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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五


  严晓星回至客店,震威镖局中人全都未睡,均在厅中饮着闷酒守候。

  万胜刀余化鹏一眼瞥见严晓星,笑容立展,霍地起立,道:“少侠,你平安回来了。”欣慰之色,溢于言表。

  严晓星目露歉疚之容,道:“为了在下,使贵局上下饱受虚惊委屈,寸衷难安。”

  余化鹏惊道:“少侠为何知情?”

  严晓星微笑道:“无极帮鬼域心机手段,怎能瞒得过在下,他必危词恫吓询问在下来踪去迹。”

  余化鹏道:“正如少侠所言,但他们未出手伤人。”

  严晓星冷笑道:“谅他们尚不敢!”

  余化鹏询问严晓星赴约经过。

  严晓星笑道:“此事曲折颇多,在下亦有碍难。”说着撇开话题而言其他。

  天近破晓,众人饱餐一顿,起程上路。

  余化鹏与严晓星并辔而行,天南地北,无所不谈。

  这位震威局主发现严晓星胸罗奇学,腹中渊博,天文地理,三教九流无不谙晓,钦敬不胜。

  薄暮时分已自进入金陵,余化鹏坚留严少侠下榻镖局。

  严晓星却不过情面,只得住下。

  余化鹏尚未安顿下来,即见他随一官府中长随模样匆匆走出镖局而去。

  严晓星暗暗纳罕却又不便问。

  长臂猿纽逢春在旁见状,道:“少侠,咱们局主未与您谈起此事么?”

  严晓星接道:“在下不知。”

  纽逢春道:“咱们局主与金陵知府是儿女亲家。”

  严晓星哦了一声,目中露出惊异神色。

  纽逢春又道:“江湖人与官府结亲不是没有,而是罕见之事,说与您少侠听也难以置信,咱们局主就是一位爱子,竟是喜文弃武,满腹经纶,风采翩翩,府台大人夫妻对其喜爱,许为东床坦腹,于去岁成婚。”

  严晓星道:“少局主今年几岁?”

  纽逢春道:“少局主今年二十,明秋即将入京赴试。”话声略顿,微微一笑,接道:“府台大人家世异常显赫,其父现为当朝阁相,正直不阿,圣眷甚隆,但府台大人独生一子一女,女年十九,现许配少局主,其子年方十龄,一脉单传,爱逾拱璧,不料七岁时,忽染怪疾,日渐消瘦,不思饮食,食则噎吐,群医束手,甚至连御医拱奉均延请来此,亦无法治愈,一病三载,人消瘦成皮包骨……”

  严晓星道:“那是什么病?”

  纽逢春摇首道:“群医所论各异,莫衷谁是,御医断言童子痨,但去冬岁秋府台爱子背上突长怪瘤,如今有鹅卵大小,痛不可忍,嗥叫哀嘶,生不如死,府台大人闻得局主返回,急命人催请过府商议……”

  严晓星道:“难道局主还会医道么?”

  纽逢春哈哈笑道:“咱们局主真要会医,那能等到现在?”

  严晓星诧道:“那为何催请你们局主甚急?”

  纽逢春长叹一声道:“病危乱投医,府台大人认为群医束手,是不敢乱下药物,转念武林中有无奇人可治,所以想起局主来啦,其实京中大内高手中不乏奇才异能之土,也曾瞧过其子之疾,均感无能为力。”

  严晓星皱眉笑道:“药医不死病,佛度有缘人,一病三年,生机末绝,可谓异数,在下心想,总有个药物可治。”

  纽逢春虽是粗人,却粗中有细,听出严晓星弦外之言,暗忖:“局主盛赞严晓星身负奇学,胸罗渊博,莫非他有能为治疗么?”口虽不言,心内暗暗窃喜,传命设筵款待严晓星。

  酒筵摆下,余化鹏已自赶了同来,迈入大厅,频向严晓星致歉。

  严晓星在酒宴中,暗中注意余化鹏,察觉余化鹏神色之间似强作欢笑,眉宇间隐泛忧郁。

  酒到中途,严晓星低声道:“余局主,方才在下已闻听纽镖头说起令姻亲之事,已知梗概,莫非起了变化不成。”

  余化鹏饮了半杯酒后,长叹一声道:“老朽这位亲家,只这么一个独子,也难怪他忧急如焚,不知他在何处听说骊龙谷藏珍中有一起死回生神药雪莲实,或可救治其子,意欲用飞檄传书其父当朝首相,借用大内高手参与,所以催请老朽商量。”

  严晓星暗暗一惊,道:“令亲此举实为不智,不过在下可试为之治,是否治愈在下却无把握。”

  余化鹏不禁大喜,忙唤过一镖伙,命速通知府衙。

  严晓星缓缓立起,笑道:“治病如救火,你我就去吧。”

  纽逢春一跃而出,在镖局外备好两匹骏马,两人飞骑而去。

  两人到得府衙,只见衙外肃立着甚多人,其中有一青衣小帽,三绺短须,气度威肃,目睹两人下鞍,忙道:“亲翁,这位就是严公子么?”

  余化鹏道:“少侠,这位就是老朽亲翁,现任金陵知府李仕荣大人。”

  严晓星抱拳一揖,道:“在下拜见李大人。”

  李知府道:“严公子,你我不必俗礼相拘,里请。”心中暗暗称异,只觉严晓星神彩飘逸,宛如人中龙凤,忖道:“如此年少便胸罗奇学,委实难得。”他知亲翁余化鹏在江南武林中极富声望,从不作浮夸荒诞之言,是以对严晓星由衷钦敬,丝毫不疑。

  李仕荣与严晓星相偕漫步而行,笑语寒暄,更觉严晓星词令隽雅,谈吐从容,不禁大感惊异,道:“公子今年贵庚几何?”

  严晓星恭道:“在下年方二十,后生未学,如有不逮之处,望大人见谅。”

  说时已进入内厅,李知府肃客落座。

  严晓星道:“在下此来诊视令郎病情,是否能有把握治愈未敢妄言,烦劳贵驾引路如何?”

  李知府哦了一声道:“公子一路劳顿,愚意稍作歇息再作请求,既是如此,当就领公子前去。”说着离座而起,引严晓星余化鹏二人进入左侧厢房。

  屋内药香扑鼻,榻上传出呻吟啜泣声。

  床侧站着一中年妇人,神态端庄,双目红肿,想是啼哭过,尚有一美貌少妇,面容凄楚,挨着中年妇人之后。

  李知府道:“公子,此乃贱内及小女。”

  严晓星一一见礼后,目光落在榻上,只见一幼童伏睡着,盖着一张棉被,缓缓伸臂揭开,不禁一怔。

  原来幼童骨瘦如柴,上身未穿衣服,第一根脊椎骨下突肿一鹅蛋大小肉瘤,色作紫红,周围肤色如同败纸,显然体内溃腐糜烂,损及内脏,情不由主地长叹一声。

  李知府心神大震,忙道:“小儿,可有救否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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