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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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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 是是非非何时了 东都洛阳,周平王东迁于此,汉将洛阳分置河南雒阳西县,汉光武都雒阳。历东晋,北魏,皆为都城。隋初为东京,后复拓建为新都,唐为东都,以其为历代所都,文物古迹之盛可想而知。 这日—— 霾云布空,风砂狂劲,邙山南崖黄庐漫漫中现出一五旬上下僧人,灰衫肩披搭链,赤足芒鞋,手持镔铁禅杖,于晋宣寺陵前徘徊不去,低喟嗟叹。 风砂中隐现出六条魅影,冉冉*前。 那僧人似有所觉,头也不回,高喧一声佛号:“六位施主何意?老衲从未在江湖上结怨,亦不识六位来历,请即离去!” “老和尚好锐敏的耳力,佩服佩服。”六人中起了一声冷峭如冰语声道:“不错,我等与你无仇无怨,只是受人之托,礼请老和尚劳步一见,便知究竟?” 老僧微微一笑道:“六位请回转告那位施主吧,老衲业已看破红尘,只有敬谢了。”说着缓缓转过身来。 六人均面蒙乌巾,露出眼孔,目光犹若寒电,慑人心神。 只见一人阴恻恻冷笑道:“老和尚,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,上!” “阿弥陀佛,善哉,善哉!” 一声宏亮佛号起自近处,入耳宛若洪钟,六人前扑之势已发,堪堪抓近那僧人身形之际突感一片无形罡气*来,触指生痛,又耳闻震耳欲聋佛号,不禁心中一惊,硬生生地倒跃了回来,倏地旋身,只见风砂漩浸中隐现数人。 正是那辣手罗刹展飞虹、百了禅师、燕京法华庵住持梵净师太,摘星手房四海四人。 百了禅师又高喧了一声佛号,合掌道:“六位未免强人所难,老衲也要强人所难了,佛门弟子怎可容人任意欺凌胁迫?六位施主请随老衲前往佛祖座前谢罪!” 六人虽不识百了禅师,梵净师太,摘星手房四海是何来历,都认得辣手罗刹展飞虹,一声风紧转身欲逃,只见面前人影一闪,房四海已阻住他们身前右掌一扬,断喝道:“倒!” 果真灵验异常,六人只觉右膝盖骨一麻,立时纷纷跽踣倒地不起。 展飞虹疾闪掠前,抓下六人蒙面黑巾,向房四海道:“果然是他们!” 那手持禅杖老僧高声道:“承蒙四位解厄,大德不足言谢,后会有期。”单掌躬身一揖。 百了禅师微微一笑道:“禅兄不瞧瞧六人是谁么?纵然禅兄看破红尘,亦须顾及千万生灵是否能免于涂炭?” 老僧闻言不禁动容,缓缓走前仔细观察六人面貌,认出一人,不禁脸色一变,惊道:“唐武,怎么是你?” 那被唤作唐武之人望了同伴五人一眼,闭口不言。 摘星手房四海忽撮嘴打出一盘唿哨,尖锐悠亮,传送开去,只见四外忽奔来十数黑衣带刀汉子。 为首之人向房四海躬身施礼问询有何吩咐。 房四海吩咐仅留下唐武一人后,其他五人先予带走。 俟黑衣劲装汉子等挟走五人后,房四海道:“唐武,现在没有什么顾忌了,有话尽可说出!” 展飞虹道:“不如去土洞,此处风劲砂涌,说话不便!” 邙山,名山而实土岭,上多古墓,土可耕种,以棉麦为主,自洛阳而来,接孟津偃师,巩三县接壤,连一二四百余里,山势平延,东西绵互,为雨水冲刷,多成南北沟道,深者至十余丈,两岸黄土壁立,如刀斧削成,土质坚固,乡民就崖壁凿穴而居,登山不见人家,仅见林木密布沟中,若人沟底,上望人家,又似悬居空际,诚奇观也。 摘星手房四海率先带路,领入一深邃穴洞。 洞内宽敞异常,人工凿成门户厢房,居中为堂厅,陈设虽简,却桌椅俱全,并悬吊四盏气死风灯,明亮如画。 唐武全身无力,不知中了是何暗器,倚壁而坐,苦笑了笑,目注老僧道:“皇上,恕奴才不能全礼,自知犯了滔天大罪,只求速死以谢罪惩!” 不言而知,这老僧就是灰心世事,弃皇位而不顾离宫出走的顺治皇帝。 老僧微微一笑道:“唐武,老衲已皈依佛门,并非皇上,你是受何人指使?” 唐武道:“奴才不能说,就是说出也无济于事!” 百了禅师道:“阿弥陀佛,唐施主你不便说,老衲何妨代施主说出,施主乃东明珠指使!” 唐武面上顿现惊容,却默不作声。 老僧长长叹息一声道:“老衲离宫多年,他们仍念念不忘找寻老衲下落,这又何必!唐武,你是奉命行事,老衲决不怪你!” 百了禅师微笑道:“禅兄,事实真象并非如此简单,唐武乃是趋炎附势小人。明珠原欲除去禅兄及当今,俾逐篡夺逆谋,以唐武昔年久随禅兄,当可辩识无疑,故以利禄收买唐武天涯访觅禅兄下落,不料如今皇上英明,察知明珠似有逆意,将其羽党遗散,恩宠渐没,明珠自知身危,遂急命唐武生擒禅兄,不惜孤注一掷,遂其挟诈逆谋!” 老僧叹息道:“天命攸归,非人力可强,赢致统一天下,称为始皇,以为子孙永继万世,如今安去哉—得道多助,无道伐罪,此千古不变之理,明珠无德,其不永乎?” 唐武瞑目如同入睡。 百了禅师正色道:“话虽如此,禅兄可知明珠意欲将禅兄擒回京城,迫使太后及当今调回党逆重兵逐其篡逆之谋,这么一来,动王之师必将刀兵回起,生灵涂炭,贫僧乃是汉人,此乃复国大好良机,但贫僧亦知天命攸归之理,即使今日贫僧等人如不制止唐武,明珠也无法得逞,复我炎汉亦非其时,难道禅兄忍见血流成渠,尸横千里么?” 老僧不禁悚然动容,躬身合十道:“贫衲愚昧,望禅师有以教我?” 百了禅师微微一笑,忽目注唐武道:“唐武,贫僧知你家人被明珠囚居密处,若败事或泄漏机密必将你家人杀之以绝后患,倘或贫僧可将你家人救出,又将如何?” 唐武闻言,倏地睁开双目,道:“大师如到唐某家小,唐某愿将明珠叛逆险谋和盘托出!” 百了禅师点点头笑道:“其实明珠之谋,当今业已获知,唐施主只知一鳞半爪,说舆不说无关重要,贫僧只须唐施主与这位禅师相助,消弭一场宫廷剧变及生黎免于刀兵之祸,于唐施主也是一大功德!” 唐武怎能不允…… 燕京 这日清晨,雾浓弥蒙,霏霏下着毛毛细雨,却不凉爽,反到燠热异常,汗流浃背。 明珠府外长巷内,忽传来声声叫卖:“冻黎,沙果……莲蓬……嫩甜脆……好啊……” 四个相府护卫正守护府外,闻得叫卖声,一个面如蟹壳护卫嘿了声:“真邪门,这季节怎有冻黎卖?” 另一护卫道:“真是少见多怪,生意买卖人,点子多生意好,他若无有冻黎,那能叫卖?” 说起冻黎并非燕京所产,出自兰州甘凉,个儿小皮厚,说有多难看就多难看,摘食甘涩,非隆多季节黎上附有冰壳,浸在凉水中褪冰,剥破一孔吮食,浓稠如蜜,人嘴即化,芳香长留口颊其味无穷。 那声声叫买之声悠扬响亮,相府忽步出一个长脸老者,落声道:“是叫卖冻黎的么?” 四个护卫同地躬身应了一声是。 老者道:“唤他进来,小姐要买,快!”言毕转身迳入府内而去。 一个护卫循声觅去,须臾领着一个村汉挑着一担水果进入相府。 方才那长脸老者正躬身向巴扎低声叙说。 巴扎踞坐一把交椅上,双眉微皱,似有很重心事,目睹挑贩进入厅内,挥手示意护卫退出。 挑贩放下担子道:“老爷,小的这冻黎系年前从皋兰运至,存在冰窖中……” 巴扎不待他说完,目露深意笑了笑:“你有各少我都买下来啦!” 挑贩速声称是,揭开篮盖,提出一只水桶,果然满桶冻黎浸在凉水内,只见那挑贩伸手采入桶底取出一封涂满白腊书信递与巴扎。 巴扎接过取出一锭纹银,道:“午刻时分你再送两桶冻黎来,不得有误!” 挑贩接过称谢唯唯称是午刻时分一准送到,担子挑上肩头出得府外而去。 巴扎道:“相爷下朝回府,就说巴某有要事求见密商。”言毕拿着那封腊函往西厢急步走去。 一个时辰后,明珠散朝回府,闻讯即召巴扎来密室晤见。 巴扎匆匆走入,道:“禀相爷,太上皇有稍息了!” 明珠闻言精神不禁一振,喜形于色道:“是唐武传来的么?大事可成,他现在何处?怎不来见老夫?” “回相爷的话,唐武能来么?京城内外侦骑密布,尤其府外更是监视甚严。”巴扎摇了摇首,苦笑一声道:“唐武尚有所求,就看相爷应允与否?” 明珠呆得一呆,沉声道:“他有何求?” “乞求释放他的满门家小,不然他将送入禁城内廷,将相爷密谋据实陈奏。”巴扎道:“看来相爷不能不准予所求了。” 明珠面色大变,愤然冷笑道:“老夫怎知唐武之言是实?” “那到不会假。”巴扎说时递呈一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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