,身蕴内家绝学,精芒内敛,深藏不露,只见金湘面色—变,道:“不好,恐剑典玄篇藏图有人欲先我等一步得手,迟则不及,金某只好用偷天换日手法涉险一行。”

  言毕疾闪而杳。

  童寒亦霍地立起,道:“如童某猜得不错,霍府今晚必生事故,梧桐叶落天下秋,从此武林多事矣,童某须与金老大接应,事成即回。”

  说着身影已消失在门外。

  舒翔飞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……

  他自幼就随一老尼扎好武功根基,他由于所学蹊径别途,与普通一盘各大门派所习之武功大相迳庭,无法见异思迁,抄袭他人,迄至目前为止,未能更上层楼,更无法与人过招动手,每次心急难耐询问老尼,老尼仅微笑答称时机未至。

  三年前,老尼忽飘然离巷外出,两年后偕金湘童寒两人返巷。

  自此以后,他与金湘童寒亦兄亦弟,亦师亦友,所闻增广,所学无多,一天,老尼无意吐露,他欲习成上乘武功,非剑典玄篇之助不可。

  剑典玄篇,在他而言乃闻所未闻,更不能宣泄出口,老尼一再告诫,倘无意泄露,定罹杀身之祸。

  半月前,老尼忽召唤金湘童寒及舒翔飞三人来庵,道:“老尼适得武林好友传书告知,剑典玄篇藏处秘图落在翔飞堂舅霍公衡手中,不过此—风声既然老尼得知,谅妖邪魔头亦必知之,你等三人兼程赶往江都,依计行事。”

  说着取出一封密缄,交与金湘,道:“途中择一秘处三人共阅,熟读详记,阅后立付丙丁。”

  舒翔飞道:“徒儿武功不济,恐有……”

  老尼微笑道:“前途自有机缘,到时自知。”

  吩咐已毕,率着一双女徒飘然离庵他去。

  前尘往事,历历如绘,—一涌现脑际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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