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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严晓星微笑道:“在下岂能不知,无极帮主老奸巨滑,手段辣毒,非出奇制胜不可,在下已思得万全之策……”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张书满纸迹素笺,接道:“此後行事方针,尽书在内,皆为一己之意,难免不周,诸位均是武林前辈,详虑周密,老成持重,容有不逮之处,尚祈指正。”话声略略一顿,又道:“无极帮总坛如在下所料不错,当在江南,燕山之说乃疑兵之计,在下尚要赶往一处赴约,去去就来。”手卷递在降龙八掌雷玉鸣手内,身形疾晃一闪而出……

  狂风怒吼,彤云密压,漫空飞云鹅毛片般旋然飘坠,四野苍茫,只见一片银白,四野,山丘,溪流尽都埋藏在尺许厚厚的积雪下。

  距紫荆关外约莫二十馀里官道上现出一条灰色人影,身法迅快如风,生似在雪地上划一条灰线,转瞬消失在雪野尽头,那人是谁?

  不言而知就是那自称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的钱百涵。

  申牌时分,天色已慢慢暗下来,这日正是大年除夕,紫荆关内家家户户均张贴著大红泥金春联,迎春纳福。

  五福酒楼买卖正旺,一楼一底三十六张桌面已上了九成座,猜拳行枚,声嚣如潮。

  临壁向楼一张桌面上仅坐著一位三旬馀中年汉子,紫膛面孔,双目炯炯有神,身著一袭黑缎老羊皮袍,肩带一柄长剑,绺著红黄白三色丝穗,面前炖著一锅香喷喷羊蹄,独自一人呷著闷酒,充耳不闻嘈杂喧哗之声。

  楼口上忽冒起一条灰色人影,店小二忙不迭地迎上去,哈腰笑道:“小的给您老看坐。”

  灰衣少年鼻中冷哼一声,两道慑人眼神将楼面上扫视了一眼,忽落在那紫膛面孔汉子座上。

  店小二机灵透顶,抢步趋前向紫膛脸孔汉子陪笑道:“不知您老肯打会商量否?”

  中年汉子抬面望了灰衣少年一眼,目露惊愕之色,毫不思索地笑道:“反正对首空著,那位客人倘不嫌委屈何妨共席。”

  店小二连声道谢。

  灰衣少年正是钱百涵,面色冷漠如冰,大刺刺地在对首坐下道:“五斤烧刀子,随便送上数样酒菜,三张烙饼。”

  店小二喏喏连声而退。

  自钱百涵落座後,那紫膛脸汉子仍是呷著闷酒,不时挟向锅中红腴香透的羊蹄,咀嚼有声。

  双方却是一股冷劲儿,谁也不理谁,钱百涵将烙饼卷起,以牛肉作馅,一手持酒,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此刻,钱百涵脑悔中思潮起伏,脸色阴晴不定,忽闻对首紫膛脸汉子惊噫出声道:“怎么他们亦在紫荆关现身!”

  钱百涵循著紫膛脸汉子目光望去,只见楼口上立著三个面目阴寒如冰,身著白袍中年人。

  中立白袍人长像更是狰狞,瘦长马脸,惨白如纸,两颧高耸,嘴角噙著一丝阴笑,乍睹之下令人不寒而僳。

  钱百涵情不自禁问道:“那三人是何来历?”

  紫膛脸汉子望了钱百涵一眼,冷冷一笑道:“看来尊驾也是武林人物,怎么鼎鼎大名的南天三魔也不相识。”

  钱百涵哦了一声道:“原来是阴阳掌马天义、辣手摧魂童启斌,火龙梭费光三个自命不凡黑道魔头。”似对南天三魔不屑一顾。

  紫膛脸汉子闻言一怔,凝视钱百涵久之,徐徐低声道:“南天三魔心狠手辣,武功极高,无极帮主倚作左右臂,定可等闲视之,在此现身必非无因,不过不关你我之事……”说著举起杯中酒,笑道:“你我萍水相逢,总是有缘,小可孙雁,他乡作客,有道是杯中无量俱是友,来,小可敬你一杯。”

  钱百涵正孤寂落寞,闻言冷漠的面色上现出一丝笑容,举杯一饮而罄,道:“在下姓钱,奉家师之命前往五台。”

  孙雁淡淡一笑道:“钱老师是为了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之事麽?”

  钱百涵道:“不错!”

  孙雁不禁一笑道:“徒劳跋涉,枉费奔波一场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孙雁道:“如今武林纷纷,莫不是无极帮主一手造成,钱老师所知为何?”

  钱百涵道:“神木令!”

  孙雁摇首笑道:“那并非真正主因,而是为了骊龙谷藏珍。”

  钱百涵道:“与明月禅师,七云上人等七位武林名宿又有何干?”

  孙雁正色笑道:“移花接木,嫁福东山,无极帮主可坐获渔翁之利,两幅藏珍图其实均在无极帮之手中,他有意散布风声,一份藏图为偷天二鼠盗主献於金刀四煞,造成武林混乱之局,挑衅残杀,使各大门派自顾不暇,趁机觅取骊笼谷藏珍。”

  钱百涵闻言暗皱眉头,道:“孙兄之言是否真实?”

  孙雁淡淡一笑道:“怎麽不真,孙某师门长辈曾为无极帮内三堂副香主,不久前身罹重伤,逃往孙某住处不治毙命,临终前道出一切个中原委,力劝孙某洁身自爱,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,再回头已百年身,所幸小可名利二字看得极为淡薄,贩卖药材皮货维生,一年中难得有两趟离家,所得仅敷温饱而已。”

  钱百涵道:“但不知孙兄师门长辈系何人所伤?”

  “金刀四煞!”

  “为了何故?”

  “四煞奉了主人之命,志在探明无极帮总坛确处,但便登门索取藏珍图,不料那师门长辈酒後无德,吐露口风,怎知惹祸上身,悔已莫及。”

  两人言谈之际,忽闻阴恻恻冷笑道:“尊驾可是姓钱麽?”

  只见桌前屹立著一獐头头目蓝袍老叟,钱百涵面色一冷道:“在下正是姓钱,阁下有何赐告?”

  蓝袍老者道:“西关外松林村,敝上请枉驾一叙。”

  钱百涵道:“贵上是谁?”

  蓝袍老者阴阴一笑道:“敝上南天三魔,尊驾当有耳闻。”

  钱百涵目中不禁泛出一抹杀机,扫视了一眼,楼面上已不见南天三魔影踪,冷笑道:“在下正要找南天三魔,阁下请转覆命,半时辰後在下必到松林村拜望。”

  蓝袍老者抱拳微拱,道:“钱少侠一诺千金,老朽告退。”身形如风下得楼去。

  孙雁面色大变,道:“钱老师真个前去赴约麽?”

  钱百涵冷冷一笑,取出一锭白银,放在桌上道:“他日有缘当再相见。”说著倏地立起,步走下楼去,孙雁现出一脸迷惘之色。

  孙雁略一沉吟,匆匆立起离去。

  夜幕低垂,灯火闪烁。

  雪,仍在悄悄地飘坠,冰寒砭骨。

  松林村外浮影似魅,涛啸之声宛如鬼哭,令人不寒而栗。

  忽闻一声朗笑道:“钱侠士真是信人,我等在此恭候了。”

  倏地火光疾闪,松林内燃起数十支火炬,照耀得光明如画,映著南天三魔狰狞恐怖的面庞,白衣飘飘,瑟瑟出声。

  钱百涵面色凝肃,沉声道:“三位相约在下来意欲何为?”

  马天义哈哈大笑道:“风闻钱侠士乃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,执意寻觅无极帮总坛定有缘故。”

  钱百涵道:“不错,有烦三位领在下面晤贵帮之後,当道出其中原委。”

  马天义道:“那是自然的了,不过马某何能知晓钱侠士确为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?”

  钱百涵目中怒光暴射,冷笑道:“在下既敢单人只身前往,就有可资凭证之信物,三位威望南天,何胆惧乃尔。”

  蓦地——

  风势突转猛烈,四外火炬全熄,钱百涵只觉暗中有物向自己袭来,不禁怒喝一声,右臂疾挥而出。

  暗中忽暴闪一道青虹,寒飓过境,只听一声凄厉惨嗥,叭哒堕地。

  钱百涵似感多人向自身袭至,不禁杀机猛萌,喉中发出一声激烈长啸,寒飕轮转暴射出漫空银星,剑势划空带起刺耳锐啸。

  惨嗥此起彼落,匪徒多人横尸剑下。

  马天义大喝道:“尊驾如此手狠心辣,马某无法容忍。”

  钱百涵冷笑道:“汝等诡谋暗算,怎能怨得了在下。”语音未落,突见一点红星飞袭面门而来,忙中横剑疾封。

  当的一声,格了个正著,红星炸裂轰的变作一团巨大火焰,热炙逼人窒息。

  钱百涵心头大骇,知是火龙梭费光独门暗器,情急一式“鲤鱼倒翻千层浪”,仰腰贴地倒窜出去十数丈外。

  只见那团火焰蔓延著树干,风助火势,霎那间燃烧开来扩及数十丈方圆,火舌高冒,鲜红眩目。

  钱百涵连连倒窜开去,不幸一点火花沾著衣襟,袍衫上看起了一缕浓烟,迅即卧地翻滚,将浓烟压熄,霍地跃起,心头馀悸犹存。

  忽风送入耳语声唤道:“钱老师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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