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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


  南瑞麟冷冷地道:“如此甚好,将千年琥珀珠在两人伤口揉滚,不清半日就可痊愈。”说完,掉头走出,回至兴隆客栈唤店伙替他开一个单间上房。

  罗浩微微一笑,忖道:“少年人就是这样傲性。”

  经此一闹,群英馆也懒得去了,镇三山黄应魁便命店伙通知群英馆,将宴席搬来兴隆客栈中。

  酒席宴前,谈起伤镖师之匪徒,来得很快,去也很疾,面像均未看清,大白天里只见黑影如飞,鹰爪手罗浩等直追到郊外十里,依然无功而返,奇怪的是,贼人既有此上乘轻功,身手也必不凡,为何一击未竟全功,便匆促退逃,显然内中便有疑问。

  席间,罗飞凤对南瑞麟曼声笑语,脉脉含情。摩云书生魏贻春神色之间却流露不愉颜色。

  南瑞麟何等聪颖,自己既未对罗姑娘有情,何必沾惹,藉机敬酒,多饮了几杯,不觉玉山颓倒,酩酊大醉。

  南瑞麟酒醉心明,趁机告辞回房。

  躺在床上,思绪纷纭,三年半前,金狮镖局凄惨的一幕又呈现在眼前……

  三年半这是不大长的日子,可也不太短,人虽是健忘的动物,在平凡的经历过程中,只是瞬眼烟云,不复长在记忆,但毁家血仇,最是刻骨铭心。

  他忖不出父亲南星白为了何故,在他八岁时便寄宿郊外一个饱学秀才处念书,母亲也不坚持意见,每月朔望两日才准回家,自己性喜武,每次请求准他习武时,父亲总是那么声色俱厉地对待他,过后,又用一付忧虑的颜色看着他,在他小小心灵上已刻上了不可磨灭的疑问,那为了什么?

  他是想着那晚,他在塾师家中习字,忽见灯光一暗,微风掠处,面前站立着白须飘忽的慈云大师,不说情由,一把抱起就走,自己已是十一岁了,在慈云大师手中轻若无物,但见身形如飞,两耳风声响亮,至此才知慈云大师是个武林奇人。

  慈云大师抱着他不由大门进入内宅,却从屋脊翻落天井,迳进入后, 一跨入大厅后,不由惊得呆了,双亲等人均倒卧血泊中,父亲胸前尚插了一只阴磷蛇头白羽箭,目瞪口张,厥状至惨,母亲俯在父亲腹上,全身并无半点伤痕。

  那一年来,镖局虽开着,但不接一宗生意, 一应镖伙武师均都辞歇了,只留下三个得力武师,不想那晚一并遭难,那一年来父母面上不时流露隐忧,想是祸患已萌,既是父母早知道,何不设法迁地为良?

  自己那时只有欲哭无泪,呆然木立的表情,慈云大师一声长叹,在父亲胸前拔下那只阴磷蛇头白羽箭,命自己妥存,叹道:“老衲方外之人,对此武林恩仇不但爱莫能助,且无能为力,不过老衲给你指点一条明路,投奔邙山上清宫寻着简松隐老人,此人九十开外了,武学绝世,你学成后,只在这支箭上便可查出仇人来历,这里的事由老衲替你料理,幸得此事发生后,并无一人得知,对你以后复仇,省却不少麻烦。”说完,又带自己翻出宅外,回至相国寺云房内,写了一封荐函,又取出一串紫檀木佛珠,及数十两散碎纹银,说道:“这串佛珠是老衲信物,他见了不致拒绝收留。”说完送他至郊外离去……

  这一幕情景,在山时不知回忆了多少次,方才看见故居荒凉景像,现在想起不觉倍感伤神。

  人在忧伤过度时,往往起一种幻觉,回忆着既往绝望时,又憧憬着未来,手双亲仇,归隐林泉,与樊氏双姝双宿双飞……这些,走马灯般不停地在脑中乱转。

  不觉朦胧中睡去,也不知睡了多大功夫,忽听得一人喊道:“南少侠,醒醒。”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摇晃。

  南瑞麟睁目一看,原来是达摩八剑罗华含笑站定在床前,“啊呀!”一声骨碌爬起,望了望窗外天色,日已西斜,笑道:“小弟力不胜酒,不知不觉竟睡了这多时候。”

  达摩八剑罗华笑道:“昨夜一晚没睡,愚兄也是方才起床咧,家祖有事与少侠商量,故命愚兄来请。”

  南瑞麟听是鹰爪手罗浩请他,便跟着罗华踱进罗浩房内,只见罗浩一人坐在椅上默默寻思。

  罗浩见南瑞麟到来,微笑道:“小友请坐,老朽在此思索一个重大的疑虑,也许得了近似的解答,纵观今日中原道上,江湖人士所为,都不外乎与‘降龙真诀’有关,但并不是直接的,小友连日来所见所闻,便可从其蛛丝马迹中寻出一点端倪,就是武林中正蕴酿着一场浩天大劫,可以说,正与邪,正与正,邪与邪之战,阵势混乱,壁垒未明,种种作为都在分散敌人实力,移转对方视听,所以武英镖局押送暗镖,就是藉以利用的阴谋,目的不在于暗镖本身,故宝丰之行,凶险重重,如途中老朽等身陷危境,则请小友去趟嵩山找小孙之师设法营救,或小友有甚知交,就近援手,千万不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,小友你可答应么?”南瑞麟唯唯应了。

  南瑞麟知罗浩说的是事实,自己在江湖上是生面孔,比较不受注意,所以罗浩才重托他,但不信会遭遇此意外。

  此时赛隐娘罗飞凤与摩云书生魏贻春两人,在外将开封胜迹游赏了一周回来,随后镇三山黄应魁带着两个镖师来向南瑞麟致谢。

  夜幕深垂,一宵易过,众人都睡得十分香甜,黎明时分,罗浩等人弃马步行,长途风尘仆仆。

  宝丰县地处嵩山山脉与伏牛山脉之中,罗浩等人一过郑州,便进入嵩山山脉支脉天王岭山区,沿途只见危峰插天,榛莾丛密,小径崎岖甚是难行。

  沿途,虽曾遇见不少绿林汉子,乘着快马呼啸而过,情形似有可疑,但众人均表现得异常镇静从容,一到得天王岭中,这些快马人物不见一个,整个山道上寂静得大出意外,先后对照,这情形显然是不同,不禁有点惴惴心忧。

  这时,前面山路上,突起了一阵“哒哒”之声,空谷传音,异常清越,因为山道起伏坡度很大,只闻声不见其形,片刻,前路露出一个人影来,渐见全身,终于瞧清了那是一人乘着小毛驴。

  那情景甚是可笑,只见那人身材瘦高,黑巾蒙面,跨上小毛驴甚是不相称,两条腿差不多拖在地下,毛驴显然十分吃力,颤巍巍蹒跚而来。

  来人穿一身朱衣,阳光之下红得夺目。

  只见那人到得距离五丈外,“呵”了两声,双足一伸,从驴头跨了下来,回首拍拍毛驴颈背,那毛驴哒哒转身跑得无影无踪。

  鹰爪手罗浩低声止住众人前行,看看来人是友是敌。

  红衣蒙面人轻轻迈前了两步,倏又停住,在他那蒙面黑巾中露出一双锐利精光双目,扫视了众人一眼,突放声大笑,道:“朋友,你来了。”声量极宏,听入耳中令人头皮发炸。

  南瑞麟暗惊道:“此人怎么这大嗓子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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